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将军,我想去玉蟾宗一趟,就不跟你回城了,烦请你回去跟我爹说一声,就说我没事,免得他担心。待我回去后,一定亲自去将军府,感谢将军的救命之恩。” 这几句话,我说的甚客气,也,甚疏远。 慕千尘用他那一向沉稳但此刻却不怎么沉稳了的眼神直勾勾盯着我,却又似失神似的发呆,片刻后,他垂下眼睑,遮掩了隐晦的心思,却看不出是何情绪。 不过我能隐隐感觉出一种说不上来的……哀伤。 我心惊,莫不是小气到这种程度了罢,非得我现在立刻马上说一堆感谢他的话,他才觉得自己这趟没白跑? “这次承蒙……” 然鹅,我话还没说完,他却打断我:“一起罢,我正好有事要去国宗。” “哈,哈,哈,这么巧!”我干笑,实在不咋滴乐意和他一路。不过转念一想,山上还有巨鲸帮那群混蛋,以及那温仪公主和大内高手,有他在,我的安全了倒是十分的有保障。 想到这里,我跑过去,抱住慕千尘的胳膊,态度了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那,我们走?” 慕千尘被我突如其来的变化弄的有些莫名其妙,不过他却显的甚高兴,向我身旁靠了靠,带我向玉蟾宗方向走去。 方才从山中出来,此刻又沿着大路向山上爬,一来一回,也是够折腾。不过我许久不曾去宗里,十分的想念师兄师姐,能趁此机会见见他们,心中倒也甚高兴。 高兴之余,我侧脸看了眼慕千尘,见他也十分的高兴,想是同我一样,国宗里也有他甚是想念的人。 我问他:“会不会碰上那帮人?” 慕千尘替我分开两旁葱翠的枝叶,“我们走的是大路,而他们一定会沿着隐蔽的小路追查,不会碰上。” “也对,谁能想到两个逃跑的人会明目张胆的走大路。” 走了一会,日头已渐渐爬下山顶,山路上,落满了金子般散碎的阳光。早晨的玉蟾山,十分的漂亮。 我深深吸了口新鲜的空气,植物的芬芳和着露珠的清香流进丹田,让人心旷神怡。我忍不住停下脚步,对着路旁万丈悬崖闭上双眼,张开双臂,在拂面而过的清风里,我仿佛变成了一只穿梭在流云中的鹰,那般自在,那般神奇。 出神的幻想了一阵子,才极不情愿的回过神来,却发现慕千尘正出神的望着我,那眼神,就好像……好像在望……在望……一样遥不可及的东西。 只那么一瞬,他便回过神,漆黑的眼眸中,露出轻快的笑。 我以为,是我飞太久了,产生的幻觉。 不过,我却分明感觉到,自己的心,狠狠地跳了两下。 我捂住胸口,恨不能将一把它捏碎了。忒丢人了,一张好看的脸,一副挺拔的身板,一双出神的眼眸就让你这么控制不住了? “我们……继续……”我试探着问他。 慕千尘却没有要继续的打算,他回头向身后的林子望了一眼,道:“你在这里等我,我去去就来。” 折腾多日,又奔跑一夜,我早已虚脱,但因为打小要强,是以我一路上不动声色的忍着。此刻他让我在这里等着,我竟蓦然发觉,胃里空的难受,口也有些渴,四肢更是酸软的厉害。虽不知道他要去作甚么,可能是去探路,但能坐下来休息会,我十分乐意。 慕千尘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同我说:“别乱跑,我一会就回来。” 我找了块干净平坦的石头,将他的衣袍脱下来放一旁,继而躺上到了石头上去,打算歇歇脚。 日头透过云层暖洋洋照在身上,周围空气甜美异常,躺着躺着,困意袭来,竟不知不觉睡着了。 正梦到我同师父说起那副画的事儿,问他为何不收好画,却隐隐闻到一股要命的肉香味,我忍不住咽了口唾沫,骂道是哪个狗贼趁我饥肠辘辘时跑到我梦里烤肉吃,简直天理难容。 抱着空空荡荡的胃,翻个身,打算把它从梦里赶走,可香味越来越浓,我终于流着口水从梦里爬了出来。 “醒啦,过来吃东西。” 慕千尘面对我坐着,手里拿着两只烤的金黄的野鸡,在火上转。 我蹭的爬起来,吼道:“烤糊了……” 他却一伸手,将鸡递到我面前,笑着看我。 要命的肉香味像长了眼睛往我鼻子里钻,看着汪汪汪闪着金光的烤鸡,我打小的要强瞬间崩塌。 搓搓手,接过鸡来,胃已经开始向它打招呼了。 