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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例在太阳下山前大部队到达驿站,夏统领的禁军依旧驻扎在驿站周围,驿站里驿丞早已狗腿的候在驿馆门外等待王爷车架,他先看见的是水炀,他赶紧跪倒迎接,水炀离鞍下马示意他不必多礼。后面的马车停下,水溶下车的时候那驿丞赶紧上前跪倒在地:“恭迎王爷!”水溶一抬手示意他起来回话,驿丞赶紧站起来点头哈腰道:“王爷大驾光临,下官真是荣幸之至!”  花富在旁边道:“敢问驿丞,驿站里是否已经安排好了?”  驿丞那献媚的脸上突然出现了一抹尴尬,他赶紧道:“接到朝庭的命令下官早就开始清理闲杂人等,但是前日来了一个穷酸说什么不肯离去,他说是上京述职的身体不舒服要在这里休整两日!下官,下官软硬兼施就是拿他没办法!”  水炀很感兴趣道:“这人倒真是有点意思。”  水溶在旁边无所谓道:“无妨,本来驿站就是给路过的官员歇脚的,没必要清空。”说完他先一步进了驿站,那驿丞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赶紧跟上。  众人先回到各自房间洗去风尘,驿丞则安排了接风的宴席准备在王爷面前漏漏脸,说不定自己就官运亨通了!宴席上鸡鸭鱼肉聚齐,中午吃的干粮的诸位臣工早就流哈喇子了,他们落座的时候水溶和水炀也到了,看到一桌子菜水炀也有点饿了,就那硬的跟石头一样的干粮他也难以下咽,早知道把早膳的点心带着也好呀?!驿丞赶紧给众人倒上酒,就在水溶准备说几句然后就让饿狼们吃饭的时候一个声音传来:“哎?怎么有宴席不请我呀?!”  “嘟!”一个书吏瞪眼道:“何人惊扰王爷?!”一个穿着满是补丁长衫的人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这人长得尖嘴猴腮很不美观,拿着把都破了的白纸扇那形象只能用猥琐来形容,冷剑飞看到他的时候真想拔剑,怎么看怎么来路不正!  驿丞赶紧跑过去道:“这是迎接王爷的宴席,你回去吃你的饭去!”  “嘿!你这驿丞狗眼看人低!”那穷酸道:“明明有上好的酒宴却只给老爷我吃馒头、素菜!”  “这是给王爷吃的!你也不照照镜子你配吗?!”驿丞真的气急了,虽说驿站是朝廷建立的给过路的官员免费提供食宿,但是一般过路的官员住在这里都是单给好处,为的就是自己住的舒服吃的顺口。可这位呢!来了两天,自己明示、暗示就是不给钱!能给他馒头青菜就不错了!  那穷酸操着一口闽南口音道:“怎么?我哪里不配?我也是朝廷的官员好吧!”  “你一个芝麻绿豆的官!去!”那驿丞上前动手推搡。  “陈大人!”水溶突然出声道:“请到这边坐吧!”他话音一落众人愣住了,那驿丞也停了手。  那穷酸一掸衣衫漫步上前对水溶和水炀道:“下官陈虾见过王爷!”  水炀瞠目结舌的指着陈虾对水溶道:“十二叔,他是刚调任进京的刑部尚书?!”  水溶点点头道:“怎么?他不像?”  “太不像了吧?!”水炀上下打量这位穿的还不如他小厮的二品大员。  陈虾上前笑嘻嘻的坐在水溶的左手道:“王爷怎么认出下官的?”  水溶微笑道:“陈大人的做派我曾从皇兄那里听闻过,而且算算时间陈大人也该差不多进京了。”