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往

黛玉默念心愿，她腕子上的凤眼菩提珠迅速闪过一抹紫红色的光芒，湖面刮起了风，河水泛起波澜，灯火摇摇欲坠。　　等到黛玉再睁开眼，一切恢复了平静，花灯顺着河水流走，黛玉靠在胤禛怀里问“四哥许的什么愿？”　　胤禛淡淡一笑“四哥的愿望自己会实现。”　　黛玉也笑：“四哥不信。”　　“黛儿信吗？”胤禛反问。　　黛玉俏皮一笑“信与不信重要吗？心愿实现了就好。”　　胤禛揉了揉黛玉的脑袋道“走吧，去别的地方玩儿。”　　黛玉应了声跟着胤禛边走边问“四哥不喜欢梦灵河啊。”　　“恩，会不舒服。”胤禛淡淡道，仿佛这只是无关紧要的事，哪怕他在河边几乎快被悲伤淹没。　　“那我们以后不要来了。”黛玉嘟了嘟唇“四哥应该早说，如果黛儿没有发现，四哥是不是不打算说了？”　　“黛儿是怎么发现的？”胤禛避重就轻地问。　　“感觉到的啊，黛儿和四哥心有灵犀嘛！”黛玉调皮的笑，她怎么会告诉胤禛她感受到了他的四哥很难过，而她自己则是被无助和绝望淹没，那个传说中很灵验的河，她一点儿都不喜欢。　　“是吗？”胤禛不可置否道。　　“当然，四哥问过三哥梦灵河是怎么回事儿吗？”黛玉扭头笑问，恩，三哥虽然很不靠谱，但是是真的知道很多东西，所说的也从来没有半句假话。　　“问了。”胤禛拥着黛玉避开行人淡声道。　　黛玉眨眼问“三哥怎么说的？”　　“他说不知道。”并且咬牙切齿一脸嫌弃，胤禛在心里默默添了句。　　“这世上有三哥不知道的事？”黛玉一脸惊讶。　　“他只是不想说。”胤禛领着黛玉来到一家简易的摊子处要了两碗混沌，才同黛玉道“吃点儿东西。”　　黛玉眨了眨眼也没嫌弃就这么跟着胤禛在角落里坐下了，她可是很久没有在这样的地方用过饭了，记忆中还是小时候，总是被三哥拉着去一些乱七八糟的地方尝各种奇怪的食物。　　胤禛这点儿完全不挑的习惯也是拜欧阳轩所赐，欧阳轩挑食也喜欢品尝各种奇怪的食物，不拘环境，也因此会在一些条件差的地方遇到美味的食物。　　这家简易食肆只卖馄饨，夜间不打烊，是在胤禛七岁的时候，欧阳轩发现的，目前为止，他依旧会时不时拉着胤禛过来吃。　　胤禛挑的位子比较隐蔽，坐下后基本上没人能看到角落里的黛玉。　　这个摊子虽然很小，位置也偏僻，但是很干净，很快，馄饨被端了上来。　　乳白色的汤泛着浓浓的香气，碗不大，里面只有十几个混沌，透明的皮可以看到里面包着的馅料，汤上面浮着细碎的葱花，看起来很漂亮。　　黛玉取下面纱，接过胤禛递来的勺子尝了一口汤，鲜香的味道在舌尖扩散开来，黛玉忍不住又喝了一口。　　黛玉知道胤禛带她来的地方肯定不会叫她失望，但是却也没想到能尝到这么美味的食物，大概只有三哥亲手做的能与之媲美。　　黛玉慢慢地用着，胤禛一个没看好，一碗馄饨就被黛玉吃完了，放下勺子，黛玉就后悔了，吃多了的下场就是，胃里，很，难，受。　　胤禛付过帐无奈地拉着黛玉消食，黛玉瘪了瘪嘴委屈道“四哥，难受。”　　胤禛叹了口气，握住黛玉的手拥着她，倒也没舍得教训。　　黛玉拉着胤禛的手按到自己腹部娇声道“四哥给揉揉。”　　此时的时间已经有些晚了，路上的行人很少，胤禛闻言直接把黛玉抱起来进了他在京城的一座别院。　　别院里下人不多，但是一切都准备的跟妥当，胤禛抱着黛玉坐在已经烧热的炕上，为她揉着肚子，下人们也都被打发了出去。　　