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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点二十落到人的眉毛上是愁眉苦脸,可如意酒店九楼吉庆厅里所有人都喜气洋洋,吴语凝的妈妈正在帮她整理头上的新娘头纱,虽然娘俩因为彩礼闹的不可开交,可她坚持同男友领了结婚证,定下今天结婚,她妈妈也只得妥协,外面姜鹏义的朋友们正帮着婚庆公司的人检查会场,作为好哥们里第一个结婚的,大伙祝福之余偷着藏了不少喷雾式彩带罐儿,打算一会儿好好和新娘开个玩笑。    姜鹏义连连告饶作揖,又许请客,又许红包,求哥几个意思意思就好,别吓到自己老婆。    吴语凝的导师也来帮忙,她以为自己可爱的学生等不及研究生毕业突然打申请结婚是肚里有了紧急情况,虽然反复观察她的小腹平坦,可她依旧嘱咐这群毛头小子“都有这一天,适可而止别闹大了吓到新娘子”甚至比量一下自己小腹,逗笑了新郎的朋友。他们都知道新郎迫不及待结婚是因为这小两口谈了四年恋爱感情极好,可一个刁蛮富家女用尽了手段想倒追姜鹏义,他先是婉拒,再是当面拒绝,最后逼的没办法了同女友和家里商议干脆结婚断了她念想得了。    哥几个偷偷议论这回那覃珍也该死心了,人家两口子大二开始谈恋爱,谈到研究生马上毕业,她拆了这么多年拆不开也该放手才是。    姜鹏义的奶奶找人看了典礼的时间选在九点五十八分,这会儿姜鹏义安顿好了外面会场来到吴语凝休息的房间,略羞涩地同吴母叫了声妈,把手里的花茶递给新娘“用吸管喝不会弄花你的口红,老婆你咽炎最近严重得多喝水才行。”    吴妈虽然嫌弃女儿突然就要结婚,自己索要二十万彩礼这么天经地义的事儿她都不许,可方才见了亲家才知道,亲家凑了二十多万钱在女儿签了的工作的地点已经看了几处商品房,这首付的钱已经给了小两口,又略满意了些。    想想女儿塞给自己的西装和手表加起来值五万多块,非让她以自己名义送给女婿做新婚礼物她现在还肝疼,这丫头素来俭省,省这点子钱都给她老公花了。    可那小子看起来憨厚也真会哄女儿,一杯金银花泡水哄的眉开眼笑,她认真检查了老公的西装领带,亲自整理了一番,又掏出手机俩人头挨头美滋滋来个自拍。    姜奶奶颤颤巍巍进来拿了一对寻常的金戒指“一会儿互换礼物用这个,奶奶给你们的婚戒不许摘,祖宗庇佑你们恩爱白头,长长久久在一起。”    吴母这才发现女儿手上多了一枚翠绿的玉质戒指,瞧不出哪里好来,不如她那些麻友的女儿动辄几克拉钻戒拉风,又看看姜奶奶拿来的金戒指,一脸瞧不上“一分钱没花骗个媳妇,连钻戒都没给买。”    “买了,我俩积攒点钱给她买了钻戒,只是太贵舍不得买一对,妈您放心,语凝嫁给我不会委屈,人家有的我们也会有。”姜鹏义尽量乖巧一点讨好吴母,省的她捣乱,媳妇是给自己讲了她妈妈喜怒无常的。    吴母在家一手遮天,她不许吴父过来参加婚礼,单枪匹马杀过来想把这俩人拆开,最起码得支付足额的彩礼才允许她们结婚,可到了地儿女儿直接结婚证摔到面前她也傻眼了。而今女儿不像小时候自己强硬一点,她委委屈屈也就承受了。拗不过她吴母认命地来参加婚礼,不过见女婿一家人待女儿都十分亲热,尤其是小两口在一起说不完的话,事到如今也只有咬牙认命。    随着婚礼进行曲响起,鲜花拱门上缠绕着新娘最喜欢的百合花,年轻的小伙子们不断拉起罐装彩带桶,砰砰的响声响起,一对新人身上落满了五颜六色的彩带,姜鹏义尽量帮老婆遮挡些,恐怕这些东西刺激了她的嗓子。    俩人相视一笑就是一地狗粮,牵手到了典礼台上,按照婚庆公司司仪的指示互换婚戒行礼成婚之后,在众人的见证下新郎当众亲吻自己的新娘,收获了一片祝福声。    