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压压的云层笼罩在迷陵上方,不时有耀眼的雷光闪现,伴随着隆隆雷声,仿若敲击在碧羽阙众弟子的心口,振聋发聩,震撼六合! “那是……那是什么怪物?!” 雷云之中,金龙探头,不可一世的张狂气焰,金龙缓缓吐息,灼热的金气为魔兵扫清障碍! 碧羽阙大弟子有琴鸿带领众修驻守在此,未料遭到天魔大军突袭,眼看着漫天金气来袭,有琴鸿已有决一死战的觉悟,这时却收到了阙主的千里传音。 有琴鸿怔了一下,大声喊道:“阙主有令,放弃迷陵!众人随我退守常饶!” 众修离开迷陵范围后,魔兵并没有追上,有琴鸿心情复杂,魔主神秀竟是亲自出战,看来迷陵之内有他需要之物……可惜了迷陵内众多至宝,即将落入魔天手中! 阙主决定放弃迷陵,当真是大势所趋? 雷云之上,神秀坐在云中,脑袋靠在臂弯处揽着的权雷戟,双目微阖,似在小憩,九尾狐相缘跃上雷云,金雷自主避开,相缘来到神秀面前,俯身问道:“主人,俘获的修者该如何处理?” “放了。”神秀头也不抬掷出二字。 相缘略一迟疑,问道:“这样做是否不妥?若将这些鼠辈杀了,一来可以立威,二来可以震慑百脉的人,一举两得,主人何患霸业难成?” “你再废话一句,本座就将你从这里扔下去。” 狐妖抖了一抖,很是不甘心,欲再说什么,只见金眸一睁,漫不经心地一瞥,强大的威慑力令他身子一僵,难以迈出半步。 “今日领战的人是本座,而非雪无双。”神秀冷冷道,“他之行事,我不做评价,我的行事风格,也轮不到他人来指点。” 神秀所说的“其他人”并不单单指他,还有夷殇,万魔殿的诸位,相缘明白神秀不杀无辜之人,可惜这份“仁慈”在万魔殿看来有违魔天所行之道。 神秀站起身,目光投向迷陵,说道:“以后迷陵便是魔天在人间的根据地,相缘,让雪无双等人勘破迷陵机关,并着手排布空行结界和空间阵法。” “是。”相缘嘴上应着,人却没有动,抬眸问道:“在人间建立根据地,主人又打算去哪里呢?” “哼,不愧是跟我多年的老妖怪,果然看得出我在想什么。” “……谁是老妖怪啊!本狐明明这么年轻美貌,哪里老了啊?!” 神秀僵硬地回头,颇含深意看了他一眼,怔怔地说道:“相缘,我记得你以前明明很冷的,原来是个傻的么……”魔天之主眼里明显流露出失望。 “不、不是的!主人你别误会!”相缘看到主人的表情,心都塞了,“相缘一点儿也不傻,这是什么话!要不是我聪明,如何在天城藏身这么多年?!” 旋即看到神秀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相缘就知道被这家伙的演技给耍了,心情瞬间天上掉到地上,有一种“我是一只专门供主人消遣的狐”的绝望之感。 “我要去找一个人,相缘。”雷鸣渐歇,神秀眺望远方,目光迷离,“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便靠你带领族人抵御百脉与天枢的攻击了。” 相缘望着他的背影,恍惚间觉得有四百年那么久远,愕然问道:“主人要去哪里……?不行的,若敌人全备而来,只凭我和雪无双的力量是抵挡不住的。” 神秀拧着眉,沉声说道:“太清孤玉在准备一个局,虽然不知玄师卿在此局中扮演什么样的角色,但我知道,必定是至关重要。我的任务便是找到她。” “又要去找她么……?”相缘很不情愿地沉着脸,“主人,你敢说,此番不是为私情出走?” “是公是私我拎得清,不用你来提醒。”神秀看了相缘一眼,“太清孤玉当时得到了玄师卿的神力,却没有对我们发难,你难道不想知道原因吗?” “这……”相缘细细一想,脸色更加难看了。 神秀携戟经过相缘身边,留下一句:“有你驻守迷陵,我总是放心的。此地便交给你了。” 主人…… 待到神秀走后,相缘才反应过来,狠狠地一跺脚,气急败坏地叫道:“这臭小子,又在玩攻心!神秀!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坏心眼!” “混账!” …… …… 时间在一点一滴地流逝,有人数十年如一日,有人一日如三秋,有人得一瞬便是永恒,有人不知活在何年何月。 