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断凌丰电话,佟馨嘴角噙着笑,和同事一起出门见客户,脚步都是轻快的。伸手要按电梯,却被同事阻止。 “那是高管专用电梯,除了高管们,其他人都不能用。”同事提醒佟馨,写字楼到处都有监控,不要逾矩。 佟馨只得去按了另一部电梯,“董事长经常过来吗?” “不经常来,听说明年会重新推选董事长,没有意外的话,应该是太子爷接任。” “盛凌霄?”佟馨只能想到这个名字。 “是啊。你见过他?”同事很惊讶,虽然集团上下都知道大老板有这么个独生子,但是盛凌霄回国还不到一年,公司里见过他的人并不多。 佟馨忙否认,“没没没,大老板的儿子,我哪会见过。” “听说还有个女儿,不过是个私生女,前段时间公司里都传遍了,王幼薇为了这件事和盛家老爷子闹掰了。”同事悄悄告诉佟馨。 “你们怎么什么都知道啊?” “这个圈子能有多大,盛家这样受人关注的家族,一举一动坊间都会有传言,就算你不关心,也会有流言蜚语传到耳朵里。” “倒也是。”佟馨想了想,“不过咱们这种打工的,在公司里说大老板的家务事,还是谨慎点好。” “说得对。” 同事和佟馨一起走进地下通道,这个时间段路上到处堵车,还不如坐地铁来得快。佟馨已经很久没有坐地铁,对拥挤的人群都快不适应了,穿高跟鞋站了快半个小时,小腿肚子就不停哆嗦。 回到公司已经是中午,佟馨脱下左脚的鞋看看,鞋底磨花了不说,鞋带的接口也松了,一万多买的一双鞋,才穿两天就报废了,名牌也这种质量,真是不敢恭维。 约好了下午两点钟见客户,没带备用的鞋,叫家里的司机送来又太耽误时间,佟馨灵机一动,打电话给凌丰,问他有没有时间送一双鞋给她。 “正好我和同事在你公司附近吃饭,一会把鞋给你送过去。” 凌丰问清了佟馨穿鞋的尺码,又问清了场合,不到半个小时,就买了一双鞋送到佟馨公司。正是午休的时候,大家不是在午睡,就是在做私人的事,看到凌丰进来,纷纷抬头去看,这个帅哥是要找谁? 佟馨看到凌丰,向他比划了一个手势,凌丰走过来,把手里的鞋盒交给她,让她穿上试试。 那是一双款式非常时尚的平底鞋,穿在脚上很舒服,佟馨道谢之后,送凌丰下楼,“钱我一会就转给你。” “不急。” “我没想到名牌也那么不耐穿,我以为名牌鞋质量应该更好才对。”佟馨忍不住抱怨。那么贵的东西,总要物有所值吧。 “那种鞋是设计给有钱的太太小姐穿的,她们出入都有豪车,不用怎么走路,而且不管是多贵的鞋,她们一年顶多也就穿两三次,不会一直穿,所以质量好不好她们不会在乎。”凌丰安慰她,不必太在意。 有他在,总是这么叫人安心,而且他选鞋的品位也很符合她的审美,不像某个人,选的都是不切实际的性感款式。 给佟馨一本书,凌丰说:“路过书店,刚好看到这本书,觉得很适合你看,就买了一本。”佟馨接过去看看,是一本英文原版的营销经典书籍《定位》,嘴角微抿一抹笑意。 他逛书店都能想到她。 把凌丰送下楼,又送到停车场,佟馨还有些依依不舍。凌丰见她一双杏眼含情脉脉看着自己,在她肩头轻轻一扶,就上车去了。佟馨看着他的车开动,才安心回去工作。 这一年的冬天特别冷,刚进十二月,雁京就下了一场大雪,李惟肖年底忙,已经一个多月没有来盛家,只是偶尔通过电话询问佟馨工作进展。 他就算了,快到圣诞的时候,凌丰也忙得见不到人,佟馨心里特别惦记,偶尔他才能抽空来给她上一节课,大多数时候,他的手机打不通。 “不好意思,部里到了年底事情特别多,尤其是圣诞元旦前这一段时间,我们要跟着领导去各个大使馆走访。”