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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过了多久,钟意迷迷糊糊感觉到自己正在被人搀扶着走路,眼睛用力睁开想看清眼前的路却怎么也睁不开。烦躁之下她想揉揉眼睛,刚要把手从搀着她那人的身上移开,被他固定回他的肩膀处。    耳边传来一个有些低沉的声音,“别动,会摔倒。”    她能隐约看到脚下的路是泥路,上面还有好多小石头和各种牛粪马粪等,心想我才不要摔倒呢,随即双手用力搂住他的脖子,小声嘟囔,“不要摔倒,好臭,还会很疼的。”    终于停下了颠簸,她感觉自己被放上了床,脸上能感觉到冰冰凉,有人在给她擦脸,很舒服,低沉的声音再次响起,“一杯酒就醉了,喝什么呢。”    喝醉酒?是说她吗,但是她一般不喝酒的啊,为什么会醉?她才没有喝醉呢,这个人胡说八道。想着想着,在迷糊中睡过去。    这一觉睡了很久,钟意梦到自己回到2018年,晓晨站在自己的墓碑前,手里拿着一封信在烧,边烧边流泪,嘴里还念念有词。    钟意凑上前去听,“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一直都喜欢则宾,就你那点小心思我早看透了,就你一个人傻傻地以为我们都不知道。”    李晓晨说完这句话,手里的信纸也燃尽了,她久久地看着墓碑上钟意的照片,上面的脸笑得很灿烂。    她蹲下来摸钟意的照片,“宝贝你知道吗,不是我坏,明知道你喜欢则宾还和他在一起。你肯定也不知道则宾最开始喜欢的还是你呢,我们都太了解你了,所以知道则宾不会是你的归宿,你能明白吗?”    李晓晨把脸上的泪用手背抹掉,继续说,“我梦见你说的了,你让我好好生活,我会的,可是我好想你,好心疼你,从小到大只有我疼过你,没了我,你怎么办?”说着说着她自己已经笑开  “怎么办,又哭又笑的我好像神经病。”  李晓晨把头埋进双膝,哭了好一会儿才抬头,“我保证就哭今天这一次了,以后都听你的话开心地活,后天和则宾飞马尔代夫办婚礼,你就自己在几十年前懊悔看不到我美美的样子吧。”    钟意没法开口说话,坐在她旁边陪着她。    李晓晨说得断断续续,也有些前言不搭后语,唯一没停止的就是哭泣,“我想你了,照顾好自己好不好?如果可以,别太抗拒别人的关心,那么多年,我也没能解开你的心结,如果有个人能代替我在你身边就好了,我只想你好。”    不知道过了多久,李晓晨的身影渐渐远去,直至眼前一片漆黑。    钟意一下子惊坐起来,她的脸上已经全是泪,刚才的梦境太过真实,她毫不怀疑自己刚才在梦中回到了2018。用袖子抹干净泪,她已经生活在三十年前,强迫自己不再去想,只留最好朋友的话在耳边不断环绕,久久散不去。    她坐着愣了好几分钟,入眼的是自己全然陌生的屋子,回想起自己和张叔碰杯后就没了意识,知道自己应该是喝醉,被小邱林带回了自己家。    很小的一间房,水泥糊的地板,墙体的白漆已经泛黄脱落,青砖搭建的屋顶漏下一束束细小的光。整间房一眼望去就能无遮拦地看完,虽然小却显得很空旷,只摆了一张床、一个小饭桌和几把凳子,还有床头一个木制衣柜。    钟意的大箱子孤零零放在床边,看起来有些突兀。    她下床去门边把门反锁好,从行李箱中找出衣服换穿,也不知道现在几点了,手机、表等各种电子设备她都没带。这年代还没有2018的先进东西,她怕带在身上会惹麻烦,也幸好她平时很少依赖手机,不会有太多不适应感。    钟意收拾好后出门看,这儿有点类似于聚居的四合院,三排长方形状的房屋围出一个不小的院子,每一排房子都有五间房,房外门口旁都有一张石砌的灶台,灶台旁边堆着一对柴火,应该就是简易的“厨房”。    院子的中间有一颗黄兰树,正是开花的季节,繁茂的绿叶中一簇簇白花点缀,沁人的香味弥漫整个院子。有两个小女孩在树下睡着了,手里还握着块泥巴,院门口一群小孩正在和狗狗逗乐......    钟意站在门口看着眼前的景色,一阵阵诱人的花香伴随蝉鸣声袭来,只觉得心情舒畅。    双手举过头顶,伸个懒腰,见有一位大姐左手拿装满菜的篮子,右手提把小锄头,从院门口往她这个方向走来,应该是邱林的邻居。    大姐把锄头放在旁边屋子的门边,眼睛一直往钟意身上瞄。钟意扬起笑容跟她打招呼,“大姐你好,我是邱林小姑,你刚忙完呢?”    大姐没回答她的话,把她从头到尾扫视好几遍,悠悠说道:“邱家小子还有城里的亲戚呢!”她的语气让钟意有些不舒服,但也没说什么,笑了笑转身进屋。    屋里饭桌上放着一个菜篮子,里面有几颗土豆和一个大白萝卜,桌子是两层的,下面一层放了些盐酱醋等简单的调味品,还有一小盆剩得不多的猪油。    钟意知道这时候油对于农村人的珍贵,家家户户大都是吃自家熬的猪油,比市场上卖的食用油便宜很多。    