一道白光倏然闪过！ 白光在草丛深处一闪而过，犹如一抹剑影刀光，委实另二人倏然惊醒。 颜绍风拉过宋月凝至自己身后，却见那白光闪过之后再无动静，草丛处仍旧漆黑一片，无甚回音。 颜绍风小心翼翼地进到那暗处，乱丛中的蛮草有半人高大，拨开层层草丛进到里处，不过是些各处攀爬交错的蔓藤，无甚奇怪。 “绍风，可有发现？” “没有，里面除了杂草什么都没有。” “嗯，或许是你刚才看错了。” “或许是我看错了……不过……” 颜绍风忽而自怀里掏出一把乌黑的匕首，插进这些积年深厚的粗壮的蔓藤里，自左而右将它们一一割断，不稍片刻，又一番诡异的景象显露了出来。 二人协力挖开这经年累月的遍布的蔓藤，又一个洞窟显现出来。洞窟狭小，大约一室，洞口边上“无妄洞”三个大字在黑暗中隐隐约约显现出来。洞中别无它物，只一石床，石床上躺着一名女子，女子肤白如月，在四下漆黑中竟依旧可视。 “何人在此！”颜绍风喝到。 那女子躺在石床上纹丝未动，无半点响应。两人见此情景，便径直进到洞内。 二人举着火把小心翼翼地靠近石床，待到走得近了，才听得女子已无活人气息。二人就着火光，就见女子肤白如雪，体态婀娜，面容丰韵，貌若仙子，发间珠钗仍旧，犹如生前。 女子体态安详地躺在石床上，身上蔽体的衣物早已化成褴褛，奇的是裸露出来的肌肤却竟然白得莹亮，不似真人。 此外，女尸臂上却突兀地显着一朵暗色图案。 二人又上前几步，走到石床跟前欲瞧个真切，未料到火光之下赫然又现出一具白骨，白骨两目空洞，牙床暴突，森然可怖，二人当即一惊。 “啊！”宋月凝不由得吓得花容失色，躲到颜绍风身后。 “呵！”颜绍风也吓得不轻，连忙护好宋月凝。 “这洞好生恐怖！”想这宋月凝往日也是贼胆包天，此刻也被惊得满脸惨白，娇喘连连。 “看来我们今天得当一回守墓人了！”颜绍风定了定神，抽出腰间宝扇，居然还摇了起来。 “你去当，我可不当！”宋月凝从颜绍风背后闪出，见他犹有花言巧语之能，心上便也宽慰了些。 “我要当，月儿自然也要夫唱妇随才是哪。” “谁要与你夫唱妇随，我要马上离开这里……也不知玉儿怎样了……” “或许这两具尸体身上会有点线索，我们不妨找找。” 二人稍缓，只见那具白骨身上犹附着一件褴褛的僧袍，与女子并排躺在一起，此外并无甚特别之处。 宋月凝上前欲举手一探这女子鼻息，只是未曾想到刚刚触及她皙白如新的肌理，便被她那犹如白瓷般冰冷僵硬的触感惊得再次轻呼颜绍风，“绍风，你碰碰她的脸！” 颜绍风闻言也去摸了那女子的脸，脸色终于不若方才般嬉笑，沉沉地道：“此人体肤僵冷，犹如坚石……” “或许身前中了奇毒？” “嗯……这两人显然已死去多年，说不定这女子与这具白骨同时身亡……” “此处即是无妄洞，便属西明寺……” “不错，不出意外，这白骨和尚应该是西明寺的僧人，说不定这是一对叛俗怨偶，也未可知。” 二人正当稀奇，空气中忽然飘起一阵异香，这异香清冽如冰天雪地里的莲花绽放，闻之令人心驰神荡。 “月儿，闭息！”颜绍风一面吩咐，一面拉着宋月凝退后数步。 二人连忙闭息，正当心悸，女子身上却忽然升涌出一道轻柔如水的白光，光芒不明不灭，银白如雪，缓缓将女子整个笼罩！ 然而不过片刻，这道白光就由盛转衰，渐渐暗淡下去，而女子身上的皮肉也连同这道光一同暗淡了去，原本莹白如月的皮肤由白转暗，由暗转黑，转瞬就干瘪成一具面目可怖的枯尸。 女尸变化之疾之奇二人都未曾预料，然枯尸的鼻孔里忽然又蠕出一条食指粗细的白蚕，白蚕头上竟奇异地开着一朵极小极艳的红花！这条红花白蚕身上犹发着微弱的银光，自女子体内爬出以后，身体也渐渐黯淡发黑，头上红花随之凋零，片刻后也油尽灯枯般一动不动，似也枯死了去。 这一番动静以后，洞内又归于平静，诡异的莲香也不知何时早已散去。 “看来是这只红莲蚕蛊寿数尽了……月儿，把手帕拿出来。”颜绍风正满面肃然看着这具新增的尸体，忽然对宋月凝道。 “做什么？”宋月凝不明所以地掏出手帕。 “把这枚红莲蚕蛊带回去。”颜绍风将蛊虫包在手帕里回道。 “红莲蚕蛊？” “嗯，这是一只红莲蚕蛊，是极厉害的蛊术师炼养的一种蛊虫，这种蛊虫极其稀有，极其珍贵，炼制方法也极为隐秘。听闻这种蛊虫一旦寄身在人身上，便可生者延寿，死者延颜。” “如此说来这种蛊虫，犹如不老仙丹……” “然而这样的蛊虫，自然不是随意就可炼养出来的，传闻这蛊虫需每日以幼童之血喂养，待到蛊虫头上开出红莲，方是大成。” “这蚕蛊炼养之法竟如此邪恶！” “而近年来，长安城中也偶有幼童失踪之案……” “想不到天子脚下，竟有人残害幼童，炼蛊延寿！” “呵，何止练蛊延寿这种脏事……” “绍风这是何意？” “没什么……月儿，这蛊虫之事暂勿告诉他人。” “嗯……” “我们再找找看有无出口……” 原先的火把早已灭了，两人复又去拿了新火，衣服已经教火烤得干热烫手，两人穿上以后又到洞窟中摸索一番，依然毫无所获。 “吱吱吱……” 洞内忽然响起几声鼠鸣，宋月凝用火把一照，原来是一群山鼠已然闻到干尸的味道，迅速前来进食。 二人一喜，立即去寻这些山鼠遁来之处，果然在隐秘的壁角处，发现了一道山缝！ “月儿，看来今晚不能与你在此干柴烈火，共处一室了……” “颜绍风……你这嘴何时才肯讲一句好话给我听……” “好说，今晚便能讲一夜好话！既然有了出路，我们何不明日再行出去，此时黑灯瞎火多有不便！” “不行，晚儿定是担心坏了！” “让她担心一晚又有何妨！明日再回罢！” “不行！我爹此时定带人到处寻我了！” “也罢也罢……来日方长……” 山缝也不知哪年哪月被震裂而成，早已杂草丛生，乱藤攀掩，极窄极荒，仅容人侧身而过。二人一面扒一面走，说说笑笑，打打闹闹，月光清泠泠地斜铺下来，直照得他二人衣香鬓影，暗夜生花…… 二人刚走，寒潭里忽然冒出一个蓝影，蓝影渐渐探出水面，竟是一条通体银蓝的水蛇！ 那蓝蛇在水里游了半响，似觉无趣，又潜入了水底…… 须臾，两人借着月光由缝道走出，又下了几段山路，就望见诺大的西明寺院墙已经立在不远处。 颜绍风带着宋月凝飞身跃上院墙，跳过殿宇，夜风像流云般软绵地拂过他们，让身在半空中的宋月凝几乎失神。 颜绍风仿佛也心有所感，低头看向宋月凝。 两双含情的眉目对望，身后所有的布景都如潮水般褪去。 唯有此刻，唯有彼此。 几个纵跃，两人很快就来到无妄湖边，湖边几个丫鬟正吵吵嚷囔哭哭啼啼，几个家丁和僧人正拿着各种各样的工具站在船上打捞他们。 “二哥！”宋月凝走过去朝着一名赤衣男子喊道。 “月儿！”宋玉见是宋月凝也是一喜，“你没事吧？你去了哪里？晚儿不是说你掉进湖里？” “二哥，我没事，我们掉进一个奇怪的石洞里，石洞通向西明寺后山，我们这才从那山上走下来。” “没事就好！爹娘都急坏了，一个下午都打捞不到你，娘都哭晕了，爹先带着娘回去了！我们赶紧回去！” “嗯！” “咦？这位是？”宋玉这才发现站在一旁的颜绍风。 “在下颜绍风！”颜绍风作揖。 “多谢颜公子今日救了我妹妹！改日我们宋府定登门道谢！” “举手之劳，宋兄不必客气！”颜绍风讲。 “我与舍妹先行回府告安，今夜先在此别过颜兄！”宋玉也是还礼作揖拜谢，随即呼唤各丫鬟家丁回府，晚儿看见自家小姐好端端的回来了，更是炸了窝似的又哭又笑，二人拉着对方的手和众人一起向外走去。 宋月凝正跟着家人离去，忽又似忆起似的转过头来，那琼肌美目在夜里光华不减，那眉眼里尽是春风拂面，便道：“绍风，你也回去吧！” 颜绍风拿着包着蛊虫的帕子面色沉沉，却忽然被这样春风不及的笑意感染，也勾起唇角点头，随后转头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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