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室以日代月,转眼太子妃故去已有两月之久。出了孝期,东宫再进新人的事情,也该提上章程。 这日,由皇后娘娘做主,请了各家贵女入宫。 凤霄宫,青鸾宫,重华宫各宫妃嫔们齐聚一堂,都在关心太子妃的新人选。 太子无嫡子,只要新太子妃一生下男丁,就是大功臣,前程不可限量。各世家大臣们,只要家中有适龄女孩儿的,就都舍不得放过这个机会。 应家女对外称病,并未入宫,因此大部分家族,都以为承恩侯府是决定放弃这次机会了。 没有了应家这个热门人选,其他人的机会大大增加,于是各位千金贵女们,都争相表现,只为了一鸣惊人,从此嫁入天家。 在这当中,没有人比燕嫔更高兴了,她投靠皇后已经好些年,知道皇后是绝不会让太子妃之位落入他人之手的。 而现在应家女出事不能入宫,皇后势必选择自己的人进入东宫。 作为皇后最忠心的追随者,她觉得皇后看在自己的面子上,提拔她的娘家一把,还是非常有可能的。所以自己侄女的机会,非常大。 于是,在筹办花宴的时候,她便特别卖力,主动提出帮忙,出钱又出力。 侄女进宫来时,更是一来就带去给皇后娘娘磕了头。得了皇后赏的东西,显然对她的侄女也喜欢的很。 因着这有可能无限美好的未来,燕嫔简直笑得合不拢嘴。 德妃见状,嗤笑她道:“燕嫔妹妹今儿也不知是捡了什么好宝贝了,高兴成了这样,不如也说出来,让咱们高兴高兴?” “太子就要娶妻,自然是件该高兴的事了。”燕嫔跟德妃打交道也不是一回两回了。她虽位份低,时常被德妃捉弄,然而皇帝宠爱她,皇后看重她。德妃就是再瞧她不顺眼,也不能拿她怎么样。所以对这位位份比自己高,家世比自己好的德妃娘娘,她是一点都不害怕的。 德妃显然也了解她的路数,闻言也不多话,只是轻笑一声,就别过了眼。 姜嫔知道该自己说话了,于是道:“原本咱们是有太子妃的,若不是太子妃去了……咱们哪儿还用再给太子选妃啊?皇后娘娘不知道多伤心呢,妹妹这样高兴,好么?” 燕嫔白了白脸,着急地说:“你少在这里胡言乱语,你以为你做的那些事情,娘娘全不知情么?” “我做什么了?燕嫔妹妹还是把话说清楚一些的好。” “好了,都少说几句!”皇后瞥了她们一眼,说:“今儿来了这么多世家贵女,可别当着外人闹笑话。” 姜嫔跟燕嫔互相翻个白眼,各自坐下了。 照例是闲聊,间或看几位嫔妃叫各家女孩出来表现才艺,各自评价几句。 皇后对此不上心,所有人都明白,她心里早有其他人选,今日花宴,不过是个过场而已。 燕嫔乐得皇后看谁都不上眼,于是趁着机会谏言,说道:“刚说了这么就的话,大伙儿也累了,不如让戏班出来唱两曲儿?前日梨园排了几场新戏,正巧拿出来,让娘娘与诸位姐姐们消遣消遣。” 好好的进宫赏花,给太子天老婆呢,看什么戏? 分明是打岔,不想让女孩子们表现了。 偏皇后想了想,竟点了头,说:“你说的有道理,那便让梨园上戏吧。请诸位千金入座,也好生奉上茶果来,可千万别怠慢了。” 皇后发了话,旁人哪里还敢说什么,忙道不敢,而后一一入座,等候好戏开场。 燕嫔说的不错,递上来的折子上,标了好几场新戏,皇后让德妃先点,点了一场桃花错,虽是新戏,讲的却还是才子佳人的故事。 不过故事虽老套,旦角儿的唱腔却不错,大家心神不宁地听着,正在此时,忽然听见一声尖叫,将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回头一看,却是一个身穿绿裳的宫女,指着台上那戏子,大叫有鬼。 像是被吓得狠了,宫女尖叫着想要往出跑,竟然一个不小心,撞掉了贤妃娘娘头上的簪子。 那簪子通体碧绿,形似丹凤,做工少有的精巧,乃是贤妃心爱之物。此时被那宫女撞得掉落在了地上,只听咔擦一声,直接断成了两段。 贤妃脸色铁青,陪同的嬷嬷也被气得不行,当即呵斥她道:“大胆刁奴,竟敢冲撞贤妃娘娘,还不跪下。” 那宫女被吓得嚎啕大哭,被按在了地上,嘴里却在大叫有鬼。 光天化日之下,竟出怪力乱神之语,皇后正要发作,却见那宫女径直吓得昏倒了过去。众人无法,只得叫来太医,为其扎了两针,等宫女悠悠醒来一问,才知道是东宫的宫女。 贤妃冷笑:“原是东宫出来的,竟然这样没规矩。这大内之中,竟容你说些鬼神之语?皇后娘娘,陛下最恨怪力乱神之人,这刁奴竟敢这般胡言乱语,我看,还是好好审一审的好。” 