她看着桌上的萝卜土豆不自觉有些心酸,邱林正是男孩长身体的年纪,别说大口吃肉各种补充蛋白质了,就连一点儿油也得省着吃。    看外头的太阳已经要西下,心想邱林该要回来了,钟意从项链里拿了瓶已经撕去包装的油、一小袋米和一块腊肉出来,开始准备晚餐。    这儿的水龙头只有一个公用的,钟意拿着土豆和萝卜去洗,刚才的大姐也在那儿洗菜,看见她来了爱搭不理的,钟意觉得无趣,沉默站在旁边等她洗完。    大姐磨磨蹭蹭地把一颗大白菜洗了一遍又一遍,正在钟意想先去生火再来洗菜时大姐突然起身,拿着白菜用力甩水,钟意没反应过来,瞬间被甩了一脸水,衣服裤子也是星星点点的水珠。    她看得出来这大姐没来由地不喜欢她,却想不到能过分到这地步,一下子火气也上来了,“干什么呢你?”钟意抹了把脸,冲着大姐大声说。    “哎哟,声音大了不起呀,不小心溅点水,至于那么大声欺负人吗,我告诉你,这儿邻里乡亲那么多,轮不到你欺负我!”大姐见她生气,把手中的大白菜放下,撸起袖子叉着腰也对着钟意叫,看她的样子像是准备好随时和钟意“开战”。    在院里玩耍的一群孩子早围了过来看热闹,这时候院里的人都已经回家准备晚饭,看她们俩在吵,过来询问。    钟意见那么多人过来,早后悔不该跟这泼姐较劲,偏偏围着的人越多,那位大姐越来劲,往一旁的石阶上撒腿一坐,开始跟周围的人哭诉钟意怎么吼她欺负她。    “城里人了不起啊,城里人就能随便欺负人了吗?想当年她哥哥还是靠我们大家伙接济的,他邱林要不是我们能继续上学?做梦!我家大宝都没能上得了学,就送他邱林上学了,做了这么多人家可还来欺负你嘞!”大姐坐在台阶上,激动地声讨钟意。    钟意听着她的话有些莫名其妙,自己也没做什么事啊,怎么在她口中就活生生成了一个十恶不赦的大坏人。    她从没遇见过这般无赖的人,听着那泼大姐信誓旦旦的话,就连她自己都能相信她对那大姐做了什么大恶事。    以她们为中心,周围的人越来越多,钟意只觉得自己的耳朵、脸越来越红,不想再听那大姐胡说八道,更不想的是被人围观。    正在她尴尬地处在人群中,已经怀孕七个月,挺着大肚子的王姐看不下去了,“依我看呀,人家小姑娘也没把你怎么着,比声音大她也比不过你。是谁欺负谁也说不准,邻里邻居的,至于吗!行了行了,大家都各回各屋准备晚饭,”说完牵了钟意的手往屋里走。    王姐在这里应该是有些势力的,那泼大姐听了王姐的话,愤愤然瞪了钟意一眼,没再敢说什么。    被王姐牵回了屋,又有好几个婶儿进了屋,大家安慰了她后纷纷离开,也去给自己丈夫和孩子做饭。王姐留下来继续跟她聊天,钟意从王姐的谈话中了解泼大姐为什么会这么仇视她。    泼大姐叫陈凤,是从隔壁的陈家村嫁过来的,丈夫是个小学老师,和邱爸关系很好,因此两家的房子也挨着。    陈凤的丈夫几年前因病离世,留下孤儿寡母。她见镇里大队和学校让邱林免费上学,上学期间还能免费在学校食堂吃,去大队里闹了几回想让自己的儿子大宝也享受同等待遇,被队长狠狠教育了几顿,虽不敢再提关于儿子大宝的事,但此后见了邱林都是时不时狠狠剐几眼的。    “不只是因为队里不给大宝办免费入学的事儿,”王姐凑近钟意,瞧了瞧门口,压低声音说道。    “这陈凤的事儿我晓得,那时候我虽然还小,但这院子就这么大,什么消息都别想逃过我的耳。”王姐挑挑眉,有些得意地说,“陈凤刚开始嫁过来时瞧不上她丈夫,倒是看上你哥了,可你哥那心思都在你嫂子和病人身上呀,哪儿瞧得上自己好朋友的老婆,所以这陈凤就把你哥和你嫂都给恨上嘞。”    王姐感慨道:“恨你哥呢,那是因爱生恨,恨你嫂那是嫉妒的恨。”    钟意被她的神情逗笑了,补充道:“恨我和小邱林呢是因为我们是她爱而不得的男人和情敌的家人。”    王姐听了她的话也笑出声,“对对对,反正别理她就对了,听三婶说你和邱林也要马上离开咱们这了,不要因为她影响心情,眼不见为净嘛,咱以后就当看不到她。”    钟意明白王姐陪自己聊这么久是不想让她不开心,有些感动,来这儿才两天,虽说陈凤没来由的刁难让她有些闹心,遇见的张婶和王姐却是真心地待她好,给了她很多帮助。    王姐探身看了看夕阳,站起来要离开,“行了,姐也要回去了,我家就在对面,有事需要王姐帮忙的尽管来找,你忙你的。”    钟意留她吃饭,“王姐,今天就在这儿吃吧,我这就去下厨。”    “你姐夫在家已经做好了饭,就等我回去伺候我和肚里这祖宗吃呢。”王姐说着已经走到门口,钟意看她扶着腰走得有些费劲,跑过去搀扶王姐把她送到家。    姐夫看她来了留她吃饭,钟意借口想自己为邱林做顿饭吃离开,回屋把刚才没洗成的才拿去继续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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