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上海回来后，高考就进入了倒计时阶段，他们重新进入了水深火热的高三生活中。 有时候，顾甜都会恍惚觉得他们真的去过上海吗？会不会只是一场梦？没有学业的压力，没有老师家长的唠叨，没有同学之间的成绩攀比，没有书桌上堆积成山的资料，没有教室里安静压抑的气氛，真的就像是一场朦胧的美梦。 不过，还是可以窥见梦过的痕迹，比如傅小司在比赛后出了第一本画册《麦田深处的幸福》，虽然只是小有名气并没有大卖，但是已经足够让他成为学校里的大红人。甚至每天都有高一高二的小学妹们趴在教室窗口注视着他，围着找他要签名，还交头接耳的，完全不顾及自己说的话会不会被当事人听到，偶尔傅小司投过来的眼神还会引起学妹们花痴的尖叫。 但对于傅小司来说，学习才是他目前生活中的全部。 顾甜也是如此，她渐渐没有时间去追喜欢的小说；没有时间起早床、走好远却只是为了喜爱的生煎包；没有时间和陆之昂一起逃课去游乐场；甚至没有时间和立夏坐下来聊聊天...... 除了已经保送了的程七七和不知道为什么有些感伤沉寂的陆之昂，所有人都拼了命的熬夜苦读，恨不得把一秒钟拆成两半使。宿舍楼里每天晚上都能听见女生的啜泣声，可是哭完之后还是在抽噎着背诵历史事件；教室里同学们到来的时间也越来越早，偶尔课堂上的打盹都被看成是一种罪过；食堂仿佛是另一间自习室，学生们边咬着包子边默读课本，有时候书翻了好几页，包子还是一口未动；就连操场上，被老师们赶出来锻炼身体的同学们口中还默练着英语单词...... 可是，再怎么拒绝时间的流逝，它还是默默往前走着，不疾不缓，不快不慢。 十二年磨一剑，成败只看朝夕。 那一晚，所有的考生都没有睡好觉。立夏一晚上都在一遍又一遍地检查自己的考试用具；遇见给每个人都发了祝福短信；傅小司在电脑旁等候着陆之昂的考区位置；陆之昂怔忡间道出的善意谎言；程七七给他们送来特意编织的幸运绳；顾甜听着特意从上海赶来的季叔叔一家的贴心嘱咐...... 终于，还是到了这一天。 * 为期三天的高考终于结束了，顾甜顺着人流呆呆地走出考场，觉得周围的声音好像隔得很远，感知中带着几分隔阂与疏离。她甚至压根就不记得试卷上有哪些题目，自己又写了些什么，只是觉得头皮还带着发麻的刺痛，自己仿佛还没融入高考氛围，就已经结束了。 顾甜就这样慢慢悠悠地往前走，看着身边一张张或喜或悲的脸，蓦然有些空虚与茫然，直到傅小司叫住了她。 “小甜，你这三天见到过之昂吗？”傅小司抓住顾甜的胳膊，表情是难得一见的焦急，顾甜甚至都感觉到他用力的指尖在微微颤抖。 “我没有啊！”顾甜的思绪被胳膊上传来的疼痛感打断，她反射性地皱了皱眉头，表情还是一脸茫然，“陆之昂怎么了？” “我听同学说他缺考了，这几天都没去考场！”傅小司咬牙切齿地说道，他还清清楚楚地记得自己听到这个消息时的震惊与慌乱，原来，考试前一天陆之昂开的玩笑是真的，他是真的打算缺考！ “什么？”顾甜开始怀疑起自己的耳朵，陆之昂怎么会缺考呢？他们几个不是说好了要上同一所大学，至少也要在同一座城市的吗？他怎么会缺考？他怎么敢缺考？ “小司，我们一起去找他问个清楚！”顾甜拉着傅小司的衣角，语气恶狠狠的，可眼神里却漏出一丝茫然与不知所措。 “好！” * 找了好几个地方后，他们俩终于在常去的面店看到了正盯着面发呆的陆之昂。 “老板，来两碗牛肉面。”傅小司焦急的脚步慢了下来，拉开陆之昂身边的椅子坐了下去，故作自然地问道，“你考得怎么样？作文写的什么？” “啊？”陆之昂还没有想好怎么交代，就看到了一脸平静的傅小司和他身后表情不太好的顾甜，心里一阵慌乱，“我选了第二个。” “诚实与谎言那个对吧？”傅小司善解人意地开口。 “对啊，”陆之昂赶紧接过话题，“今年的作文还挺难的，我写了好久。” “哼！”