两人合力点燃了爱的火焰,灌满了香槟酒塔。双方家长和导师纷纷送上祝福,新郎的父亲满面红光大声宣布喜宴开始,请各位亲朋好友千万吃好。    就在新郎贴心地帮妻子拉着拖地的婚纱搀扶她去换敬酒服的时候,一群黑西服闯了进来,手里拿着灭火器到处乱喷,宾客吓得到处躲闪,小孩儿吓得哇哇大哭,为首的正是气的五官挪移的了覃珍,恨恨地吩咐她带来的虾兵蟹将“尽管砸,算我的。”    姜鹏义饶是再好的脾气也受不了“疯子,我同你说过多少次了,我根本就不喜欢你,而今我有了妻子更不可能接受别的女人。”    “我呸,你个瞎眼的,姑奶奶瞧上你是你的福气。”话音没落拿起手里的灭火器就喷新娘。    姜鹏义脱下西装裹住媳妇的头脸,一边护着她往外走,一边同那群闹事的扭打,他的同学朋友都是些普通的研究生,打架不是很在行,姜父还算的上这群人里战斗力强的,轮着椅子分开人群接应自己儿子和儿媳妇。姜奶奶从保洁手里抢了把拖布不断挥舞着,大声喊着“鹏鹏,小凝,到奶奶这儿来。”    整个吉庆厅热闹非常,乒乒乓乓,稀里哗啦,盘子碗碎了一地,一个保安吓得抱头鼠窜,一脚踩到了香蕉皮撞倒了香槟酒塔。    新郎的一个铁哥们气急了“老虎不发猫,你当老娘是病危。”抄起两个啤酒瓶子就砸那群闹事的黑西服。    现实版的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对抗专业的地痞流氓,一轮争斗之下胜负是显然的。    新婚两口被那群流氓追打到了露台,那疯女人覃珍追着扇吴语凝的嘴巴,气的姜鹏义同她打做了一团,可混乱之际一声砰的巨响。    楼下一声尖叫直接喝止了骚乱的人群“出人命了……”    那群流氓得了覃珍的命令,一定要那贱人脸上落了疤今儿有大红包,可这群小子为了钱不折手段,混乱之际把吴语凝挤下了露台。    很快救护车鸣叫着赶到,拽走扑在妻子身上哭的姜鹏义,几个医生护士上前看了看这堆肉酱,摆手命专业人员上前。    车上拿下不少铁管,一节节拧好成了几个铁锹,尽量完好地把这堆肉酱起出来,摆成人形。姜母哭哑了嗓子,吴母直接哭晕了过去。    姜奶奶就坐在那堆肉酱留下的印记边顿足捶胸“我的小凝呀,奶奶替你死了多好,你回来啊!”    姜鹏义拽着警察喃喃叫着“杀人偿命。”他就是豁出一切也要给妻子讨个公道。    案件最终还是失足坠落,姜鹏义拒绝一切庭外和解的可能,甚至买好了火车票打算在妻子入土之前为她讨回一个公道。    可随着吴语凝舅舅姨妈们到来,吴妈被亲戚们劝说下以死者母亲的身份接受了和解,甚至把女儿不幸遇难怪罪到了女婿招蜂引蝶上。    吴妈这一拿钱走人,在火车上被拦截下的姜鹏义被丢进了精神病院,天天进行镇静治疗。    整日在病房撕病历本的姜鹏义撕一下喊一声小凝,他左手那翠绿的婚戒被他擦拭地锃亮,天天闹着要去参加妻子的葬礼,可医护人员倒也勤谨,单间雅座的伺候着,就是不许他外出。    几天镇静剂注射下来,才允许家人探望劝解,人家权威证明,他悲伤之下疯了,怕放出去危害社会。    姜母哭了儿子哭媳妇,姜父咬着嘴唇劝儿子“给你老婆争气些,你得先从这里出去才能想法子给她报仇。”    老两口知道他俩虽然刚刚结婚,可恋爱谈了四五年俩孩子恩爱甜蜜,儿子的心肝宝贝自然也是她们的掌上明珠。姜奶奶劝孙子振作起来,早点回家要紧。有些神秘地对他说“小凝头七回咱们老屋了,她是咱家明媒正娶的媳妇,老屋有她的灵位,奶奶瞧见灰尘上有的脚印,她带着咱家婚戒走的,你俩下辈子还得是一对儿。”    奶奶的劝解让姜鹏义嚎啕大哭,这辈子好日子才刚开始他不想失去小凝。可父亲说的对,他要给妻子报仇,首先得离开精神病院。    