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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位将军纷纷应一声随众人被遣散后,丫头随手拿了一壶酒坐下细细品尝起来,这几日事情有些琐碎,她还来不及好好整理的思绪,一边是孟槐妄图复活离朱,一边又想借孟槐之手找到上古仙灵为阿恒续命,她实在不知道该把精力放在什么地方,很多时候都希望自己不是什么红门殿殿主,不用管魔族的安危,只要一心想着如何追求阿恒就行,只是那样便遇不见阿恒了。  世事从来难以两全,往往陷于情感和理智中的人走出来还要许久,丫头觉着她是看不见尽头了。  “殿主将此事交给孟槐,就不怕他进入伏羲潭询问到上古仙灵的下落?”延廷站在一边不解的问道。  “孟槐一心想找到上古仙灵,我自然该成全他。”丫头坐在案边理了理衣摆,漫不经心的继续道,“不过我是不会让他复活离朱的,我也需要上古仙灵来救另一个人。”  “是那位战神江恒吗?”  “是啊。”延廷的反应让丫头有些吃惊,转念想起当初饮原说出真相时延廷也在场方才定下心来,“此事只有你我知道,不要告诉其他人。”  殿主这么一说延廷才觉着事情有些不对劲,他继续追问道:“江恒也算我魔族的仇人,殿主为何要帮他?”  “如你所说,我也算他的仇人,可当初被孟槐陷害时,的确是江恒救了我,后来饮原用虚无对付我,如若不是他及时出现,饮原一定不会放过我。”现在想想,阿恒还是对她很好,“我欠他几条命,不还了不踏实。”  丫头的声音开始变小,有时候连她自己都不确定说出口的话是否就真的如她所想。  纵有千万种借口,欢喜不甘大概也只能放在心底,不去触碰便不会将痛苦食入骨髓。  “动心了便是动心了,延廷照顾了殿主一千年,知道殿主喜欢一个东西的样子。”延廷毫不客气的拆穿丫头的借口,无奈的摇了摇头,“殿主小的时候被约束太多,从来没有得到过喜欢的东西,后来索性不再去追求,把它们都放入心底,只是在提起时会难得说上几句好话。”  丫头是延廷一手带大的,延廷忠心于她,丫头也愿意对他说出许多的心里话。  如果说最了解罹舢的人是阿恒,那么延廷便是最懂丫头的人。    丫头手心攥着糕点的手紧了紧,迟疑片刻才将糕点胡乱的塞入口中:“等用浮沉盏为他续命后,我不会再对他纠缠了。”她艰难的咽下糕点,饮了口酒后继续道,“不论那时对他喜欢与否。”  “殿主实在没必要将什么事都藏在心底,延廷知道你忍得很辛苦。”许多事不是延廷看不穿,只是他不愿多言几句让丫头陷入两难。  延廷尾音未落,丫头将酒壶重重的放在案上,垂首沉默许久方才嗤笑一声:“在对浮沉盏毫不知情的时候,纵使我再怎么喜欢他也绝对没有去找他的念头,可是如今一想到他很有可能只剩几十个日夜留在世间,我就恨不得每时每刻都跟在他身边,生怕最后没有能力救他,也没能趁他在的时候多看他几眼。延廷,你说这像话吗,明明他有喜欢的人,明明早就决定当断则断,偏偏我还是不甘心。”  延廷弯腰小心的收拾好丫头弄倒的酒壶,无奈的叹了口气:“所以说殿主你这次在人间待了这么长一段时日真的是惹上了相当麻烦的东西,不过延廷觉着殿主这些日子一点都不潇洒,还是怎么想怎么做来得痛快,所以我是希望殿主能过得舒适,如果和那个江恒在一起能让你比现在坦荡,不管他是天宫的哪位天神,我都不反对殿主追求他,只要他没有伤害殿主。”  “你真的这么觉得的?”丫头抬头期待的看着延廷,仿佛刚刚得到巨大的安慰。  延廷轻轻点头:“自然,但是殿主去凡间询问询问那些有故事的人后再做决定可能会更好。”他像看着自己的孩子般露出宠溺的笑容,就差伸手摸摸殿主的脑袋示意她自己永远不可能欺骗她。  “是个好方法。”丫头豁然般起身拍了拍延廷的肩头,微笑道,“延廷啊,你是这红门殿唯一一个纵容我做所有事的人,你一定要活得比我久,不然就再也没有人任由我胡闹还为我收拾残局了。”  一句玩笑话,或者一句真心话,都是延廷很喜欢听到的。  “好。”