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房心狠手辣，把我的薇儿害成了这样，这，这可怎么办呀！” 宋氏是真伤心，女儿毁了容，几乎一辈子都被毁了。她头一次后悔自己的不上心，总想着家里有老太太在，还有皇后娘娘那尊大佛在后面立着，自己的女儿只需要平平顺顺地过日子就好，她不相信有人敢来伤害自己的女儿，却没有想到有的人连自己的命都不要。 可不不管怎么说，现在一切都已经晚了，应蔷不管是被远送他乡也好，还是千刀万剐也好，应薇的脸，始终是回不来了。 一个毁了容的女孩，应家是不能送进宫去的，那就不是拉拢太子，而是跟人结仇了。 宋氏无法接受这个现实，还抱着一丝不切实际的幻想。 老太太道：“正好今天人都在，去把老爷子老爷们儿全都叫来，家里的事儿，今天是不能不说道说道了。都去叫人，老的小的，全得要出来瞧瞧，看看咱们这个家，究竟还要不要规矩了。” 老太太发怒，把所有人都聚集了起来。东院儿满满当当，挤满了各房的老爷姑娘太太。 承恩侯应泰霖一看这阵仗，就开始生气，只觉得妻子又在找事，这让他这个自认为一家之主的侯爷很是没脸。 可他高兴不高兴，老太太根本不在乎，只等人都到齐，便吩咐应艾道：“刚才你说的那些话，此时就当着众人的面，再说一遍。” 应艾原本只想在老太太跟前卖好的，没想到弄出这么大的阵仗，心里很是忐忑。 可是事情已经到了眼前，再反悔也是无用，应艾只能期期艾艾，把先前的话说了。 也不管其他人脸色如何，说完了只低着头，言不发在那站着。 应显年可不敢让这个罪名被坐实，当即开始反驳，老太太却不听他一眼，只转过头，对老爷子说道：“不仅尊长，不念家族，侯爷，您看着办吧。” “这……小孩子敢告自己的父亲，这般大逆不道……说的话，也不见得是真的……”应泰霖十分纠结，一来他并不相信儿子会做这样的事，二来是觉得家里出了个指责自己父亲的女孩，有些乱了伦常。 老太太却轻哼一声，说：“侯爷说的这话，我可就不赞同了。艾儿虽然年幼，可也是懂事明理的，知道凡事有个亲疏对错，这才深明大义，出来揭发自己的父亲。要不然，让她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父亲吃里扒外，与旁人沆瀣一气，来害我侯府满门？侯爷，他今儿可是联合外人暗害自家女，把太子妃之位拱手送人。这送得可不是一个孙女的前程，而是整个承恩侯府了。有这么一个不肖子孙在，您这侯爷当得，难道就不害怕？这样对家族族人没有丝毫责任的人，又如何能够担当世子之责？” “父亲，儿子冤枉，儿子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拿侯府的前程开玩笑……那丫头发了疯，竟胡言乱语……分明是受人指使……”应显年开始喊冤，并且叱骂应艾胡言乱语。 应艾可不傻，她知道现在要是被父亲笃定了她在撒谎，那她以后的日子，恐怕比应蔷还惨。 为了换取老太太的承认，应艾更是使了全身力气，为自己辩白，道：“我，我说的都是真的，父亲说要与李家定亲，舍了家里的两个姑娘，成了一本好亲，大房有莫大的好处……爹爹饶命，不要赶我走……”应艾说着说着，又哭了起来。 “你胡说！我是你父亲，你这贱/人竟敢这样忤逆不孝！” “是真是假，一查便知，大哥何必这样气急败坏？”四爷应显纲站了出来，对老爷子跟老太太揖了一礼，说：“父亲，母亲，非是儿子爱女心切，想为我那可怜的女儿报仇，实在是此事非同小可，关乎侯府基业。若不仔细查探，怎么能明白是真是假。若是这小侄女听错了，误会了大哥也还好，可若是她说的话是真的，那咱们这个家……不，应该说咱们整个应氏家族，可就都要小心了。毕竟咱们初来乍到的，不晓得又什么人在背后作梗，毁了一家子的前程，那可就不妙了。” 应显年身为侯府世子，他的思想言行关乎侯府的一切。若当真与外人联合，把自家的两个女孩给祸害了，那他究竟适不适合当世子，可就有话说了。 老爷子虽然偏心，不心疼两个被毁掉的孙女儿，但四儿子说的没错，要是长子当真这样吃里扒外，以后把儿孙们的前程，都拿出去送人，那可就危险了。 于是狠了狠心，说道：“那就去查，一定要查清楚。” “是。” “父亲！”应显年惊慌地大叫：“父亲信我！” 先不说他本来就跟李家有过协议这事是真的，就是假的，被这么一查，也要沾上污点了。 他想用兄弟与自己不合，查探会辱没侯府门楣为由，求老爷子驳回应显纲的提议。 