皇后皱了皱眉,说:“今日花宴,只为邀请各家贵女,中途审案,恐怕不好吧?” “正因来的是各家贵女,才更应该审个清楚呢,若不然,传出去,还说宫中就是这样没规没矩。”贤妃抚摸着被摔断掉的玉簪,慢条斯理地说。 陶贵妃与陈德妃也附和:“贤妃妹妹说的有道理,这光天化日之下,跑出什么鬼神之言,可也太不吉利,眼瞧着是在给太子相看之时,若不弄清楚,陛下那里,也不好交代。” 眼看着所有人都站在统一战线,皇后知道再推脱也不好,于是吩咐王铁下去问话。 王贤妃却硬要当众审问,毕竟自己被摔坏了一支御赐的簪子,心中不满,也是在所难免。 当着众人的面儿,那丫鬟战战兢兢地说,方才在那戏台上,忽然看到了故人,以为鬼神索命,这才惊慌失措。 “看到故人,什么故人?” “也……也不是什么故人!”宫女吞吞吐吐,显然不敢明说。 贤妃大怒,斥责道:“当着皇后与几位娘娘的面儿,你还敢从实招来?”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那宫女就更害怕了。 贤妃见状,哪里还愿多等?径直吩咐嬷嬷把人拖下去,让下面好好审问。经过严刑拷打,那宫女最终招认,说自己大惊失措,那是因为戏台上的角儿像极了太子妃跟前的以为故人。 太子如今鳏居,她口中的太子妃,除了已故的应菱还会有谁? 贤妃深觉此事不简单,不好在宴上爆发发出来。 于是按下不表,只等宴会结束,皇帝下朝,这才亲自前去,当着皇帝与皇后的面,将宫女的口供双手奉上。 并解释道:“那宫女竟胡言乱语,说已故的太子妃,在家时竟蓄养戏子,还举止亲密,实在淫靡无度。然而臣妾却想,太子妃乃是皇后侄女,也是陛下钦点的储君之妻,至少操守品行上,是不断然不会有误的。承恩侯府深受皇恩,怎么敢犯下这种欺君之罪?所以这宫女,必定是有人收买指使,故意栽赃陷害。为了还先太妃一个公道,也是为了替娘娘洗清冤屈,此事非细查不可。” 贤妃言之凿凿,直说宫女之言决不可信,可她目光灼灼,分明是恨不得将此时查个彻底。 皇后握紧了双手,显然非常生气。贤妃见状,得意不已,于是更殷切地看向皇帝,等候他一锤定音。 她是不相信皇帝不愿细查的,毕竟此时于花宴上爆发,如今早有消息流出宫去。 若不查个清白,给个交代,不管是与皇后,还是与承恩侯府,都是莫大的侮辱。 以皇帝对这女人的宠爱,怎么会眼睁睁看着应家备受流言攻击? 他必会下令彻查,好还皇后与应家清白。 果然,皇帝闻言立刻发怒,而后道:“不论是谁,胆敢污蔑太子,污蔑太子妃,都必须严惩不贷。来人,给我查,好好地查,朕倒要看看,是谁在背后搞鬼。” 贤妃闻言,立刻赞道:“陛下圣明,宁大人刚正不阿又有才干,不如就让他去查?可千万不能冤枉了已故的太子妃,累得皇后娘娘都被人误会。” “好,就交给宁大人吧。”皇帝欣慰:“果然还是你最仔细,听说你今天被摔坏一支玉簪?这可是平白遭灾了,待会朕就让王钢送一支过去给你补上。” 既没有说要亲自送,也没打算去她那儿,贤妃心中失望,面上欣喜,道谢:“谢陛下赏赐。” 而后,不用人说,贤妃也知道自己该告退了。 从朔阳宫出来,贤妃立刻冷下了脸。 咬牙道:“看你还能得意到几时,哼!” “可是,消息是那边儿送来的,咱们信得过吗?” “放心,她可不敢拿这种事唬人。”贤妃道:“应家的事,瞒得密不透风,但这世上没有当真不透风的墙。当年先太子与原定的太子妃双双殒命,陛下深受打击,过了好几年才立了现在的太子为储君。而那应家女,早年与先太子交好,却十七八岁了家里都没给定亲,说是要当什么修行女道士,还拜了个女冠为师,一时之间,身边聚拢了不少人。听说那几年,身边的确有人见过一个相貌清秀的戏子,只是后来陛下赐婚,那些人才忽然不见了。”所以这消息,就算不十分真,也有□□分了。 一个侯府嫡女,还是皇后的亲侄女,还未出阁前就这般品性,可见皇后又是个什么家教人品。陛下就算再偏宠皇后又如何?一个有可能不贞的女人,就足够让任何男人膈应倒胃口的了。 不说让她被陛下厌弃,应家女想要再进宫,至少是绝无可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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