坐在陆之昂另一边的顾甜冷哼了一声，面带嘲讽，“压根就没有这道题，请问陆先生，你是怎么写的？梦里写的吗？” 陆之昂脸上的表情僵了下，低下头不敢看他们的眼睛，半晌才蓦然开口，“其实我两个月前就申请了早稻田大学的经济学系，只不过最近才拿到offer。” “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们？”傅小司生气的点在于陆之昂想也不想的隐瞒，他们是从小到大的朋友啊，有什么不能说的呢？ “我们之前约定好要上同一所大学，至少也在同一所城市，我没有遵守约定。”陆之昂想到即将到来的分离就有止不住的伤感，“我妈妈的愿望和我们的约定，我都不想辜负，所以，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你们。你们会怪我吗？” “当然会，”傅小司眼含笑意，嘴上却还是抱怨道，“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你竟然会以为我会因为你不跟我上同一所大学而生你气？” 陆之昂终于勾起唇角，笑了笑，复又转而看向埋头吃面的顾甜，“顾小怂，你会怪我吗？” 顾甜并没有回答，继续沉默着吃面。 面的热气氤氲了双眼，连眼泪也变得模糊起来。 * “真有点不习惯啊，这就分开了，总觉得没有做好准备。”机场里，立夏手推着行李箱，声音满是伤心与失落。 “立夏，你上了大学之后可不许把我给忘了！”程七七红着眼，脸上却还带着如初见般明媚的笑容。 “当然不会了，我们一定会经常见面的。” 傅小司听着女生们的依依惜别，看向左边，陆之昂一直盯着机场大门的方向，眼神黯然，“之昂，那天之后，小甜有再联系你吗？” 陆之昂摇摇头，勉强勾了勾唇角，苦笑道，“没有，那天之后，她就没接过我的电话。估计，到现在都还在生气吧。” “好了，”立夏看看手表，“陆之昂，你的飞机快要起飞了，你先走吧。顾甜她，迟早会想明白的。” “好，”陆之昂最后看了一眼大门，复才转身走上前抱住了傅小司，“我要走了，照顾好自己。” “你也是，”傅小司拍了拍好友的肩膀，“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了，好好照顾自己。” “嗯。”陆之昂淡笑着跟立夏、程七七说再见，拿起行李箱准备离开。 * “小甜？”程七七看着视线里闯进来的顾甜，不由得失声叫道。 顾小怂？陆之昂听见熟悉的名字响起，激动转身，便看见顾甜推着行李箱一脸傲娇地走过来，到他面前停下脚步，把手里的行李箱推向了他。 陆之昂反射性地接过行李箱，一脸惊喜，“顾小怂，你怎么来了？” “机场是你家开的啊？”顾甜故作不屑地翻了个白眼，可嘴角划开的弧度却昭告了主人的好心情，说完顾甜也不等陆之昂的反应，直接走向了登机口。 陆之昂还傻站在原地，带着一脸搞不清楚状况的茫然，“这是去日本的飞机，你去干嘛？” 顾甜头也不回地继续往前走，“日本是你家开的吗？” 日本？她要去日本？ 陆之昂冲着顾甜的背影大喊，“那你大学怎么办？” 顾甜总算停了下来，转身看着陆之昂，语气透着一种嚣张与不爽，“早稻田大学是你家开的吗？” 陆之昂瞬间意会，忍不住轻笑了出来，朝傅小司他们挥了挥手，推着两人的行李箱追了上去，连脚步声都带着轻松与欢快，“顾小怂，你去了日本后住哪儿啊？” “住你那儿啊！”言语中透着理所当然的放心。 “你吃不惯日本菜怎么办？” “你做饭啊！” “可你不会日语啊？” “跟着你啊！” ...... 他们嬉笑打闹的身影充斥着青春的美好，就像他们一起走过的高中三年。 * 陆之昂，你陪我选理科，我陪你读大学，很公平，不是吗？ ——2003年·顾甜
本章已完 m.3q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