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一大早,虞时乔又照样转了两趟公交车,从家直奔安家的别墅小区。 早就应该想到,黎清这个人靠不住。 昨天晚上黎清根本就没叫安维弈过去,他一直拉着虞时乔喝酒,不停地在讲故事,害得虞时乔进家门的时候站都站不稳了。 虞父一边在电脑前整理自己的文件一边不经意地瞥见了她,眉毛微微皱起,带有一丝不满,“出去交际也别玩得这么晚,也得学习。” 她下了公交车,没走两步就看见了最不想见到的人。 黎清一身天蓝色的睡衣,拖着松松垮垮的眼袋,一手拿着三明治,一手拎着一个购物袋,里面装满花花绿绿的膨化食品。 他看见虞时乔先是一愣,之后麻利地把袋子藏到衣服的背后,惊慌地把三明治塞进嘴里。 要说虞时乔昨天站都站不稳了,黎清根本就是快喝趴下了,他从来没见过这么能喝酒的女孩儿。 “你来这儿干嘛?”黎清满嘴的吐司,说话含含糊糊。 “我找安维弈。” “他他他昨天晚上就去他岳父家了,今天回不回来不一定呢!” “他岳父?” “啊计舒文家吧,我猜他是去了。” 虞时乔停住想要往里走的步子,“这样啊,那我走了。” “哎!” “怎么了?”虞时乔回头看他。 “去我家坐一会儿吧,我有办法给你把他找回来。” “去你家?” 黎清翻了翻食品袋子,掏出一截火腿肠叼在嘴里,“昨天的故事不还没讲完呢吗?” 虞时乔早该想到的,黎清之所以穿着睡衣出现在这里,因为他是安维弈的邻居。这个小子从小跟安维弈一起长大,两人却破天荒地互不影响,黎清没安维弈那么心眼多,安维弈没黎清那么会玩。 又唠唠叨叨半个小时以后,从他的话里虞时乔终于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黎清和安维弈是发小,并且从幼稚园开始和安维弈一个班,到了初中,他们一起认识了学校里两位出了名漂亮的女生,的卢文葵和计舒文。当时两个女孩并不熟悉,四个人总是时不时见面慢慢地才成为了好朋友,后来安维弈就和计舒文在一起了。 不过,每当黎清提起卢文葵的时候,眼神都有些不自然,语气也会变得不一样,尤其是说到“葵”这个字的时候,尾音都异常的轻,好像不舍得念出声一样。 “那安维弈和卢文葵熟悉吗?”虞时乔拒绝了黎清递过来的膨化食品,她要保持体重。 “不太熟悉吧,我没怎么见到过他们说话。” “卢文葵和计舒文一直都这么要好吗?” “嗯,她们两个经常形影不离,关系特别好。” “卢文葵怎么进了学生会但是计舒文没有,要是计舒文也在的话她…” 黎清一笑,拿起另一袋薯片撕开,香料的味道瞬间冲出来,“计舒文在的话卢文葵就不一定是会长了哦。” “所以计舒文是故意不进学生会的?” 离开卢文葵,黎清的神色马上恢复如常,咕咚咕咚喝下大半杯果汁,才慢悠悠说道:“从我开始讲你就问了我不下三遍学生会。” “我只想知道计舒文和卢文葵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关系。” “我只知道…当时安维弈不让计舒文进学生会。”他顿了顿,“是安维弈交给了你什么任务吧,他总是这样,什么事都懒得自己去干。” 虞时乔不知道黎清可不可以信任,也就没有回应他。 半晌,伴随着咔嚓咔嚓地咀嚼声,黎清说了句,“别伤害她。” “别伤害谁?” “卢文葵。” 哦?虞时乔又发现了新的问题。 “你对卢文葵好像很不一般。” 黎清清了清嗓子,“她长得漂亮嘛,跟你似的,大家都差不多,没什么不一样的。” 最后半句很轻,黎清就像是只说给自己听的。 “我需要你半个忙。”虞时乔说着往他的方向坐了坐,她没别的意思,不是想勾引他也不是想利用他,她知道如果在安维弈眼皮子底下动了别的心思,虞家会再次跌入谷底并且永远都可能翻不了身。 “什么忙?”黎清停下正在往袋子里拿脆片的手,心里有点发毛。虞时乔不想安维弈其他的“杀手”,她知道安家住在哪儿,那说明她和安维弈志同道合(或者说臭味相投)合作愉快,那两个人就免不了一样疯,说不准会做出点什么事来,但黎清可不想跟他们一起疯。 “帮我把孟曦泽弄走。” 同一时间,三公里外的一间网吧里,计舒文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打了一整夜的游戏,她感觉肩膀酸痛,眼睛也有些疼。 