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张婆子的杏仁豆腐,姚珠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活了过来,她细细想了前世吃过的好东西,顿时觉得上元县是个好地方。 尤其是现在住在上元县县衙,吃住都有胡清掏钱,一想起这个,她恨不得让人把整个上元县的好吃的都买来。忙整理了下记忆中的东西,喊来婆子吩咐,“……东大街二八胡同旁边的烧麦,朱记的猪蹄,唐记的果子酒……” 记单子的婆子听得目瞪口呆,如兰瞪着眼睛忍不住流口水。 “姑娘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如兰舔着唇问。 姚珠,“……我听人说的不行吗?” “姑娘真厉害,这么多东西竟然都知道,只要有吃的,姑娘就是梦里遇到的也可以。”如兰忙点头。 “梦到什么了?”帘子被掀开,胡清大踏步走进来,接过婆子手里的单子,从上到下溜了一遍,几不可查的皱了皱眉头问,“可真全,听谁说的,这可是把上元县所有的小吃都包括进去了。” 听你说的啊。姚珠默默的想,却不敢说出来,微一挑眉道,“这么小气,怕我把你吃穷吗?” 胡清顿时笑起来,将单子递给婆子,道:“去买!多买几份!省的开心让人抱怨你家爷小气,不舍得给你家姨娘买吃的。” 然后看向姚珠,道:“还有什么想吃的,也让他们一起买来。我可提前说好,你现在是病人,对你身体不好的就算买来了也不准吃。” 姚珠一下子反应过来,拍拍脑袋愁眉苦脸,“我怎么把这事忘记了。不行,不能去买了。不然买来光看不能吃多难受。” 如兰耷拉下肩膀。 胡清忍不住低笑,看姚珠一脸懊恼,吩咐婆子,“让苏记做点现做的点心,老刘头那边做几份馄钝,多放点醋!去吧!” “记得有碗不要放香菜,爷不爱吃!”姚珠顺口道。 胡清一怔,看向姚珠。 婆子应声退下,退下的时候顺便将如兰扯了下去。 胡清上前几步,“你怎么知道我不吃香菜?” 在说完后,姚珠就反应过来了,低着头想了想道,“是太太告诉我的!” “母亲?”胡清问道。 “嗯,是的。”姚珠点点头,十分确定的回答。 胡清看向姚珠的目光有些复杂,姚珠被看得有点坐立不安,好久抬起头问,“爷怎么这样看我?我有什么地方说错了吗?” 胡清吸了口气,缓缓吐出来道:“你听说了上元县有名的小吃,听说了我不爱吃香菜,甚至还知道了那个隐秘的山洞。但是有没有人告诉你,那小吃的名单上很全,囊括了上元县几乎所有出名的食物,但是唯独没有有名我却不喜欢吃的那几个?有没有人告诉你,那个山洞除了我和设计房子的人外,没有人知道那个假山后面有个洞?还有没有人告诉你,我母亲,并不知道我不吃香菜?” 姚珠猛然抬头。 前面几个她可以用任何其他的借口解释过去,但唯独最后一个她无法解释。 “我……”姚珠喃喃说不出话来。 胡清又道姚珠面前,目光沉沉的注视着她,“姚三,你是怎么知道的?” 窘迫,慌张,忙乱,担心,恐慌,各种情绪涌上心头,姚珠张着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她是怎么知道的,跟他日夜相处长达一年的时间,她怎么可能不知道?! 她不但知道他不喜欢吃香菜,还知道他喜欢穿宝蓝色的里衫,还知道他袜子喜欢在里面套一层细细的棉布,还知道他最喜欢的并不是梅花,而是被人称作富贵花的牡丹! 可是这些,她这个跟他几乎是初见的人怎么可能会知道? 姚珠左瞄右晃不敢抬头,害怕从胡清的眼里看到厌烦和恼恨。 他是不是怀疑她什么了?他是不是开始厌烦她了?