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他们告辞了明卿父母,就回宫了。 许是昨夜太兴奋,明卿换了松快的家常袍子,早就泪眼朦胧、哈欠连天了,就等着轻辰把头饰卸下来,好睡个午觉。擦着眼角的泪花,明卿瞥了一眼在旁喝茶的人,犹豫了一下,才开口道。 “爷,要不先歇一会儿,您昨儿不是把今天的大字也写完了?也躲个懒,醒了再去书房?” 胤禛抬起头,乌拉那拉氏的头发散在身后,没有一点儿装饰,一身月牙色的袍子,花色简单,看着清爽舒适,倒是也生了几分疲乏。 “嗯。”这话一出,胤禛也愣了一下,他一生兢兢业业,什么时候浪费过时间睡午觉了?这么想着,脸色也不大好了。 “爷,我伺候您换衣。” 明卿狗腿地抱着衣裳走了过去,自我感觉颇为贤惠地挂着温柔的笑,看得胤禛头皮发麻,甚至没发现轻辰等人已经退了出去。 “让她们……”人呢? “嗯?爷别害羞,这是我应该做的。”明卿眨着眼睛,要多真诚有多真诚。 害羞?胤禛眯着眼睛,冷笑了一声。这玩意儿,是什么东西!如此想着,张开双手,低头觑着面前的人,冷冷地说道。 “愣着干嘛?不会脱衣裳吗!” 这突然霸道的样子是为了什么?明卿心底犯嘀咕,上了手,利索地扒了胤禛的衣服。 换了家常的衣裳,洗了把脸,两人都懒洋洋躺在床上,日头高照,除了偶尔几声麻雀声,他们心底生了几分闲适安逸。 胤禛突然翻了一个身,背向明卿。惰性摧人志向,他方才竟然生出了岁月静好的想法,简直是堕落。 差点儿就睡着,被这个动静一惊,顿时清醒了一些。这个祖宗又怎么了?昏昏沉沉的,明卿隐约记起早上的事情,抱住对方的腰,把脸贴在胤禛的脊背上。 “爷?您还在生我的气吗?” 生气?乌拉那拉氏又做了什么?胤禛心底冒了一大堆儿设想,却不动声色。 没得到答复,这就是默认了!明卿暗暗叹了口气,这孩子怎么这么爱闹别扭呢?太折腾了!虽然这么想着,却也记得答应额娘的话,不过是一些小事,坏了两人的关系可不值当。 “爷,我错了,以后再也不会这样了。” 错了什么,你倒是说清楚!胤禛咬咬牙,沉着气说道。 “这句话,爷听了多少遍了?你认错就这点态度?” 哟,这还不依不饶上了,不就是早上让你等了一会儿吗?至于吗! “您说怎么着才好呢?” “你错还是爷错?还要爷来说!” “以后,我少花些时间打扮,等人这活儿,都让我来。”明卿贴紧了胤禛的脊背,瓮声瓮气的,有点儿委屈地说道。 “……”这个呆子说的是这事儿?她竟然以为爷是因为等人生气?爷在她心底,竟然这般小气!真的是要把爷气死了。 胤禛蓦地转身,把人压在身在,目光如炬地看着一脸惊恐的人。过了好久,才觉得无力般,把人揉进怀里,仰望着床顶的雕花。 “你想打扮就打扮吧,爷不气。” 明卿趴在胤禛怀里,仰着头,刚刚把她吓个半死,这会儿又松了口?明卿双手抵在胤禛胸膛上,仔仔细细端详着对方的面色,生怕错过什么。 胤禛喉头干涩,心跳快了一拍,目光与充满困惑的眸子对视着,乌溜溜的黑眸转动,困意产生的水雾还没散去,更添几分无辜,似乎是心存疑虑,不自觉地咬着下唇…… 伸手把对方的脑袋压在胸口,微微用力,遏止了对方下意识挣扎的动作。 “还睡不睡。” “睡呀……爷,您说的是真的?真的不气了?以后也不会生气?” 斜睨着明卿的侧颜,带着怒其不争的怨念深深看了一眼,为了保持理智,不让愤怒冲昏头,胤禛立马把目光移开了。 “只要你不恃宠而骄,爷也不会跟你计较这点儿小事的。” 明明早上就计较了,阴晴不定,真的太难伺候了。明卿偷偷腹诽着,一面习惯成自然地拍拍马屁。 “爷,您真好。” “嗯。”胤禛深以为然,点点头。 “今儿,额娘又给了我一盒东珠,有一回儿,我在园子里遇见了德妃娘娘,她似乎对东珠情有独钟,我想着……过些日子似乎是德妃娘娘的生辰,不如我用东珠做一套首饰,作为我们的贺礼?” 胤禛想了想,长长吁了一口气,实在见不得对方这般小意的样子,干脆说破道。 “你想必也听说过爷的生世了?” 这件事情,知道的人并不少,只是因为康熙爷的态度,大家都不敢公然谈及。明卿有些诧异,前一世,康熙爷令他认回德妃之后,胤禛也从没有主动对她提过这件事情,似乎是因为这种巨大的落差,兄弟们的冷嘲热讽和见风使舵的宫人,造成了胤禛对谈论这件事情的抗拒,他只是默默接受,却从不提及,更别说倾诉了。 这些改变,是从心玉的健康开始?明卿捉摸不透个中的玄机,只是这一世越来越不一样了,她甚至怀疑,关于前世的记忆,也许只是她的一场梦魇。 “德妃是爷的生母。”也不等明卿反应,胤禛兀自把话说了出口。 “……”明卿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她并不了解,现在跟她主动说及德妃的人,内心真正的感受,胤禛总是隐藏着不让人看到的内心,还在因为身世而迷惘痛苦吗……她并不知道。 “他是爷的生母,你心里有孝敬之意,爷很欣慰,生辰礼就按你说的来办,爷会帮你。” 命运弄人,由不得他来选择。生养之恩大于天,生他的德妃,和养育他的皇贵妃,对胤禛而言都是极其重要的人。生母的痛苦,他不能视而不见,即是她想要的,可以的话,胤禛还是希望可以尽力满足。 “谢谢爷。”她要做的是簪子和耳坠,胤禛居然要帮她做?哇…… “额娘那边,你也要多孝顺着。” 这里说得自然是皇贵妃了,哎,头顶两个婆婆,真的是为难。 “是,爷放心。” “爷私库里有好些珍珠宝石,你随便用,以后不准往娘家里要东西了,知道吗?” “诶!我记住了!”明卿心里喜滋滋的,有种天上掉馅饼的感觉。 “乖,睡吧。” 明卿抱着少年的腰,没多久,就陷入了沉眠,胤禛却越来越清晰…… 今日,星辉为胤禛引见了一位旧友张伯行,康熙二十四年的进士。此人胤禛颇为熟悉,似乎是明年,会担任内阁中书,张伯行为官清廉,品行端正,胤禛登基,还任其担任礼部尚书之职。 张伯行的出现,让胤禛想起了一个人。 噶礼,满族正红旗人,曾祖父是大清开国五大臣,嫡妻是□□哈赤长女,出生显赫,官运亨通。生母是府里的粗使婢女,怀下噶礼,由嫡母抚养。嫡母去世,生母前来认情,噶礼害怕失去嫡子之位,下毒杀害生母。 此人贪婪成性,狡猾乖张,张伯行曾经弹劾噶礼贪污未果,导致自己的仕途一度停滞,本以为噶礼从此逍遥法外,却万万没想到噶礼最后是死在了弑母之罪上。 胤禛一手摩挲着明卿的后颈,触手的皮肤细致温暖,令人不住流连,然而,这股暖意却无法融化胤禛眼低的幽冷。 这,或许会是额娘说的时机,他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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