傻姑娘啊,你要想着那时你还有江恒,你会过得很好。  延廷比殿主要大上很多岁,所以从来都把她照顾的很好,不忍心她受伤,也不希望她求而不得。  这种感觉不是友情,也绝非喜欢,说是亲情兴许要更合适一些。    凡间说书先生故事是最多的,却往往能被自己的故事蒙蔽,说不出好的结局,所以丫头不打算再去霁月楼听先生说几句。听说月老庙里住了个孟婆,多少年来独自守着一座小庙,无论春秋冬夏,无论硝烟兵戈。    “姑娘来求姻缘?”孟婆微笑的看着丫头,眼角挤出了皱纹,却不妨碍她经历了年月依旧惊艳可见的容颜。  “求一碗孟婆汤,不求姻缘。”丫头嘴角挂着笑容,举止谦卑得体。  “姑娘可真稀奇,来月老庙居然不求姻缘,想要孟婆汤,你应该去黄泉。”孟婆继续清扫地上的灰尘,没有吃惊也没有多计较丫头的身份。  “月老连自己的姻缘都无法决定,我求了又能改变什么?”  孟婆拿着扫帚的手顿了顿:“我们坐下来慢慢说。”  “好。”丫头满意的点了点头。    关于月老和孟婆的故事,丫头不是没有从说书先生口中听说过,仔细想想,他们两个的结局算是她最不喜欢的一个。    ……    五万年前的楚言喜欢叫孟亦然阿言,无论过了多少年都这样……    京城内飘着大雪的夜里,楚言第一次遇见了阿言,彼时大雪纷纷扬扬,小姑娘缩在雪地里瑟瑟发抖,睫毛上早已结上了一层厚厚的冰霜。  “小丫头,怎么不回家?”他蹲下身子,声音足够温和。  小姑娘抬眸安静的看他,没有说话。  楚言只以为小姑娘不肯与生人说话,依旧面带笑意:“先与我回府,雪停后我差人送你回家。”小姑娘长相难得的清秀,眉若远山,面似冰芙,十六七岁的样子,与他一个而立之年的人不是差了一点。    后来楚言才知道,小姑娘没有父母,没有身家,更不会说话。  “从此以后你就留在这太尉府做事,我付你工钱。”他递给小姑娘保暖的衣服,还亲自端了碗汤送与她喝,“既然你不会说话,也不肯告诉我名字,我便叫你阿言。”  阿言,是个不错的名字,小姑娘轻轻点头,不似其他人般拘谨。    虽说官居太尉,手握重兵,可楚言每日倒也过得清闲,几壶小酒便能打发半日的时光,借酒浇愁却从来是没有的事,有时候甚至觉得国泰民安也不是一件好事,他空怀一腔孤勇,无从发泄。  无所事事的时候,他目光尤其喜欢追随阿言的身影,看着她向来从容淡定的神情。  小丫头看上去拒人千里,却一直都是很听话的,甚至把楚言照顾成了富家子弟游手好闲的模样。    “阿言,你故意的吧?”  阿言看着他,不明所以。  “故意让我这么信任你?”  阿言摇了摇头,继续专注的为他束发。    有时候觉着日子这么过下去也挺好,身边有个不错的姑娘照顾他的饮食起居,读书到半夜也不再因为陈烛燃尽而去屋外闲散,忘了天又是何时亮的。    那日边疆军事告急,邻国派兵袭击,战争似乎爆发的猝不及防,多少次八百里加急后,皇帝派楚言镇守前线。  临行前,阿言为他收拾好战袍,缝补好袖口的残缺。楚言专注地看着她的侧容,许久才扯出笑容道:“你可有什么话要告诉我?”  楚言也不知道阿言用手指在墙上到底写下了什么,只撂下了一句话便匆匆赶去城门口:“等我回来。”    阿言看着他消失的地方,仿佛预见了此去经年的别离。  我想写我喜欢你,可我又有什么资格,她想。    一场仗打了六个月,比预期要结束的早,凯旋那日回府,楚言没有看见阿言。后来有士兵说太尉在战争中杀红了眼,夜里睡觉却难得的安静,口口声声念着他的阿言,只是许多太尉府的人都不知道,为什么太尉没有再出去找阿言姑娘。    皇帝赐婚的时候正是初秋,楚言捧着一张圣旨,眼底波澜不惊。世人只知道他要娶丞相家小女儿,却不知他可否有半分不愿。  大婚那夜烛影摇红,楚言抬起夫人的下巴,眼底是惺惺念念的阿言的模样。  “你父亲为你送出了十里红妆,先前怎会利用你来夺虎符?”  “你一直都知道?”她嗓音沙哑,也不知在他凯旋前说了多少句话。  “一直都知道。”他大概已经分不清心底有没有痛楚了,至少阿言还在眼前,“我不与你说只是觉着这件事无关紧要,王权富贵对我来说都没有用,谁想要虎符都可以拿走,从前生活日复一日的枯燥无味,后来便只想留你在身边,阿言,我喜欢你啊。”  