前世还有一年的时间,这一世是不是现在就要结束了?她真的好不甘心! 胡清看姚珠左看右看眼神闪烁不定,以为她是在想什么可以哄弄过去的点子,双手抓住姚珠的两个肩膀,沉声道,“我要听真话!看着我!” 姚珠一震,慢慢抬起眼睛。 胡清的眼睛黝黑如墨,眼球上折射出明亮的光芒,中间带着微微的朱砂红,很淡,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他的眼睛中有惊愕,有诧异,有探究,唯独没有厌恶和愤恨。 他不生气吗? 他不厌烦她吗? 如果她将重生的事情说出来,他会不会把自己当疯子看待? “我……”姚珠开口,“我做了梦。” 胡清皱了皱眉。 “很长很长的梦,也是个很真实的梦。”姚珠道,“梦里的一景一物都跟现实一样。我能看到你书房里挂着两张自己画的水墨丹青,一副牧童骑黄牛,一副春江花月夜。我能看到你公堂上的‘令”牌中有个缺了一角,被你混在里面充数。我还能看到,你身边的师爷董先生,会在这几天跟你请辞,并帮你找好了接待他位置的人。” 胡清眉皱的更紧了。 “在梦里,我跟你朝夕相处了一年之久。终于有一天你厌烦了,你讨厌我了,就将我送到了并州老家。我想见你,想问问你为什么?可是你不见我,甚至不想听我说任何话……” 胡清松开了抓住姚珠的手。 “所以我故意做了很多梦里没做过的事情,却也遭遇到梦里没遇到的苦。”姚珠闭上眼睛长舒了口气,“我被肖昌宇抓住,送到了你那座院子里,被折断了脚趾生生受了断骨的疼痛……我不知道是不是改变了什么,也不知道是我故意改变这一切给我的惩罚……” 胡清抬脚就要离去。 姚珠抬起头看向胡清的背影,“所以,你若是讨厌我了,就请告诉我原因吧!我不想再去猜测你的心意,不想去猜你的喜与不喜。” 胡清顿了顿,抬起脚走了出去。 姚珠眼泪顿时落下来,整个人萎靡下去。 这下是真的完了吧?! 她可能又惹他不高兴了。这次肯定也会被送走吧?不过,送走就送走吧!也不是没送走过。 如兰进屋就看到姚珠趴在床上,双肩不住耸动。 如兰坐在床边拍着姚珠的肩膀,“姑娘,你怎么了?是不是和姑爷吵架了?” 姚珠吸吸鼻子摇头,还不如吵架呢! “那姑爷是打你了?”如兰不放弃。 他连同她说话都不乐意了,更何谈动手呢?!姚珠摇摇头,抬起头,用红肿的双眼看着如兰,“你去把我来时穿得衣服拿来。” 如兰不解,“拿衣服做什么?姑娘要起身出去吗?屋里还有姑爷让人新做的……” 姚珠苦笑着摇摇头,道,“去将衣服拿来,我们可能要回并州去了!” 这样也不错,姚珠想。 在回去的路上偷偷跑了,用那两千两买个院子,养些鸡鸭,再买些针线做绣活度日…… 然后找个看对眼的嫁了。 姚珠笑笑,如果确实没有看对眼的,如果她还记着胡清,就偷偷跑到上元县躲在角落里瞅瞅。他总是喜欢独自上街,应该总能碰见的。 胡清出了院子,忍不住用手捏了捏鼻梁长长叹了口气。 真是心惊啊! 不知道到底是梦还是阴谋! “爷怎么了?”正从院门口经过的董昊挑眉看着胡清。 胡清弯了弯嘴角,道:“没事,就是有点累了。”然后他想起姚珠的话,问道:“先生要去做什么?” 董昊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对着胡清长揖到底,起身道:“有件事想跟爷说,一直没有开口。正巧今日我有个同窗前来投奔,想请爷一起出去吃一杯水酒,不知爷可赏脸?” 胡清愣了愣,看着董昊像看一个陌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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