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梳梳到头,富贵不用愁;二梳梳到头,无病又无忧;三梳梳到头,多子又多寿;再梳梳到尾,举案又齐眉;二梳梳到尾,比翼共双飞;三梳梳到尾,永结同心佩;有头又有尾,此生共富贵。 大婚当天,明卿早早就被叫醒,沐浴更衣,换上吉服,觉罗氏请了她的手帕交董鄂氏为其梳发上妆。 朝冠很华美,也很沉重,戴在头上的瞬间,明卿仿佛又回到了另一个世界。 神情恍惚间,掌心的刺痛唤回了她,明卿仰头看着安嬷嬷、董嬷嬷、绿珠、绿水……最后把目光落在了额娘的身上,微微笑着,点点头。 觉罗氏含着眼泪,把红盖头盖在了明卿头上,转身用帕子擦了擦眼角。 “吉时到,请新娘子上轿子。” 花轿放在中堂,女官扶着明卿起来,出了闺阁,一路往中堂走去,一步一步,走的格外稳健。 进了花轿,明卿低头,发现脚边有一盒点心,里头的种类很多,每种就一块,明卿把盒子抱在怀里,歪着头笑着。 礼乐吹吹打打,进了宫里,径直来到乾东五所的尽头。 胤禛身着蟒袍吉服,立在轿子前面,背手看着明卿下了轿子。许是坐了太久的轿子,明卿步伐踉跄了一下,胤禛连忙伸手,扶住了她的身子。 “慢些。” 女官默默退到了一边,明卿听见周围有几声嬉笑,腕上的那只手温温热热的,惹的红盖头底下的脸渐渐红了起来,当众也不好驳了胤禛的面子,只得让胤禛搀着走进正房内。 坐在新床上,明卿感觉到周围站着好些人。 “请新郎用喜秤挑起红盖头,从此称心如意。” 眼前一亮,明卿看见了胤禛,好几个月没见,他似乎更高了,一双眸子依旧冷冷淡淡的,抿着嘴,看起来心情似乎不坏。 “弟妹很满意老四的长相呀!” 说话之人是大阿哥胤褆的嫡福晋伊尔根觉罗氏,他们两夫妻一样不拘小节,说话直来直往的,乐趣都是爱说些揶揄戏弄的话,却并无恶意。 因为这话,胤禛勾起了嘴角,目光清澈地看着自己,明卿连忙低下头,却掩盖不住羞红了脸。 “弟妹真可爱,这小脸比盖头还红了呢。”三阿哥胤祉的嫡福晋也应声道。 “你们别戏弄老四的小福晋了,老四等会得心疼的。” 合卺礼之时,就兴让姑嫂们说些俏皮话,这会儿太子妃瓜尔佳氏也配合得说了两句,这话一出,看见胤禛亲手搀扶新妇的众人都哄堂大笑。 本来面色平静的胤禛也不自觉红了耳根子,更别提明卿了,脸上火辣辣的,就没消退的痕迹。 “请新郎新娘喝合卺酒,从此百年好合。” 明卿从胤禛手里接过一个酒杯,看着自己的杯子,与胤禛环臂,喝下杯中的酒水。 “请新郎新娘吃子孙饽饽。” 两人肩并肩坐着,胤禛夹起一个饺子咬了一口,剩下的递到了明卿嘴边,明卿半垂着眼睛,张嘴咬住。 “新娘子,子孙饽饽生不生?” 明卿把饺子咽了下去,心脏砰砰跳着,明明是经历过一次的婚礼,两个人都老夫老妻几十年,如今却紧张的不敢直视对方。 “生……” “好,新娘子说要生,子孙多多,开枝散叶。” 屋里的人连声叫好,哄闹了好一会儿,太子妃瓜尔佳氏带头离开,其他的人紧随其后,内室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你先漱洗更衣。” 胤禛站起身来,刚走了几步,又回头说道。 “嘴角的点心渣子要擦干净。” 明卿猛的抬起头,呆了呆才反应过来,连忙用手抹了一把嘴巴,玫瑰酥的渣子糊了一手,恨不得挖条地缝藏起来。 “您方才怎么不说呢!”这个脸真的是丢大了,恐怕现在宫里头都知道她这个新娘子在花轿里偷吃点心了吧! 胤禛看着坐在新床上欲哭无泪的人,依然是那件衣裳,那个朝冠,那个人,却觉得很新奇,特别的有趣。这些日子的疲乏,似乎都被眼里的这一切疏解殆尽了。 “你贪吃这事儿,紫禁城里也传遍了。” “您……您……” 明卿还是接受不了自己端庄优雅的气质被贪吃替代,用力倒在了床上,抱着被子哀嚎着。 “你这人……脏死了!” 胤禛想嘲笑的心情在看见明卿身着外衣趴在床上,蹭着棉被,嘴角还掉着渣子的时候就僵化了。 明卿不为所动,仍然沉浸在自己的懊恼里,饿一顿怎么了,会死吗?非得吃什么东西啊……这个完美的婚礼,怪不得她们刚才一直笑,连太子妃都笑个没停,原来是这样! 胤禛气冲冲过去,一把拉起床上的人,入眼的是一双惊讶的眼睛,明卿似乎是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也不明白她怎么突然出现,面脸呆滞,甚至还眨了眨眼睛,胤禛顿时语塞。 “您……有事吗?”明卿没怎么回过神来,方才的冲击太大了,她可能得缓几天。 两人靠得太近了,胤禛本着不能露怯的原则,略微僵硬地伸手抹了抹对方的嘴角,低声说道。 “你还小,正在长个头,贪吃些也无妨。”胤禛觉得自己暗示地很明显了,他不喜欢压抑自己的乌拉那拉氏,上一世,他们的关系就是在这些规矩教条之下恶化的。 明卿又低下头不敢看着对方,上辈子就知道胤禛长的好看,却不知道这样好看的胤禛还有这么温柔的时候,对,是温柔,她没在做梦吧!明卿觉得自己再看一眼,就要沦陷在那双眸子里了。 胤禛看出明卿的羞涩,更是惊奇不已,惊奇什么呢?一个人的脸怎么可以这么红?当然不是,胤禛是惊奇乌拉那拉氏原来这么害羞,不是九岁的小福晋,而是与他当了一世夫妻的皇后,心里生了逗弄的意思,刻意又凑近了说道。 “为什么不敢看爷?” “我敢的。”明卿抬头,发现两人的距离一寸,吓得跌倒在床上。 “嗯,真勇敢。” “四弟,别黏糊着你媳妇了,赶紧出来陪哥哥们喝酒。” 胤禛还想再说些什么,门外却传来大阿哥胤褆的声音,听着像是喝了不少了。 “爷出去了。”胤禛起身,顺手摸了一下明卿的脸颊,徒留下满眼震惊的人。 这人是谁?他真的是胤禛吗?! “主子,奴婢伺候你漱洗。”胤禛走后,轻良和轻辰才从外头捧着衣物进来,跟在后面的还有两位宫人和一位嬷嬷。 “老奴夏氏拜见福晋。” 明卿连忙起身,扶起了夏嬷嬷,眼底微微发酸,却害怕吓到了夏嬷嬷,平复了一会儿,才握着夏嬷嬷的手说道。 “想必您就是四爷的奶嬷嬷了,明卿年幼,日后劳您费心了。” “福晋言重了。” “福晋,这两位是内务府分给您的,还请为她们赐名。” “福晋吉祥,请福晋赐名。” 明卿对于这两位自然也是熟悉的,笑的说道,“我已经有轻良、轻辰了,你们就分别叫轻美和轻景吧。” “多谢福晋赐名。” “请起吧。” 夏嬷嬷在旁打量着小福晋,明眸皓齿,娇丽可人,笑起来恬静乖巧,姿态落落大方,气度不凡,实在是个妙人。难得的是两人初次见面,夏嬷嬷却觉得似曾相识,倍感亲切,心里很是欢喜。 “嬷嬷,您也累了一天了,先歇着吧,这里有她们,您老放心。” 夏嬷嬷瞧着小福晋面色诚恳,并无异色,点了点头,顺从道,“老奴告退。” 轻良和轻辰替明卿换了寝衣,放下头发,明卿从浴房出来,就看见轻美和轻景正在换被子。 “怎么换了?” “回福晋,这是主子爷吩咐的。” “……”还真是在嫌弃自己啊!他又不睡在这里,还管人家床上有多少点心渣子呢!这么爱干净,难不成前前世,他是一位姑娘? 真不能在背后说人家,明卿这厢偷着才乐了一会儿,一扭头就看见胤禛,吓得她倒抽了好几口气。 “您怎么来了?”落东西了? 胤禛瞥了一眼身着淡粉色寝衣的女人,绣着浅绿色的蜻蜓,乌发散着,脸上却没有了那些乱七八糟的脂粉和点心渣子。还可以入眼,胤禛下了结论。 “爷怎么不能来了?” 眼巴巴看着胤禛脱了斗篷坐在了新床上,宫人们也不消一刻都退了出去,明卿这才发现胤禛是穿寝衣来的。 “您不休息吗?” “嗯,安置吧。”胤禛躺了下来。 “……?”明卿又呆住了,实在是前一世大婚之夜,胤禛压根儿就没来正房呀。直到她及第前,也只有皇贵妃殡天的那些日子,明卿去前院陪胤禛时,两人才同床共枕的,因为当时她年纪还小,不会闹出什么恶名才如此。 明卿恍恍惚惚爬上了床,好在新床够大,她需要一个足够宽敞的地方冷静一下。 “睡那么远做什么,给爷滚过来。” “哦。” 犹豫了一下,明卿利索的滚进了胤禛的被窝里,暖呼呼的,明卿有些不能呼吸,有扭动着身子往外挪。 “别吵。” 胤禛话音刚落,明卿就被压在了他的怀里,生怕吵到胤禛,她只得僵直了身子,一动也不敢动,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就睡着了。 本想逗弄一下对方,看着怀里睡得毫无知觉的人,胤禛重重的捏了一把圆鼓鼓的脸颊,还是没醒…… 抓起明卿的手看了看,蹙着眉头,左手好像更严重些。 “活该!”胤禛用力闭上眼睛,酝酿着睡意。 过了许久,面露不甘地爬了起来,从暗格里掏出一盒药膏,轻轻上了一遍药,确认没有遗漏,才又重新搂着明卿的小身板,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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