黛玉在胤禛怀里蹭了蹭问“四哥是什么时候发现那家馄饨好吃的？”　　“七岁。”　　“四哥给黛儿讲讲小时候的事吧？黛儿还没听四哥提过呢。”黛玉眨了眨眼，满脸好奇。　　“没什么好说的。”胤禛声音很淡，似乎不大愿意提幼时的事。　　“说嘛，说嘛，四哥，黛儿想听。”黛玉摇着他撒娇。　　胤禛无奈地按住黛玉，不让她乱动，黛玉可怜巴巴地瞅着胤禛，胤禛心中一叹道“想知道什么？”　　“四哥小时候一直在宫里生活吗？”黛玉笑着问。　　“恩，皇额娘在的时候，很少出宫。”　　胤禛小时候不大能控制住周身煞气，也因此大部分时候都是孝懿皇后带他，乳嬷嬷用的反而不多。　　“那四哥的皇额娘一定对四哥很好。”黛玉搂着胤禛的腰，她记得三哥说，四哥小时候很……恩，可爱，孝懿皇后一定是对四哥很好，要不然不会如此。　　“恩。”胤禛眼中闪过一抹温暖与怀念，十二岁之前，那是他最快乐的日子。　　黛玉闻言似乎放心了些，但又忍不住问“那，德妃娘娘呢？”德妃娘娘是四哥的生母，应该也会对四哥很好吧？　　“黛儿不困吗？”胤禛避开黛玉的问题问道。　　“不困，四哥今天要陪黛儿一夜。”黛玉拽着胤禛的衣服凶巴巴地要求。　　“好。”胤禛不在意地应下，他不要认为黛玉会一夜不困，坚持到他送她回去的时候。　　黛玉满意了，拨着腕子上的凤眼菩提问“四哥知道三哥到底是什么人吗？”　　“不知道。”胤禛把玩着黛玉的头发淡淡道“我出生那会儿他来到皇宫的，那时我周身的煞气控制不住伤了很多人，三哥说只有皇额娘不惧，只是，皇额娘身子不大好，也不可能一直照顾我，那个时候，三哥才出现的。”　　“原来三哥出生的时候皇后娘娘也在啊。”　　黛玉不经意的话却让胤禛愣住了，他出生的时候为什么皇额娘会在？还有其他人都被他吓疯了，为什么德妃娘娘却没事？　　一个妃嫔生子当时身为皇贵妃的佟佳皇后会在？怎么可能，但是，欧阳轩告诉胤禛的是，他出生的时候却是只有他皇额娘不惧……　　胤禛记得他十二岁的时候，康熙帝说过如果不是因为只有他皇额娘不受他影响，根本就不可能将他交给皇额娘抚养。　　想到这里，胤禛指尖收紧，皇额娘去世的时候，皇阿玛是怎么说的？　　“果真是个祸害，当初朕就不该答应婉婉，叫她抚养你！”　　也是从那之后，整整一年里，康熙帝总会以各种理由训斥胤禛，直到欧阳轩看不下去，跟康熙帝打赌，带胤禛离开了京城。　　原本，胤禛并没有想过离开，直到一件事，胤禛才对那个从小疼他的皇阿玛彻底死心。　　说起来，还要归功与十四阿哥胤祯，那一日，胤禛大概永远都不会忘记。　　北方的冬天很冷，那一天还下了大雪，御花园被大雪覆盖，梅花却开的很艳。　　胤祥做完功课就拉着胤禛去御花园看梅花，在途中，路过一个湖泊，湖水结了冰，胤祥突然想要滑冰。　　胤禛哄了好久，胤祥终于不闹了，正要走，却不知胤祯从哪里出来，刺了胤祥几句，并且重点针对胤禛，胤禛也没在意，他这个弟弟别看才三岁，口才是真的不错。　　可是五岁的胤祥根本听不得让人讽刺挑衅他的四哥，胤禛根本没来得及反映，两个小团子就打了起来。　　胤禛连忙叫人分开他们，可是，胤祯身边跟的人却揽着不让，胤禛无法只得自己去，这两个人在湖边打架，要是掉下去就不好了，谁知道湖面的冰是否冻实。　　胤禛没有想到，他刚靠近，正要伸手拉开两人，胤祯拽着胤祥就落到了湖里，冰层破裂，胤禛还没来得及反应，康熙帝带着德妃等数名后妃就浩浩荡荡地过来了。　　