凌丰打电话来通知佟馨,原本定在周三的课程要推到周末。 “元旦你放假吗?可以到我家来跨年,我爷爷让我请些朋友到家里热闹热闹。”佟馨试探地邀请他。 “应该有时间吧。”凌丰老家在外地,工作后一个人独自在雁京生活。 听他答应,佟馨很高兴地把他名字加到宾客名单里。可惜颜豆豆元旦要加班,不然也可以邀请她一起到家里来玩。 不知道是不是有意为之,方昭仪没有参与元旦跨年晚宴的布置,一切安排由佟馨自己拿主意,包括家里的装饰、聘请乐队,客人的邀请和菜单的拟定,佟馨一手包办。元旦前的一星期,她整天电话不断。 元旦前一天,宾客们陆续上山,佟馨像女主人一样招待众人,家里的客房早已收拾出来,可供他们住上两晚。 热闹的跨年夜,遗憾的是最亲的人不在身边,佟馨忙忙碌碌,为宾客安排丰富精致的饮食,自己却没有吃多少。 凌丰看到她站在窗前,和客厅里其他人的热闹十分疏离,走上前问她想些什么。佟馨说:“我妈每逢年节都在医院加班,护士就是这样,一年到头永远没有闲着的时候。” “每个职业都不容易……跨年夜应该高兴,来,我请你跳舞。我新学的狐步,教你跳。”凌丰把手搂上佟馨的腰。 客厅里的留声机是父亲生前遗物,佟馨找人花了大价钱修理好,放上老唱片,虽然偶尔走音,难得的是那种怀旧味道。 两人跳舞十分愉快,直到不速之客李惟肖来把佟馨带走。 “你爷爷找你。”李惟肖夹着佟馨胳膊,像是要绑架她一样。 “他不是在房间里睡觉吗,找我干嘛?”佟馨觉得李惟肖莫名其妙,自己和凌丰跳舞跳得正高兴。 “找你有事,还能干嘛。”李惟肖把佟馨带到盛老爷子房门口,敲门之后,和她一起进去。 盛老爷子叫佟馨坐下,缓缓打开桌上的盒子,取出一个红布包。佟馨定睛一看,里面是一对碧色通透的翡翠手镯。 “你到盛家这么长时间,也没给过你像样的见面礼,这是你奶奶留下来的,给你当个纪念。”盛老爷子把翡翠镯子给孙女儿。 佟馨接过去往手上戴,大小正合适,东西贵重,怕磕了碰了,赶忙又撸下来。 “谢谢爷爷。” 盛老爷子点了点头,丫头搬来这么久,这似乎还是第一次正经叫他爷爷。平时说话能不叫就不叫,心里那道坎儿轻易过不去。 李惟肖看着这一幕,默然不语。 盛老爷子忽然把目光转向他,“也给你一个,这大半年,我这丫头没少麻烦你,不要怪爷爷总差遣你,实在也是盛家没剩什么人了,你这样可靠的晚辈更是一个都没有。” 这小子聪明、局气,歪主意虽多,但是人正派,大院儿出身的孩子,像他这样能上得了场面的已经不多了,老爷子甚至觉得,他有点像自己年轻的时候,因此格外喜欢他。 反而凌霄那小子,起小儿生就一副笑面虎心肠,大人只能顺着他,不顺着他就记在心里,能记上几年。 接下老爷子递过来的白玉烟嘴,李惟肖心里一惊,他识货,知道老爷子收藏的这个烟嘴是正宗羊脂白玉,有年头的好东西,然而更令他吃惊的是老爷子说的话。 什么叫盛家没人了,可靠的晚辈一个都没有?盛凌霄难道不是盛家人? 盛老爷子像是看出他的想法,说:“凌霄是凌霄,你是你,凌霄跟我不是一条心……孩子大了管不住,我也没有当年管他爸爸那份心力了。” 姜还是老的辣,老爷子的精明无人能及,李惟肖微微一笑,不敢再往别的方面想。佟馨到不在乎这些,把爷爷给她的翡翠镯子用红布包起来,放进口袋里。 “丫头,你先出去,外头还有客人要你招待。”盛老爷子示意佟馨先离开,却留下了李惟肖。 李惟肖知道,这是老爷子有话要和他说。 等佟馨走了,盛老爷子才问李惟肖,“那个姓凌的小子什么来头?”李惟肖怔了怔,“您的意思是——” “丫头傻,不要上了人家的当才好。