水溶调了原来的刑部尚书佟鑫阁去了大理寺,中正帝调任外放的陈虾进京,本来中正帝想让陈虾越级成为大理寺卿,但是后来考虑佟鑫阁老成持重管理大理寺这种处理特殊案件的机构更合适,而陈虾这人是个鬼才对付全国的刑案则更得心应手。  陈虾朗声大笑道:“哈哈!王爷见谅,佩德不羁惯了!”他虽然外形不堪但是其实是饱学之士,当年他因为家徒四壁父母相继过世无钱安葬才会自卖自身给父母筹钱下葬,正好碰到在外办差的当时还是四皇子的当今,当今出钱安葬了他的父母,他也就以侍读的身份跟着当今进了京到了四皇子府里。后来当今找到一个机会将陈虾外放,他从县令一直坐到巡抚,熟悉各级的事务也熟悉民生,更熟悉各地方刑案黑幕,所以中正帝才会调他进京管理天下刑狱。  水溶早就从中正帝那里知道了这位陈大人,他笑着道:“圣上对陈大人的不羁倒是甚为推崇!”  “王爷莫要夸赞了,万岁爷哪次看到微臣不是在微臣屁股上踢两脚才算解恨!”陈虾一直感佩当今的大义也认同他治国的理念,所以对于当今这位皇帝他一直是从骨子里效忠。  水溶听到这句倒是没什么水炀“噗嗤”笑出声来,当时他年幼不记得这位曾在府里做过西席的陈大人,但是他的丰功伟绩水炀自幼就曾听父皇提起。陈虾在水溶的引荐下和水炀、贾赦等人私见,然后热闹的饮宴开始了,水溶一如既往的对于酒浅尝即止,水炀则非常平易近人的和贾赦等人推杯换盏,至于陈虾他只对菜有兴趣,就他那几十年没吃过饭的吃相让旁边的驿丞无论如何没有将他和二品大员联系在一起。酒宴本来进行的还算完美,也不知道是谁提了一句昨晚,顿时整个宴席都安静下去了!陈虾看了水溶一眼,水溶朝他微微一笑,陈虾知道“昨晚”看来是出事了。  等到宴席散场水溶带着陈虾回到房间,两人落座后水溶直接开门见山道:“陈大人特意在此处逗留是有事找本王?”  “王爷圣明!”陈虾收起玩世不恭道:“不瞒王爷说,我这一路上京听得最多的就是王爷带着上百万两饷银送给西疆的穆家军。”  “嗯?!”水溶调整一下坐姿道:“陈大人这里面似乎话里有话,军饷是给穆家军的但是这个送,似乎别有深意?!”  “呵呵!王爷听出来了!”陈虾正色道:“起初微臣也没多想,后来臣琢磨出来味不太对了!这是什么意思?因为西疆太平了这二年护国郡主就不应该拿这多余的军饷?!还是说边疆太平了所以不需要穆家军再继续扩军了?!亦或者他们想说穆王爷和当今有一段师生情,所以当今继位就给穆家好处!”   “哼!”水溶冷哼了一声道:“这些年对于护国郡主在朝中也是议论不断,什么穆家为了保住王位假造护国郡主的神话?!什么穆家养女不肖居然让一个女人抛头露面!他们怎么不想想当时大聿大军压境是谁力挽狂澜?!怎么他们都不去驻守边关呢?!”   陈虾摇摇头道:“这些人除了会动动嘴皮子还能做什么?!”  “皇上的新政推行不下去还不是这些人在作怪!”水溶越想越气:“皇上要让有官身的人缴税就是为了减轻贫民的赋税,可是他们说什么呢?有辱斯文!他们把十里八乡的土地、房产都算在他们名下,给家里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省税不有辱斯文?!”   “哎!这群文人打着会读书的名义礼义廉耻已经没多少人知道了,倒是知道钻朝廷的空子溜的很!”陈虾是读书人但是对于这些陋习极为不齿,本来□□皇帝是为了鼓励百姓读书好选拔人才,当初才设定了有功名的文人名下的房产、土地、买卖可以不缴纳税赋,但是谁想到他们会利用自己的功名帮着外人省去缴税顺便收取好处,如果天下所有的人都这么做,国家收不上税拿什么救助灾民、养活军队?!  “你是因为这些流言蜚语来驿馆等本王?”水溶看陈虾似乎有些隐瞒便开诚布公的问。  “哎!要光是些流言我怎会放在心上,更不会来打扰王爷。”陈虾还是犹豫了一下道:“这些流言被一些有心人四处散播,挑动了一些江湖草莽心中不服准备对王爷劫富济贫呢?!”   “什?什么?劫富济贫?!”水溶觉得陈虾的话刷新了自己的三观,他无语问苍天道:“他们觉得夏统领和三千禁军是摆设吗?”   “不怕他们明着来就怕他们来暗的,或者煽动不明所以的老百姓一起半路拦截王爷的车架,那可就麻烦了!”陈虾这才说出他真正担心的事情。  水溶听到这里沉默了,是呀!那些百姓不明就里跟着那些煽动的人闹事不是不可能,但是自己手下的禁军却不能杀害无辜百姓,否则当今刚刚继位就会背负一个暴君的罪名!再有因为这笔军饷是给护国郡主的,到时候穆家军这只华朝的精锐就会沦落为朝廷鹰犬的恶名!他们还真是有本事,居然不动一兵一卒可以牵动自己手下的三千禁军甚至远在西疆的穆霓裳!自己还真是低估他们了!  陈虾把自己想说的话都说完就告辞离去,水溶坐在房间里看起书来,他现在需要平静一下心绪,否则他怕自己会一怒之下大开杀戒!花富打发了清风去睡觉自己在屋子里陪着水溶,他知道小主子不开心!小主子自幼跟在白老爷身边,学的是忠孝仁义,行的是扶危济困,可是今天的事让他憋屈!他不能对贫民动手,但是那些人却利用这点来劫夺饷银!小主子在意的不是银钱而是人心,那些人饱读诗书甚至曾经功成名就但是为了利益却什么也不顾了!这样的人若是快意恩仇的白雪元一定是见一个杀一个,但现在他是代表朝廷的北静王,单纯的杀人根本不能解决问题。  直到深夜水溶依旧没有睡下,他从烦乱的朝局想到了即将见面的穆霓裳,这些年弹劾她的本章基本日日都出现在御书房的书案之上,祺祥帝假作不知是因为他根本无人可用!西疆,连接着大聿、拓博、西域诸国,这些国家有民风彪悍的也有和大华常年保持邦交的,这个边境一旦□□会严重影响朝廷在西部的贸易收入,这可是一大块利益,每年可以贴补国库多少?!也只有穆霓裳,她不是粗莽将军,她是心怀百姓的郡主,她知道什么时候战什么时候和,这个度她把握的很好,不但保住了西疆的安全也保住了西疆百姓的生活,只凭这点其他那些想要西疆军权的将军就全都不合格!那些人之所以敢对付穆霓裳只因为她是女的,这个是穆霓裳唯一值得诟病的地方,好在穆康安过了年就十五了,明年皇帝的分封就会下来,到时候甭管真正管理穆家军的是谁至少表面上是新任的平西郡王。  可是随之而来的问题就是:穆霓裳该怎么办?弟弟成了王爷,她这个郡主能永远不出嫁吗?如果是这样伴随而来的则是新一轮的争抢,那些男人有真心对她的吗?他们想要的是穆家这个靠山而不是那个能打仗的郡主!水溶揉揉有些紧绷的额头,当年因为穆霓裳婚事发生的事情恐怕还要再发生一次,可是这一次皇帝会如何决断没人知道。  水炀因为累了又多喝了酒早早的就上床睡了,谁知睡到半夜口渴的不行他并未叫人而是自己起来准备倒杯水喝,他刚走到桌边被人一把抓住后退了好几步,眼前一柄闪着寒光的钢刀划过,水炀半醒的酒瞬间醒了!黑暗中一个人一柄剑狙击了那柄钢刀,水炀借着房顶上的洞里传来的月光看清了来人是个黑衣蒙面的人,救自己的是十二叔的护卫冷剑飞。  