事发突然，众人谁也没有反应过来，德妃就已经哭着叫人救她的十四。　　而胤禛那时已经跳进水里，抓住了离他最近的胤祥，紧接着便有太监下去将胤祯抱上岸。　　康熙帝已经让人去叫太医去离这里最近的储秀宫，胤祥和胤祯被就上来后就被送过去了。　　天寒，湖水很冷，只是一小会儿，胤祯和胤祥都已经陷入昏迷，他们都太小了。　　胤禛看着他皇阿玛叫人从他怀里抱走胤祥，一行人匆匆赶往储秀宫，没有人理会全身都湿透了的他。　　胤禛惨白着脸，一言不发地跟着，他之前并没有好好习武，尽管欧阳轩给了他最高的内功心法，可他的内力依旧很低，并不能抵御寒气侵蚀。　　等到安置好胤祥和胤祯，知道他们只是受了寒，在水里时间不长，问题不算大。　　胤禛这才松了口气，康熙帝却在这时转身狠狠地一脚将他踹到了地上怒道“那可是你弟弟！”　　胤禛跪在地上一言不发，他身上的衣服还在滴水，身体刺骨的冷，脸色惨白，但这一切都比不上他渐渐冰冷的心。　　康熙帝狠狠的训了他一通，并下令打了胤禛板子，闭门思过一个月。　　那一次，如果不是欧阳轩收到消息及时赶会京城，胤禛能不能活还是个问题。　　那一年的新年胤禛是在床上度过的，行刑的人是下了死手，事后也没有太医，或者说根本没有太医愿意来。　　康熙帝和众妃嫔都看到是胤禛伸手，胤祥和胤祯才落水，看到是胤禛叫人拦住胤祯的下人。　　所以，都以为是胤禛想要害胤祯，胤祥是被误伤，因为胤禛是自己下水救了胤祥，所以，这件事宫里上下都没有特意同胤祥说，他并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　　欧阳轩来了之后，胤禛就让他先去看胤祥，胤祥太小了，他担心太医有注意不到的地方，胤祥会因此落下病根。　　欧阳轩无奈直接配了药，叫人给胤祥送去，胤祥在他母妃那里，欧阳轩不好过去，因此配的药直接用了灵药汁液，一劳永逸。　　无论母妃章佳氏还是胤禛自己都只告诉胤祥，胤禛是因为看管弟弟不利，才被禁足，康熙帝近来总是训斥胤禛，胤祥也就信以为真了。　　后来，康熙帝知道胤禛闭门思过时的情况后后是怎么说的？　　“如此心狠手辣之辈，没了也好，留着也是祸害。”　　康熙帝说的不经心，胤禛却也彻底死心了。从那之后就越发的沉默，等到一个月后，面见康熙帝也再没了以往的孺慕，冰冷、疏离，父子之情彻底被消耗干净，剩下的只有君臣之宜。　　而这样的胤禛，康熙帝却又不满意了，于是，父子俩每次说话，康熙帝都很窝火，偏偏胤禛油盐不进，任骂任罚，始终连一个表情都奉欠。　　时至今日，康熙帝也有些后悔，只是，胤禛的性子却也改不过来了。　　“四哥……”黛玉拉了拉一身冷漠的胤禛，小声地唤了声。　　胤禛收回心神，揉了揉黛玉“时候不早了，黛儿睡会儿吧。”　　见胤禛情绪有些低，黛玉乖乖点头，胤禛抱着她去了里间休息。　　黛玉嘟了嘟唇有些懊恼，她不该问四哥小时候的事的……　　黛玉躺在床上闷闷的想，胤禛垂眸看她道“四哥给黛儿讲故事吧。”　　“好。”黛玉瞬间精神了，恩，他要再听一次四哥讲的神话故事。　　胤禛替黛玉掖好被角，靠在床边，温柔地看着黛玉，低声说着。　　听着听着黛玉便困了，没一会儿就合上眼睡下，等黛玉睡熟，胤禛低头在她眉心亲了一口，柔声道“晚安，我的……宝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