过了回魂夜,小凝飘在路上不知何去何从,她去精神病院探望姜鹏义,可她喊破喉咙他也听不见,看着他们一家人抱头痛哭,小凝也无能为力,她还得尽力躲着小黑小白的追捕,姜鹏义没出院,她舍不得就这么离去。    小河边一个红衣女人坐在石头上一边哼着歌,一边缝补衣裳,离近了才听见竟然是“蜗牛背着重重的壳,那它干嘛不放下。”小凝自然知道那不可能是一个活人,那红衣女人美艳一笑“新死的妹妹,怎么不去轮回?”    “老公没出院,不放心走。”吴语凝实话实说,坐到女人身边捡起一个石头恨恨丢了出去。    “瞧你那张脸能把鬼吓活。你这么重的怨气是枉死的吧?也罢,姐姐给你件旧衣服,你穿上就能陪在你老公身边几天,等这衣服到期了自己再寻新鲜的。”那女人从边上包袱里拿出件月白色的皮草模样的东西,展开帮她穿好。示意她照照水面可还满意?    这几天一直不敢照镜子的小凝看了看水面上陌生的面容,细长的眉毛,有点内双的丹凤眼,眼角吊着带着几分邪魅。嘴角上扬什么时候看都是带着笑意。“漂亮姐姐,我穿上它老公就能看见我了?”吴语凝一脸惊喜,虽然这双手葱白纤长十分陌生,可手指上那枚翠绿的婚戒竟然还在。    “这戒指有了年月了,已经有了自己的灵性。看来你婆家待你不错。”那美艳的女人似乎很羡慕小凝的戒指,拉着她的手“而今你可以出现在活人的世界里,小黑小白那对傻缺看不见你。只是这皮维持不了多久就穿不得了,你最好是剥个活人皮才能持续的久些,切记死人皮最是晦气,有原主的记忆会让你变成记忆混乱的傻子的。就算找不到合适的新鲜皮,临时去胡美丽那里挑个新鲜的死皮对付一两天。切记不要穿太久。”这红衣女人给了小凝找胡美丽的方法,小凝连连道谢就准备去陪伴丈夫,临走问她“好姐姐,你叫什么名字?”    “而今我们都只有一个名字:画皮。一生都在寻找一张更适合自己的皮相。”红衣女子换了首歌哼着,边走边唱“小兔子乖乖把门开开,快点开开,不开我就踹……”    一早打过镇定剂的姜鹏义刚喝了奶奶给煲的粥,姜奶奶不许孙子吃这里的病号饭,恐怕他们投毒害他。    一个陌生女人推门进了病房,带进来一股凉风,瞬间屋里低了几度。老人家就是一皱眉,可姜鹏义却有点诧异“奶奶,我的婚戒好热。”    姜奶奶一看那女人左手带着自家戒指,一推姜鹏义,可姜鹏义不没注意看,礼貌问好“您好,您是医生吗?我冷静了许多,可以让我出院陪奶奶吗?”    “鹏义,你什么时候能出院?”吴语凝有些失态,快走几步去拉他的手,姜鹏义嫌弃地躲开“姑娘,我是有妇之夫。”    “我是小凝,你还记得你那会儿天天给我打开水,第一次勤工俭学得了三百块钱给我买了条粉色的围巾吗?”虽然声音也变了,可姜鹏义立刻坐直上下去看,直到伸手摸到自家那枚同款婚戒才哭出声“小凝,你怎么变成这样了?是我太想你了做梦梦到你了吗?”    “你别慌,那覃珍得了怪病而今在重症住着,这医院的大夫奉命监管你,只要你人不离开这个城市就不会把你怎么样。”小凝不知自己能陪他多久,只能尽快拣要紧的说。    “小凝,我不管你变成什么样了,有你在我哪儿都不去,对,我应该出院,咱们看上那套房子离你签的工作近,我去把合同签了,咱们先稳定下来,对,买房。姜鹏义多日被关在精神病院里有点失常,趿拉着鞋就要去签购房合同。”姜奶奶一把拉住孙子试探得地问小凝“孩子,你这是借尸还魂还是就是一股怨气儿?你跟奶奶说,你能在这儿多久?”老人家听多了鬼怪故事,她能说出和孙子之间不为外人所知的事儿,自然是孙媳妇的鬼魂。    小凝拉住姜鹏义“我现在就是一个妖怪,我尽力陪着你离开这儿才能放心走。”    “不走,小凝,我不怕妖怪。”姜鹏义一把抱住她死活不松手。姜奶奶多少有点害怕,一会儿担心是故事里女妖怪会吸孙子的精血,一会儿又怕是大白天撞了邪,别的女妖怪假扮的孙媳妇。    