那小子我看着不踏实,心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老爷子深邃的目光平视着远方。 连您都看不出深浅的人,我又怎么会知道?李惟肖微微一笑,老爷子刚才还说孩子大了管不住,一转眼又要干涉孙女交朋友。 “我叫凌霄搬过来住,他不肯,丫头听话,就是傻了点。”盛老爷子想起孙子,心酸地叹了口气。 人老了,看不惯的事情越来越多,看不惯年轻人奇奇怪怪的衣着、看不惯电视里乱七八糟的广告,看不惯人和人之间的关系,老的不像老的不像小的,有时候看儿孙也来气,忍不住就想数落他们几句,儿孙们嫌他管东管西,嫌他啰嗦事多脾气古怪,都不愿再和他一起住,出国的出国、搬走的搬走,如今只剩一根独苗儿守在身边,再舍不得放手。 “爷爷,她一点都不傻,她学东西很快,很有点小聪明。”李惟肖为佟馨说好话。 “也只是小聪明而已,火候还差得远,不如她妈妈。”盛老爷子早把孙女的脾气性格摸透了。 李惟肖没想到老爷子会这么评价佟馨和佟景娴,心想,她再好,您当年不也没同意她进家门当您的儿媳妇。 盛老爷子叹口气,“当年我瞧她倒还好,家庭背景虽然不怎么样,但是心里有主意,是老太婆不喜欢她,死活不同意,我们爷儿俩怕她有个好歹,才把这门婚事给断了。” 这大概是老爷子第一次提起往事,有点懊悔,也有点无奈,李惟肖这才明白,为什么老爷子要亲自出马去找佟景娴,而佟景娴也能被他说动,原来是有这样的隐情。 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往事,老爷子神情凝重,李惟肖告辞之后,推门离开。客厅里依然热闹非凡,众人都在等着跨年倒计时。 佟馨和凌丰从楼上下来,看到李惟肖,忍不住问他:“我爷爷跟你说什么?” “没说什么。”李惟肖瞧见他俩态度亲密地手拉着手,态度冷而淡漠。 “德性,还保密呐。” 不知道谁又招惹这位少爷了,一脸不高兴的样子,佟馨转脸去和凌丰说话,只要和他在一起,就顾不上搭理李惟肖,去厨房把自己亲手做的龙虾沙拉端出来给他。 电视里跨年演唱会主持人和明星嘉宾们一起倒计时,客厅里的喧闹也到了白热化程度,佟馨没有看电视,和凌丰依偎坐在壁炉边的地毯上,用毛毯盖住腿,分享静谧时光。 他身上清爽好闻的气息令人沉醉,佟馨把头靠在他肩窝里,问他:“你许了什么愿?”凌丰轻笑:“我不说,说出来就不灵了。” “说说嘛,灵不灵的老天会安排。”佟馨一定要他说出来。 “我许愿明年平安夜也能吃上这么好吃的沙拉。”凌丰看着佟馨,笑意莞尔,也问她许了什么愿。 佟馨抱着驯鹿抱枕,眼波流转看着眼前这张俊朗温柔的脸,低声倾诉,“我的愿望跟你差不多,希望这样的快乐能延续下去。” 看到有人开了一瓶香槟,凌丰过去端了两杯过来,把其中一杯给佟馨。佟馨和他碰了碰杯,同时饮下杯中美酒,不经意间眼光落在某处。 李惟肖和房间里的众人格格不入,旁人都在饮酒说笑、相拥窃窃私语,只有他端坐桌前,面前一台笔记本电脑,像是在工作。 真是个工作狂,放假了也不休息,难怪他比别人更出名、更能赚到钱,业余时间都争分夺秒用在工作上,他不成功谁成功。 容颖端了两杯酒过去陪他,佟馨回转视线,把脸埋在柔软的丝绒靠枕上,闭着眼睛听凌丰用英语给她说笑话。壁炉边暖烘烘的,很快睡思昏沉,朦胧间模模糊糊地想,因缘际会,各得其所,有何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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