慕千尘又将他手里那只的腿撕下来给我,用十分宠溺的口吻同我说:“这个也给你。” 简直要命,到底接,还是不接? 算了,人家既然客气,干嘛不要。我接过鸡腿,狠狠地咬了一口,酥脆的鸡皮水嫩的肉,是我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烤鸡了。 慕千尘不知哪里来的葫芦,里面装着满满一葫的清水,喝一口,就好似一股清泉流进心田,十分舒畅清爽。 吃完了鸡喝完了水,整个人顿觉精神了许多,又因为方才睡了一觉的缘故,连日来的疲乏困顿亦一扫而光,我从石头上跳下来,将慕千尘的衣袍还给他,道了谢,便高高兴兴的上路了。 慕千尘走在一侧,我同他沉默着谁也不曾说话,气氛竟渐渐有些尴尬起来。 有次我侧头看他,恰好看到他似乎想要牵我的手,但动了动手指,又作罢了。 我便十分自觉的加快脚步,同他拉开了些距离。 我与他,即使百般恩怨,纠缠不清,也不会儿女情长,风花雪月。 我必须还葛家欠将军府的恩情,而他,兴许一时新鲜要娶我过门,我想要自由的翅膀,他却给了我一副枷锁。我们两个人,就像两只飞在不同天空的鸟儿,除非沧海桑田,天地重组,不然,我同他,永不会比翼双飞。 玉蟾国宗修建在玉蟾山的主峰玉蟾峰上,正所谓云深不知处,云深处,便是那犹如仙境般的道家宗观。观中占地百里,几乎占尽了玉蟾峰,可观里修行的弟子,却寥寥数人,不过三十来人。这种霸占整座山峰,却让它空无一用的事,也只有我师父—观中老大,玉鼎真人做的出来。 我总说师父丧心病狂,占有欲太强,却看到他将观中种的瓜果蔬菜分送给山下穷苦的百姓们时,瞬间就没了底气。 好罢,我必须承认,那老头,还算是个得道之人! 此刻,当我同慕千尘坐在师父常常打坐的静室中,同前来探望我的师兄们打招呼,一边看着空空的主位时,心里头一阵阵的难受。 师父,我好想你,你甚么时候才能回来? 大伙围在一起,将师父珍藏的经书翻出来研读,这是我每次来,都要同师兄们做的事。经文里的要义,能涤荡在凡尘中跌爬滚打、灰尘扑扑心。 师兄们走后,我的师姐叶阑珊终于来了,她在这世上,于而言我,是和姐姐一般重要的存在。 师姐大我三岁,今年二十整,正是如花似玉的年纪。她虽同我一样,是俗家弟子,但因为是孤儿,是以一向住在国宗里。 今日,她穿了一身翠绿色的衫子,平日里不怎么戴发饰的发髻上,别了一枚精致的金簪,笑容妍妍,眸光微涩,甚是好看。 她进来,我立刻起身熟稔的拉住她的手,柔柔的叫了声:“师姐!” 听我我这般柔声细语的唤师姐,慕千尘看着我的眼神,不知为何,竟怔了怔。 师姐对我微微一笑,推开我的手去,走到慕千尘面前,垂了眉睫行向他行礼。 慕千尘单是随随便便往那里一坐,已是一副翩翩佳公子的模样。与同我在一起时不一样,在别人面前,他依旧一脸肃然,眉间淡漠,同我那日在城门口看见他时一模一样,一派的将军风范。 他只叫师姐起身,并不多说甚么。 我拉着师姐的手问长问短,又给她讲我的近况,虽然惊讶的发现今日师姐好像有些心不在焉,但依旧说的滔滔不绝,唯独将我和慕千尘的婚事简简单单提了一句。 末了,我又感叹一句:“听师父总提起我有个师兄,师姐你有个师弟,却总是无缘得见这位的尊容,若是今日他在,我们师兄妹三人便可开怀畅谈,也不难为人生一大幸事了。更何况总听师父说这位师兄有多么多么聪明,是个百年难得一见的练武奇才,若是见了,一定要向他讨教几招。” 慕千尘似乎听出我语气中的惋惜,便安慰我:“有缘的人,自会相见,或许你同他,已经见过,只是你不知道罢了。星云,人同人之间的缘分,十分神奇,就如同我和你。” 我听着觉得似乎有些道理,我们道家,不就讲究的乃一个“缘”字么!这位师兄如此神秘,他日有缘,自会相见,何须强求。 不过,他最后那句话是甚么意思? 我同他,哪里是神奇的缘分了,分明就是孽债啊! 我瞬间暴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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