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萧把车停靠在锦溪大街一侧，推开车门，左脚尖刚点地，迎面跑来一个人。 “秦队！”张远桥气喘吁吁地站定，刘海蓬乱地翘着，“劫匪两个人，手上都有枪，挟持了一名人质。” 秦萧甩上车门，环顾四周看热闹的人群，抬了抬下巴，示意道：“把那边人都疏散掉。” 张远桥领命而去，带着两名同事拦着围观群众往后散。 身后又一辆警车停在路边，刑事部警员陆晨带着谈判员走下车，向秦萧打了个请示就急匆匆地往银行赶。 走到一半他突然想起有件事忘了汇报，步伐一顿回过身，哪知车旁的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广香银行内，一名柜台职工哆哆嗦嗦地拿着钱往男人的帆布包里装。 “抖什么抖！动作快点！”带着三孔头套的男人用枪顶了顶他的脑袋。 职工吓白了脸，手臂晃筛糠似的一抖索，钱掉地上撒开，男人不耐烦地踢开他，用枪指着旁边一名女职工命令道：“你，你来！麻利的！ ” 银行外的人群逐渐散去，路边的几辆警车变得更加醒目。 门后的同伙观望了一会，回头说：“别拿了，准备撤吧，条子全围在门口这呢！他娘的，都听不懂人话，真当我不敢开枪是吧！” 他一把揪起地上的女人推到玻璃门后，手上拿枪抵着她的头，对着街上的警察施以威胁。 九月末，秋高气爽，秦萧还穿着西裙丝袜，她单手拎着从修车大爷那里借来的剪锁钳，将锈迹斑斑的粗铁链拧断，破门而入。 穿过一段积满灰尘的走廊，眼前出现了一道应急逃生门，她悄无声息地伸出左手握上门把，突然感觉脊背发凉，如芒在刺。 身后有人。 她猛地转身，同时抬起执枪的右手指向对方。 那人吓了一跳，连忙举起双手：“别开枪，自己人。” 秦萧没有放松警惕，继续用枪指着他，一边快速打量。 走廊昏暗，男人的位置还逆着光，看不清面容，只能看出脸上架着一副眼镜，体型颀长瘦削，肩颈线条刚劲。局厅里的人秦萧都认识，戴眼镜的没这号人。 新来的？ “你是哪个队的，鬼鬼祟祟地跟在我身后干什么？” “我……我是刑事部搜查一队新来的……我叫杨真。”男人唯唯诺诺地回答，声音清朗，听着年纪不大。 秦萧有些意外，作为队长的她居然不知道自己多了个新下属。 他继续说：“我看你一个人，所以想看看需不需要帮忙什么的……” 眼睛逐渐适应黑暗和逆光，男人的脸清晰了许多，和她猜的一样，的确很年轻，眉目端正，脸色苍白，有些弱不禁风。 “不需要，你在这里会妨碍到我。”秦萧打断他，放下手里的枪。 “我不会妨碍你的。”杨真站到逃生门的另一侧，和她一人一边，半躬着身子小声说道：“我可以帮你守着外面。” 他一脸“我懂你”的表情，背贴在门后，像地下特务搞交接似的，就差对个暗号了。 该配合演出的人演视而不见，秦萧兴趣缺缺：“哦，随你。” 她脱掉高跟鞋扔在一边，旋开门光脚走进去，很快摸到业务柜台后，混入一堆人质中。 不远处倒着一个脸色惨白的男职工，看到一个陌生女人从后面冒出来，张大嘴巴啊了一声。 拿枪的男人立刻指向他：“瞎叫什么！”他顺着目光看去，却没发现异常，忍不住踹了那职工一脚，骂道：“怂逼样儿……” 银行外面，谈判员举着喇叭不停地劝着，讲事实摆道理，人伦纲常，妻儿老小，说得喉咙冒烟，结果银行里面的劫匪只回了一句—— “滚你妈的蛋。” 谈判员声音卡壳，不一会儿重振雄风，继续晓以情动以理地喊。 秦萧挪了挪位置，无声地靠近倒地男职工，同时也靠近了柜台边的劫匪。 那名男职工又惊又恐地瞪着她，不知道这女人想干什么，谁知下一秒她突然站起，捂住劫匪的口鼻，一个手刀砍在那人颈侧。 秦萧将人击晕后立刻扶住放倒，男职工瞠目结舌地目睹了整个过程，突然激动起来：高手啊，电影里都这么演的，这下有救了！ 他兴奋之余不小心蹬腿碰到了脚边的滑椅，发出了声响。 门口的劫匪听到动静回头一看，发现自己的同伙横在地上，他愣了愣，大吼道：“二光！你怎么了！” 被唤作二光的男人一动不动，直僵僵地躺在那，他大吃一惊，看看门外，又看看门内。 “怎么回事！”他拿着枪扫过众人，“他怎么倒的？” 众人缩头闪避，频频摇头表示不知晓。 男人拖着怀里的人质朝银行里退行几步，踢了踢同伙的身体，“二光，嘿，二光起来，你怎么回事……” 突然身侧一阵劲风袭近，男人刹那间反应过来，急忙闪避，同时将手里的女人推搡过去。 秦萧手臂一沉接过人质撂在一边，男人举着枪对她扣下扳机，还没打出子弹就被不知何处窜出来的人影扑倒。 空枪一响，银行里众人惊慌失措，四散奔逃。 杨真抢下男人的手/枪扔开，将其手臂一扭压在腰后摁地上，回头问秦萧：“你没事吧？” 