却见应显斌道：“大哥着什么急呀？若是清者自清，正好查明真相还你一个清白，若大哥被人撺掇……当真做下了这样大逆不道的事……不过我想，大哥孝顺，应当不会做出惹父亲不高兴的事情才对。所以大哥何必这样藏着掖着不愿意让人调查，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大哥心虚呢。” 整个承恩侯府，除了老爷子之外，根本就没有人站在应显年一边。现在连老爷子也对他有了质疑，他的话当然没人愿意听。 于是很快，调差大房与李家的关系一事，就被交给应显纲几兄弟了。 应显年作为避嫌，不可参与其中，结果就是，几乎没有遇到什么障碍地，他与李家合谋陷害应家女的阴谋的证据，就摆在了老太太跟老爷子的面前。 “此等孽障，堪为世子？” 老太太就这一句话，总之，要老爷子给个交代，若不然，她便拉着两个孙女去皇帝那里说理去。 人都说虎毒不食子，这应显年，身为承恩侯府世子，居然联合外人，教唆自己的女儿，去伤了侄女的脸。最后害得自己的亲身女儿犯错被弃，侄女前程被毁，这样的人，谈什么做人为官为国尽忠？ 此事一旦告到皇帝面前，整个承恩侯府都得不了好。 老爷子更是心惊，没有想到长子竟当真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气急不已的，当即请出家法，将年过四十的男人狠狠一顿打。 可是打完之后，事情还没有完成，这家丑不能外扬，总不能当真把应显年干下的事捅出去？ “先不说旁人怎么看待咱们侯府，就是对皇后娘娘的名声上，也是不好啊！” 老爷子死要面子，知道这儿子能做出这种事来，侯府以后，是决计不能交到他手上的。 然而侯府长子，上了玉碟的世子，可不是说废就废了的，侯府继承人的更替，是必须得去皇帝那儿报备才行的。 老太太闻言冷笑：“世子更替，本就是大事，关乎一族前程，还请侯爷好好想想法子。” 总之，这侯府世子，是必须得换的。 但应显年究竟做了什么事情，既然不能透漏出去，那该怎么办，就得另想办法了。 若说起来，要真的更换世子，其实办法也多得是。朝廷有规定，面目有瑕，体量不完整的，都不能为官。而王侯世子，其实也一样，除了德行有瑕之外，身体有缺陷，也是不能成为继承人的。 怎么做，就看老爷子自己了。 应泰霖沉吟半晌，道：“仔细说来，世子一事，的确应当谨慎。老大他做的事，天理难容，不过……这事终究急不得，不敬两个丫头才刚刚出了事，他就被撤了世子之位的话，旁人一想，很容易就猜到其中因由了，所以我看，这件事，还是稍等一些日子为好。” “侯爷说的又道理，稍等些时候，就等些时候吧。” 这一件事，就算是这么定下来了。 应显年闻讯大怒，独自摔骂一通之后，又去两人跟前哭闹，只道就算没有了他，老四老五他们，也休想得到世子之位。 毕竟他是嫡长子，他的下面，还有一个人嫡亲的亲弟弟呢。 论长论嫡，都轮不到老太太亲生的几个儿子。 老太太闻言，竟然笑了笑，说道：“老大说的有道理，你的下面，还有一个亲弟弟呢。大爷无德，这世子之位被撤了下去，自然该二爷继承。咱们侯府是有规矩的人家，来呀，这就送信会江南，把二爷一家子，接到京城来。” 老爷子最宠爱二儿子，听闻一直压着不让次子进京的妻子愿意松口让二儿子进京了，很是高兴。当晚喝了一壶酒，伙着新纳的小姨娘狠狠耍弄一夜，次日一早，便派了人回老家，准备接二儿子一家进京城了。 老太太这回大方得很，不仅给了银钱，还派了好些人同去。就为了帮助二房一家子，顺顺利进京来。 等南下的车马快要启程了，老太太才感叹一声，说：“也许多年不曾回家了，想起爹娘兄弟，十分伤感，也不晓得，他们过得如何。” 牡丹是个贴心的，闻言便道：“老太太想念亲人，也实在是情理之中。不过舅老爷身子不适，经不得车马颠簸，不如老太太您就发话，让他们接了表少爷表姑娘们进京来吧。一来全了您的思念之情，二来嘛，在侯府教养些日子，也能给他们一个好前程。” “你说的有道理！”老太太当即拍板决定：“就这么办安了，左右他们要回老家接人的，顺道便将宁丫头娟丫头接来，日日对着她们，也能睹物思人了。” “老太太心善，我这就传话去。” 于是上京的队伍，又多了几个年轻的小少爷小小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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