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醒来时,钟意只觉得头痛欲裂,继续躺了好几分钟才稍微缓过来。 她此时躺在一堆草垛上,算平老头有良心,至少没让她与地面直接接触。 钟意来到的地方是个四面环山的小平原,有条小河流经,四周都是山,郁郁葱葱的树缀满山间。像是昨晚刚下过雨,早晨的空气中散发好闻的草木清香,鸟儿清脆的鸣叫声在林间此起彼伏,天空高远而蔚蓝...... 处在这样的环境中,人的心情也会不自然地变得顺畅。 钟意站起来活动活动手脚,闭眼深吸口气,刚醒来时的不适感也已消失大半。 她看了看周围确定这地只有她一人,还是谨慎地躲在草垛的角落,从项链里拿出早收拾好的行李箱。 从草垛处沿小路走几分钟就能看到一条比较大的泥路,应该是村民经常走的路,隔一段路就能看见或风干或还潮湿的各种牛粪马粪等,还有车轮印。但这时路上也不见一个人影,钟意独自提着笨重的行李箱走在坑坑洼洼的泥路上。 她走了很久也没能看到一户人家,坑洼不平的泥路很难走,她怕把箱子放项链空间里会没有机会避开人拿出来,因此还提着个大行李箱。看着眼前像是没有尽头的路,这么走下去不是个办法,也不知道这走下去是不是能到两河镇。 钟意正犯难,忽然察觉不远处有人,她快走过去,眯缝着眼仔细看,果然瞧见一个大婶,穿了一身土灰色,脚踩□□十年代最常见的黄胶鞋,背着一篓筐柴,在路边的土坡上歇息。 按捺不住激动,她赶紧跑上前,挤出笑容询问:“婶儿,请问这里是两河镇吗?” 大婶听见声音抬头,上下仔细打量她,露出亲切的笑容,“小妹是城里来的吧?这儿就是两河镇了,只不过去镇中心还有些距离。” “婶,这条路有到镇中心的车经过吗?我走了很久,也没瞧见一辆。”钟意听大婶说还需要走,有些不好意思地问。 大婶看看她的行李箱,有些不赞同地摇头:“妹子你来也不打听清楚,我们这小镇子每天早晨六点钟有辆马车去镇上,晚上八点多才从县里回来。” 说着,她像是想起了什么,“妹子你怎么走着来啊?乖乖,从县城到咱们这镇子可不近。” 钟意想不到这地方一天只有一趟来回的车,只能随口胡编,“不远不远,我昨天走错路绕到一个村子里去了,刚从村里走到这呢。” “哎哟,你说你也不多问问人,怎么还能有错。”大婶也不怀疑她这漏洞百出的说辞,伸手提了提她的行李箱,“这大箱子可不轻,难为你一个小姑娘提着它走这路了。婶就住在镇上,跟我在这歇息歇息,等会儿我家老二来了,让他帮你提,男生力气大着嘞。” 钟意一个人走也没个方向,正求之不得,跟大婶道谢后也坐在树下和她聊了起来。 大婶自然问她来镇里做什么,钟意早已想好了说辞。 她思考再三,觉得自己要想在邱林身边管他,怎么着也得有个名分,因此早央了平老头把和邱林的有关资料都给她。 她知道邱爸家在城里,因工作分配原因来两河镇当医生,和同在两河镇当护士的邱妈相爱,夫妻俩在两河镇定居下来,有了邱林。邱爸后来有机会重新回到城里,但被他放弃,他自来到两河镇工作,和家里人只能靠书信联系,后来在各种因素下家人因工作等原因搬家太多,没能及时通知,书信联系也中断。 钟意打算利用“邱爸的妹妹”这个身份来靠近邱林,至于邱爸到底有没有妹妹,村民无从得知,她也能自圆其说。 因此在张婶问她来他们这偏远小镇有什么事时,钟意毫不犹豫地回答:“我来找哥哥一家。” 后她跟张婶说了“哥哥”和家里失去联系,父母去年过世,临去前还惦记着哥哥,让她一定要来找。末了,不忘问她:“张婶,我哥哥以前在信里提过他会一直在两河镇,或许你认识我哥哥邱建国吗?” “你说的是邱医生?”张婶拍了拍大腿,激动地问,“邱医生是你哥哥?” 钟意也故作惊讶状,“我哥哥确实医生,怎么,张婶你真的认识我哥哥,那麻烦你领我去找他好不好?” 张婶此时把钟意的双手紧紧握住,脸上的表情也变得沉重,“邱医生...唉,邱小妹你来晚了。”张婶看着她,直叹气,“你哥哥他是大好人啊,为了救孩子们,五年前和他老婆一起去了。” “我哥和嫂五年前就去世了?”钟意突然地猛烈站起来,作出惊讶的样子。 