秦萧回过神，“没事，谢了。” “不客气。”杨真笑了笑，摸上腰后的手铐。 劫匪听到身后的手铐声，意识到他们是警察，心里惊惧不已，立即挺身撞向身后的人。 居然还真被他给撞开了。 这警察很弱！男人心中一喜，趁其不备扑过去勒住他的脖子，抢过枪顶着，威胁对面的女警：“别动！否则我就一枪毙了他！” 秦萧看着他们两人，站在原地没动。 劫匪命令道：“你把枪扔了！” 秦萧把枪一丢。 “没事，别管我。”杨真瞥了地面一眼，“你走吧……” “别吭声！”劫匪收紧勒束，遏止他说话。 秦萧平静地说：“我换他，我跟你走。” “别——”杨真憋出一个字，想告诉她枪里根本没子弹。 劫匪说：“行，你过来！”他现在有枪，谁也不怕了，没想到警察的战斗力也不过如此，那女人肯定更好控制。 秦萧一步步朝他们走近，还有半米的时候，突然抬脚踹向杨真膝盖。 猝不及防，杨真腿一软跪倒在地，劫匪被他这么一带，打了个趔趄，秦萧冲过去一个侧肘击，将其撞开。 “咳咳……”杨真体前屈跪伏在地，捂着喉咙不停地干咳。秦萧将劫匪拷上，回身蹲下，搭着杨真的后背拍了拍。 “对不起，刚才情况紧急。” 杨真脊背一僵，立刻闪身躲开远远的，“没事。” 秦萧见他这般忌惮自己，顿时哑然，刚才那一脚下去实打实的，估计吓到他了。 “……抱歉。” “没事，我知道的，没事。”他低声回答。 外面的警员鱼贯涌入，开始清理现场，陆晨把劫匪押上警车，看到站在秦萧身后的杨真，一下子想起之前没来得及说的事情。 “秦队，这位是我们队新来的同事，他叫杨真。” “嗯，我已经知道了。”秦萧回头看向杨真，“欢迎你加入刑事部搜查一队，我是队长秦萧。” 杨真愣住：“队长……” “工作上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要及时问，平日里要和大家多交流。” “哦……”杨真依然呆呆看着她。 回到警视厅已经下午了，由于杨真最清楚现场抓捕细节，案件记录的任务最终派到了他手上。 他把外套搭在椅背上，拿着表格端详几眼，就开始动笔写报告。 坐在斜对面的温梓琪瞥过来几眼，终于按捺不住问道：“你是新来的吗？你叫什么名字啊？” “嗯，我叫杨真。” “唷！杨真是吧，欢迎欢迎……你在写什么呢？”旁边一个高瘦的男警员滑着座椅，硬挤到他旁边觎了一眼，“喔……现场记录啊……” 杨真侧头看他：“你是——” “嗨，我叫范晓志。你看起来好年轻啊，你多大了啊？刚毕业吗？哪个学校毕业的啊？” “我是刑事警察学院毕业的。”杨真只回答了最后一个问题。 “哇，牛逼啊你！那你有没有女朋友啊？” “……” 杨真心里酝酿着怎么委婉地结束聊天，就见范晓志脸色刷的一变，自觉滑回位置上，还抓起一份文件像模像样地看。 办公区走廊外传来由远及近的高跟鞋声，秦萧穿过大厅走进最里面的办公室。 杨真：“……” 范晓志伸头探脑张望几眼。 温梓琪嘲讽道：“范晓志，瞧你那点出息……杨真，你别理他，他特烦了。” 范晓志瞪眼：“我怎么就烦了……” 温梓琪没理他，继续对杨真说：“你好，我叫温梓琪，你刚来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我……要不，你存一下我电话吧。” “行，你说我记。”杨真看向她。 温梓琪愣了愣，之前没注意，此刻对上视线才发现杨真眼皮是单的，但眉骨却相当挺峭，难怪会营造出一种目光深邃的假象。 “……你不拿手机吗？” “我能记住，你说吧。” 温梓琪诧异道：“不，我不是这个意思……你难道不存手机号码？你记忆力这么好？” “手机掉了会很麻烦。”杨真解释，“我对数字比较敏感，记得牢。” 温梓琪把电话号码报给他，有些不放心，又说了一遍，杨真哂笑一声，把号码顺溜地复述出来。 “没错吧？” 温梓琪老脸一红：“没错没错……” 下午杨真把报告写完，用电脑登陆警视厅的数据系统，简单浏览了一下。 信息权限分等级，能看到的都是一些比较公开的资料，谈不上多透明，警视厅的网管身经百战，不比黑客差。 但是下班后系统会进入Ai管理。 他瞥了一眼时间，打开后台，开始一心两用，边工作边敲代码，在时间走到下班的同一刻，见缝插针把权限改到最高。 范晓志路过打了个招呼：“唷，杨真，这么勤快，下班了还不走？第一天就加班？” “查点资料而已。”杨真没等他凑过来就关掉电脑起身，“一起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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