我喜欢你,我喜欢你……我恨不得对你说无数次,有些话直到说出口才发现有多好听。    想来世人只识得太尉的清风明月,竟不知他也有风花雪月的情趣。    翌日傍晚,宫内有消息传来,丞相因谋反的罪名被太尉抓捕,拼死抵抗时当场暴毙。  阿言不清楚父亲做的一切,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听说丞相府所有人都被发配到了边塞,自己这一条命也是楚言守护下来的,可毕竟是他亲手杀死了亲生父亲。    她以为从今以后故事会很美好,她以为等楚言上交虎符后就能与她过闲云野鹤的生活,可如今再怎么喜欢也没有用了。  故事的发展总是猝不及防,等到退无可退的时候,她才知道是自己奢望的太早。    “放我走吧。”她跪在他跟前,眼底不起波澜。  “好……”  才发现自己是有多狠心才能放她离开,只是他们毕竟是回不去了。  他看着她的身影渐渐变得模糊,胸口的疼痛难以抑制。  你可知放你走有多难?阿言,你把我的余生都带走了。    后来楚言辞了官职,皇帝便没有再找过他的麻烦。  其实阿言始终明白,楚言和父亲都是皇帝的棋子,可是明白了又有什么用。    三年后丞相祭日楚言重游故地,熙来攘往的人群中他看见她白衣胜雪,面容姣好,一如既往的安静,只是身边多了位小男孩。  “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久别重逢后,很快又被人群冲散。  故事,结束了。  ……  “娘亲,那位叔叔好像你的画中人。”  他是你爹爹,只是这一句话,阿言始终没能说出口。    楚言总想着下辈子一定要与阿言在一起,可谁又会记得这一世的不甘心。  听说修仙便可以长生不忘前尘悲痛,楚言开始拜师学艺,后来终成正果。    与阿言重逢是在天宫的诸仙宴上,彼时人潮拥挤,他们却是一眼认出了对方。  ……  “我不想留在天宫,所以楚言你费尽心思的为我求得仙位又不肯清除我的记忆到底是为了什么?”  ……  是啊,为了什么,以为过了多少年与她重逢故事就不至于那般荒唐,可哪里有这么好的以为。  他在地府找到阿言的魂魄又为她求得了一司半职,到头来还是没能把她留在身边,楚言啊楚言,你也真是可笑至极。    后来阿言去了地府,与天宫与楚言成了最遥远的距离。她在忘川河边搭了个蓬子,试图用一碗汤来清除那些鬼魂这辈子的苦痛不甘,然后下辈子和喜欢的人好好过日子。  楚言没有再见过阿言,独自在天宫处理起凡人的姻缘,彼此喜欢的人能在一起自然是最好的,他见不得生离,也见不得喜欢一个人却无从说起。  只是楚言不知道的是,他喜欢的人找了个凡人为他盖的庙宇,每个白昼都守在那里,煮茶扫地,洗衣做饭,仿佛是陪在他身边,与他过完余生。    ……    “小姑娘,孟婆汤很难喝的。”  丫头接过孟婆递来的茶杯,轻呷一口后微笑道:“所以这就是您不愿意喝的原因?”  孟婆眼角笑纹一滞:“说说你自己吧。”她开始转移话题,还没有措辞如何回复丫头的问题。  “我有一个喜欢的人,他是上神可我是魔族人,如今他所剩时日无多,您说我该怎么办?”丫头习惯性的把玩着茶杯,眼底没有波澜。  “倘若他也喜欢你,你自然要好好陪着他,哪怕他有多么不情愿。”  “若是不喜欢呢?”  “那便主动去追求,只要他身边没有其他姑娘,你都有机会。”  丫头扶着额头开始仔细打量孟婆:“既然您是这么想的,当初为何要放弃呢?”  孟婆嗤笑一声:“我也是在忘川河听了无数个故事后才终于明白自己最想要的是什么,可是再怎么后悔也来不及了。小姑娘啊,不想放弃的时候就别放弃,因为你走过的路再走一次也不是当时了。”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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