张婶同情地道:“他们用两条生命换回了十几个孩子的命,只苦了他们自己的孩子邱林小子,好好的家突然就没了,可怜啊。” 钟意见她提到邱林,赶紧接话说:“我本是来寻找哥哥,他不在了,我也是要找我那可怜的侄子。” 张婶宽慰了她好一会儿,跟她絮叨着她“哥哥”的事迹。据她所说,邱爸以前治好过她的腿疾,她生二胎时难产差点丢了命,也是邱家夫妻俩给救下。在这小镇上夫妻俩帮助过不少人,镇子里的很多村民都喜欢他们一家人。邱爸邱妈去世后,也是村民们一起跟大队长提帮助他继续上学,最终队里和学校把邱林的学费生活费都承担了。 说到这儿,张婶稍微提高了声音说:“邱小妹,你家邱林小子念书厉害着呢,我看咱们镇就他最有前途,听说这初中考试得了满分呢!真厉害,只要继续供他读书,以后什么样的大学他不能考上?” 边说眼睛边往她身上瞟,时不时看看她的反应,钟意当下了然,张婶说这话是希望她能供小邱林继续念书。她假装不经意地说:“我哥哥成绩也好,他的儿子也不会差,这些年苦了小邱林,也幸亏有你们的照顾,往后我会好好照顾他,只要他想念书,我就一直供他。”张婶听了她的话,赞同地点点头,附和她。 和张婶聊着,没一会儿,她儿子来了。看起来也就二十出头,钟意笑着跟他打招呼,他看到钟意愣了几秒,张婶介绍后跟她点点头算是也跟她打了招呼。看起来黑瘦黑瘦的,力气却大得很,把张婶的背篓背上,又按张婶的吩咐提了钟意的行李箱,一声不吭走在她和张婶的前面。 “我家老二从小就不爱说话,邱小妹你别介意。”张婶跟她解释道。 钟意连忙回她,“怎么会,就是又背有拿的,辛苦他了。” “这你就别操心,村里娃下地是常事,老大几年前出去打拼去了,老二从十几岁就跟着他爹一起犁地,家里的体力活大多都是他在做,能干着呢。”张婶不无骄傲地说。 沿着路一直走,过了一片白桦林,一个村镇就出现在钟意的眼前。这里家家都是带了院的青瓦泥房,院门旁无一例外都堆着一大摞干柴和引火用的干松叶,屋檐下悬着的玉米金灿灿地引人注目。 进了镇子,路上能听到院子里的猫狗叫唤声,路边的草地里有鸡鸭在觅食。一路上见到不少人,不论男女都是黑瘦黑瘦的,或扛着农具正打算下地干活,或是农妇背着小孩正要回家烧饭,似乎人人都在忙碌,但脸上眼中都能看出他们的平和。 跟着张婶母子进镇,自然有村民问起钟意,张婶扬了脸大声回答他们的疑问,“人小妹是邱林小子在城里的小姑,来找他来了。” “怎么没听说邱林小子还有城里的姑姑?” “怎么没有?邱医生当年就是从大城市来到咱们这小镇的,人家父母可都在大城市呢。” “这一看就是邱医生的妹妹,你瞧瞧和邱家一家子一样,都是白嫩嫩的。” 村民的谈论声不时传来,钟意佯作听不到,对着他们微笑着。 张婶的家就在镇中心边上,领了钟意到家里,叫二牛去后院摘了新鲜的李子给她吃。边忙活着做饭边跟钟意说话,“这快中午了,邱林小子应该还没吃饭,我让二牛去把他叫来一起吃顿饭?他家里可没什么能招待你的,都在婶这儿吃。” 说着便让二牛先去叫地里把他爹叫回家,再去叫来邱林。没给钟意反应的时间,出了趟院门就抱了一只鸡回来,看她的样子像是要用来招待她。 钟意知道这时候的农民刚解决自身温饱,家里养的家畜自己舍不得吃,那都是要拿去集市卖钱的。起身阻止她,张婶强硬着态度,三下五除二就把那只土鸡收拾好放进锅里炖。 张婶的盛情难却,钟意心里过意不去,从项链里提前拿出一瓶撕了包装的五粮液,放在行李箱旁边。 这时张叔听说家里来了客人,提前从地里回家,听张婶介绍完钟意,也是一个劲地叹气,“你哥哥夫妻俩,死得重于泰山啊,当之无愧的英雄。” 张婶为缓和气氛,开玩笑地埋怨他,“行了行了,你就爱说些文绉绉的东西,这不邱小妹和邱林小子团聚的日子吗?别长吁短叹的了。” 钟意也把五粮液拿给张叔,“叔,你尝尝这酒,也不知道好不好喝。” 张婶见她拿出酒,一个劲的推辞,钟意劝了很久才收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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