可加上姜爸姜妈妈一家子相处了几天发现她脾气秉性还是之前的吴语凝,渐渐说话也像了从前的语音语调。几个人背地里甚至偷偷商议,管她是人是妖,能同鹏鹏好好在一起过日子也行。    有了小凝陪伴,姜鹏义情绪一天比一天稳定,白天时候陪他看小说,有时候俩人打打游戏,看着姜鹏义笨手笨脚地帮小凝梳头发,甚至还用打火机烫了医用棉签的杆儿帮小凝卷一下眼睫毛,憨厚一笑“小凝你原来睫毛最可爱,像娃娃一样。等我出院了就正常去工作,攒点钱咱们去出国去微调一下,还是像原来的样子也省的的你不习惯。”    小凝略有些噘嘴“看来你是喜欢我的容貌。”    “傻丫头,我是看你不喜欢你现在的脸好不好?每次照完镜子都叹气,再愁就愁成老奶奶了。只要是你,什么模样我都接受。”姜鹏义开始恢复了活力,能用手机给小凝叫她喜欢吃的饭菜,也会网购图书到精神病院里。    小凝的账户都被吴母注销了,卡上的余额也被丈母娘没收了。姜鹏义给她买了新手机,又绑定了自己的银行卡“老婆,我养你。”    “可惜我的基金都被我妈卖了,等你出院都没钱收拾住处了。”小凝本想走之前给姜鹏义收拾好家,她而今能感受到身上这皮发出的警告,它就快失效了。    姜奶奶特意把郊区老家收拾了,让房子尽量进不了多少阳光,潜意识里孙媳妇是个女鬼肯定是怕日头的,姜妈妈想找法师看看这女鬼会不会害儿子被姜爸拦住了“小两口恩恩爱爱,她害谁也不会害自己老公,小凝是个有分寸的孩子,知道保护鹏鹏。”    不再闹出院的姜鹏义对外声称交了新女朋友,看着快递小哥今天来送小说,明天送衣裙,隔几天送鲜花,甚至还有大玩偶。医生总算长出一口气,男人都是喜新厌旧的,所谓镇静剂不再注射,姜鹏义的脑筋又清楚了些,他本来找好的工作因为他住进精神病院被开了,而今又在网上发简历,打算找个工作,出院以后回家养老婆。    俩人这些年研究生补贴,还有勤工俭学的钱小凝买基金置理财攒下了些,亏了结婚前怕钱不够赎出不少,不然都被吴母一锅端去,出院俩人还得喝西北风,老婆回来姜鹏义立刻上缴银行卡和理财账户,哪怕小凝而今没有法子找工作,她的投资头脑加上姜鹏义的勤劳小日子一样会风生水起。    对未来信心百倍的姜鹏义并不知道小凝的皮相撑不住了,而对做画皮没有经验的小凝直到发现自己身体变成透明才惊慌失措,匆忙按照画皮姐姐的方法去寻胡美丽,在一处废弃的垃圾场地窖里,见到了那个传说中往来各界的女人。    “来这儿的画皮要么是善良的,要么是个心里没点逼数的。”胡美丽吐出一个烟圈儿,呛的小凝咳嗦不已。    “画皮不换皮会怎么样?”小凝知道她来路不小,心中的疑惑问她正好。    “六界不收,画皮必须得有皮。想好了要死人皮?你会失忆的。”胡美丽又提醒一句,吴语凝点头“我不会杀人,忘记了自己是谁更好,怎么样都是一生。”    “不,不,不,而今你的一生不再是常人的一生,活的久了什么都会见到的。”胡美丽挑拣着从库房找了一件出来“还热乎的这个,给你穿上吧。不过你换了横死的皮相得替原主活着去。这皮不摘下来,你记不起多少从前的事儿。”    “现在就走,我得和奶奶还有公婆老公告别。”小凝没想到这么急,胡美丽笑了“你看看你的装束,还能回到原来那个世界里吗?去吧,我替你告别。”    低头看自己换成了一个古代女人的打扮,挽着发髻还是一个已婚的,看年纪不过二十几岁,身上的衣裙却老气横秋,最要命的是湿淋淋的,原主不会是淹死的吧?一想到会从水里醒过来,小凝整个人都不好了,不过胡美丽没给她太多时间,一抬手小凝就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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