两人交手几招那黑衣人翻身顺着来路钻出屋去,冷剑飞也紧跟其后,水炀披上衣服推门出去看那两人正在房顶上激战。此时打斗声引来了护卫和睡在隔壁的保全儿,禁军们将水炀围在身后保护他的安全,此时院外也出现了喊杀声,水炀着耳朵一听竟是:“交出银子,百姓不需要喝人血的军队!”水炀听到声音心中一凛,谁?!是谁在蛊惑人心?!没有军队在前方那么这个国家还存在吗?!  一个悠扬的箫声突然划破天际,水炀和禁军们寻找了一下声音的来源,就在他们认真的找的时候远方飞来了黑压压的一片东西,众人凭借月亮的亮度看到那似乎是鸟群,等那些东西靠近了他们才发现是蝙蝠!成群结队的蝙蝠由远到近的飞来,看到那些蝙蝠禁军们第一时间护着水炀跑进屋去,他们关好门窗,有一个禁军甚至站在桌子上用棉被暂时遮挡被贼人弄出来的洞。水炀用手指捅破窗纸往外观看,就见那些蝙蝠越聚越多但是只在空中盘旋,他莫名其妙的想:这蝙蝠哪来的?它们好像在等什么?!  那些蝙蝠在等什么水炀不知道但是冷剑飞知道,听到箫声他就知道是主子的驱灵幻音,这是以内力吹奏的乐曲听起来声音宛如天上传来,可以驱动各种生灵为自己所用,和上次在北疆对付达叻哈的毒蛇是一样的,只是那附近盛产沙漠蛇而这附近群山环绕蝙蝠的数量非常惊人!冷剑飞加紧手里的攻势,他的断痕剑一向狠辣,对面的黑衣人怎么也没想到冷剑飞小小年纪居然是位剑道高手,自己沁淫武学多年居然慢慢地不敌!蝙蝠的数量在成倍的增加,不一刻整个院子的周围全是蝙蝠,夏凉人也很紧张但是因为很多百姓举着火把包围驿馆,弄得禁军只能对峙不敢轻易动手所以他们也不能退去。突然那黑衣人被冷剑飞一个反手伤了手腕,那群蝙蝠就跟闻到蜜糖一样扑向那黑衣人,冷剑飞极速运起轻功躲开,因为两人就在房顶上对战这个情景被院内院外人看的一清二楚!本来群情激愤的百姓看到这一幕再也说不出话来,那黑衣人的全身已经布满了蝙蝠,惨叫声从里面传出,就连禁军们也是咽咽口水,这群蝙蝠如果攻击下来他们恐怕也没有活路!  不知道是谁在人群里“嗷”一嗓子道:“关老爷显灵了!军饷不能拿!”老百姓听到开始有人慢慢因为害怕散去,中间也有劝阻的,可是不知道为何那些本来不动的蝙蝠开始袭击百姓,但是同样站在对面的禁军却没有蝙蝠去袭击,那些百姓相信因为他们阻挠军饷关二爷生气了!百姓们一面躲避蝙蝠一面呼啦啦的逃跑,一跑起来夏凉人发现人群中就有那么一些人穿着百姓的衣服但是动作灵活,而且在阻止百姓们退去,这些人该是王爷交代的大风堂的余孽!他暗令士兵紧迫盯人,三五个盯上一个,在百姓不注意的时候直接拿住,有的走的远点或者好像回去报信的禁军赶紧跟上!夏凉人心里还想:王爷神了,他怎么知道会有蝙蝠出现?那声音,难道是有高人相助?!  他哪里知道那高人就是王爷他自己,水溶等百姓哄跑后停止了箫声,他一直躲在一棵高高的树上,借着茂密的枝桠遮挡自己的身形,但是并不妨碍他观察蝙蝠和百姓、禁军的动作。待蝙蝠完全离去冷剑飞看到那个黑衣人已经被蝙蝠啃噬的差不多了,他下了房顶取来一个床单把那具尸体包裹起来带下房顶。此时水溶早已回到房间,水炀看危机解除特意过来探望自己的叔叔,两人正在落座闲话,那驿丞战战兢兢的跑来,一看两位贵人没事他“噗通”跪倒道:“王爷、三皇子受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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