她起身去洗手间洗了把脸,微凉的水让她的头脑清醒了许多,计舒文靠近了墙上的镜子,照了照眼下的乌青。果然,习惯了上学时候的淡妆,猛然一下子纯素颜,有点不适应。 计舒文把头发散开,揉着脖子回了包房。 右边的大椅子里窝着个人,他本来闭着眼睛,听到计舒文进来的动静把手从盖着的衣服下面拿出来。 “都玩一晚上了,你要不歇歇吧。” 电脑上显示页面还在加载,计舒文趴到电脑前,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她听到身旁人起身,接着 包房门被打开,又轻轻合上。迷迷糊糊地不知过了多久,计舒文醒了,面前摆着一杯温热的牛奶和一个三明治,也是热的。 “在对面超市买的,那儿没有什么好吃的,你将就一下。” 男生已经回来,外套搭在椅背上,他正在戴耳机准备打开新一局游戏。 计舒文快速地处理完桌上的吃的,也戴上耳机,“最后一局,打完我请你喝点…咖啡吧。” 周末对于有些人来说是悠闲的,他们可以坐在自家宽阔的院子里喝着茶,翻看自己喜欢的小说,或是约上一群狐朋狗友没日没夜地放纵,但是对于有些人,周末无疑是一个赚钱的好机会。 宋媗贞画着浓妆,踩着黑色的细高跟从地铁口出来。在酒吧打了一夜的工,早上七点又紧急换装去拍广告,她是新人中最新的,接不到什么好活儿,只能拍一些无足轻重的小版面。怎么说呢,就是那种不热门时尚杂志或者知性杂志里,抱着小产品出镜的钥匙扣大小的照片,p在犄角旮旯里,没什么人会注意到,可有可无的那种。 但赚的好歹也是钱。 她总觉得自己不是该认命的那种人,考进博英已经花光了手头的积蓄,父母离婚,两边谁也不想要她,母亲组建了新的家庭,父亲领走了年幼的弟弟。 自己活得真是多余啊。 每月的生活费付完房租就剩不下什么了,学校里又要钱交际,生活可真难。 劣质高跟鞋磨得脚后跟生疼,她不由得放慢了脚步。宋媗贞百无聊赖地看看四周,不到十点,繁华的商业街还未苏醒,幢幢高大恢宏的写字楼安静地沐浴在阳光下,通身的玻璃外窗泛着蓝色,像是床头流沙瓶里蓝色的海洋。 她真羡慕那些有家的人。她羡慕虞时乔,羡慕她每天臭着一张脸,羡慕她家明明一落千丈却还可以活得那么骄傲,羡慕她有漂亮脸蛋,随时都有男生会为她献殷勤。 不过宋媗贞还是最羡慕计舒文。除去优渥的家境,优秀的成绩和傲人的容貌以外,计舒文还有一个宠爱她的男友。安维弈虽不像他哥那样是个顶级风云人物,但也是年级里女生提起会心跳漏两拍的男生,他们会一起去食堂吃饭,会一起过大大小小的节日(计舒文总会在校园论坛的个人主页上晒照片),他们不会吵架,永远都那么恩恩爱爱。 转眼看看自己的男友,那个被称为老大的人——司宇超。他在学校的时候一天有半天都在睡觉,长得倒是不赖,就是对自己有点冷淡。宋媗贞很享受那种班里人围在身边称呼她为“嫂子”的感觉,其实要不是因为这个,她早就忘了自己还有这个男朋友。说到司宇超,也快到他的生日了,他很喜欢一个打火机,就是有点贵,宋媗贞掏出包里的信封数了数,刚拿到手的工资,买完礼物后还可以在超市买盒酸奶。 她一边盘算着一边歪歪扭扭地往前走,至少还有个人值得她去奋斗,要不然日子真不知道要怎么撑下去。 不远处两点钟方向,是商业街新开的咖啡店,里面的装修风格很小资,服务员正在仔细地擦拭着窗口的一个盆栽。 唉,连盆植物都比她活得金贵。 服务员离开,宋媗贞停下脚步。她看到了里面的人,长发披肩的博英校花计舒文端着两个马克杯从玻璃窗前经过,走到了一个黑衣人身边,那显然不是安维弈。 她抱着八卦的心态悄悄靠过去,计舒文正好走到黑衣人面前,他转过身来接杯子,宋媗贞只觉得刹那手脚冰凉,心直直地往下坠。 那是司宇超,计舒文和司宇超。 他脸上是自己从来没见过的表情,那么温柔,那么宠溺。 她拿出包里的手机调出“宇超”这个备注,手却顿在通话键久久摁不下去,宋媗贞叹了口气,转身离去。 脚还是很痛,仿佛比之前更痛了,她把高跟鞋脱下,用手指轻轻勾住后槽,赤着脚踩在粗糙的马路上。 真累啊,今天比以往都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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