得知剑圣在葬剑谷兵解之后,有人寻迹千里,来到南土一座不起眼的小村庄,躲在暗处远远关注着那个孩子。 “小慕……”岁月变迁已磨灭他身上的戾气,唯一不变的是那份赤子之心,他遥遥望着那个坐在河边编织竹篮的女孩,却未敢上前,久久地守望。 一个身穿柳黄长袍的年轻人从山里走来,他下意识地屏蔽气息,看见那名修者来到女孩身后,对她说了些什么,女孩并没有回答,静静地坐着。 修者仿佛早已习惯这样的生活,默默地守候在她身边。这一幕让他微微动容,想到她身边已有保护她的人,他无声无息地转身离开,不想再去打扰她。 天地六合,正在慢慢变化。 “咳咳咳……”有人顺水而行,在没膝的水流中往那一片废墟缓缓靠近,他时不时咳嗽着,似是沉疴在身,面色比以往憔悴了许多,倒也减去身上不少杀气,变回了曾经温柔良善的样子。 浣溪村白日遭遇一场阴雨,腐朽的气息弥漫在空气中,放眼望去,满目疮痍,在孤零零的月轮照耀下,更显死气沉沉。在这样一个没有活人气息的废墟中,他来到一座倒塌的木屋面前,只身钻入腐烂得不成样子的朽木堆中,用双手一寸寸扒开泥土烂木,寻找那微弱的呼吸声。 白衣染污,苍发凌乱,往日风采不在,与玄光的那一战已为他种下死因,拖着一副受了诅咒的身躯苟延残喘地活着,他不再是天城的太子,也不再是什么天选之子,他到这里,只是为了一个执念而已。 星沉月落,待到晨曦之际,那呼吸声越来越强烈,他看见一张薄薄的挡板呈现在眼前,底下是个地窖,里面只容得下一个人,已经很多年没有人来过这里了。 “是谁……?你是来救我的吗?”一个微微颤抖的声音从挡板缝隙传来。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扔在这狭窄的空间中,醒来之时发现周身被黑暗包围,空气稀薄,恐惧滋生,绝望如影随形。脑海中一片空白,她不知从何而来,也不知该怎么出去,瑟瑟发抖抱着自己,躲在黑暗的角落,宛如等待着死亡。 她感觉有时候会饿,有时候却没有感觉,直至顶上传来一丝微弱的声音,全身寒毛直竖,她屏住呼吸听着,像是什么动物在刨土的声音。 于是内心更加的恐惧。 直至对方渐渐接近,听见有人的呼吸声,她意识到这是即将重见天日的希望,于是开口大喊:“有人吗?请问有人吗?” 地窖上的人动作微微一顿,却没有出声。得到的回应是一连串的咳嗽。 底下再度传来声音:“你……你是谁?可以救我出去吗?” 她几乎哭了出来,语气带着恳切与哀求。 他加快动作,抄起旁边的一根铁杆,狠狠地往挡板上砸,为了避免伤到地窖里的人,小心翼翼地控制着砸的方向。 一下又一下沉重的敲击回荡在耳边,对在地窖里面沉寂多时的她而言,仿佛是世上最美的声音。 “咔嚓!” 挡板碎裂,她抱着脑袋,碎片砸了一身,并没有伤到她。这时一只手从顶上伸来,一把将她拉了上去—— 微微风声过耳,转眼间,她落入一个少年的怀里,他轻轻咳嗽着,嘴角溢出了血,喃喃的说道:“对不起,小妹……”声音竟无比嘶哑。 虽然他身上很脏,他的怀抱却十分温暖,她的心不禁微微颤抖,轻声问:“小妹……?你是我的亲人吗?” 他沉默半晌,才点点头,说道:“我带你走。” 那张脸虽满是泥土,仍旧能看出他眉目俊秀非凡,他身上有淡淡的青草香气,和风中带来的泥土芳香夹杂在一起,令她感到安心且熟悉。那一刻,少女确信了眼前的人是她的亲人。 她抬起清澈的褐色秋水眸,笑了起来,问道:“可是哥哥……我叫什么名字呢?我不知道我的名字……” “你是为兄的小好。”他平静地看着她的眼睛,说道。 “那哥哥呢?哥哥叫什么名字?” 少年沉默了片刻,幽幽地笑了起来,说道:“我叫虞非。” 虞非…… 这个名字,让她的心脏一缩,莫名的疼痛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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