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过后,秦易程的忙碌程度较回国那段时间,是有过之无不及。 和方瑶的除夕一别,方瑶虽然拒绝了他,但是他还是给她发了短信,告诉她,他不会放弃。秦易程揉了揉眉心,想着等忙完手里这个案子就立马去找她。可还没等他这边结束,方瑶就出现在了她的面前,而且是在秦氏的大楼。如果说秦易程不震惊,那显然是不可能的。 以前还在大学的时候,秦易程把方瑶比做成一只猫,温温顺顺的,喜欢粘着他,安安静静。现在,如果还让秦易程用一种动物来形容方瑶的话,秦易程觉得,他还是会把方瑶比做成一直小猫,不过现在是一直会炸毛的小猫。 四年后的再遇见,秦易程可以明显地感觉到方瑶性格上的变化,他不确定这些变化是不是当初他的离开带给她的,他也不确定这些变化给方瑶带来多少痛苦…… 每次想至此,秦易程总是强迫自己不要继续深究,他怕,他怕他的离开给方瑶带来无穷无尽的,再也无法弥补的痛苦。 可是,今天在公司见到方瑶之后,他内心想要深究的想法却彻底被激出,尤其是当他看到方瑶那么迅速地转身离开时,左边胸口好像有什么东西不见了,虚虚得疼着。 再也坐不住,秦易程皱眉听完此刻会议室里所谓的几位“元老级”的董事的发言,三下五除二的解决掉了他们从他的方案中挑出的刺,说了一句:“想必各位董事对我的方案应该没什么意见了,既然如此,就这么办吧。我还有事,就先走一步,散会。”说完也不顾那些个面面相觑的老头,径自离开的秦氏大楼。 秦易程现在立刻想见到方瑶,迫不及待。 而会议室中的董事似乎对秦易程这种直接离开的不礼貌的行为大有不满,有的性子比较直,直接说了出来:“会议还没结束就这么离开,像什么样子。” 其实他们会这么说也丝毫没有意外,一群陪伴秦氏经历风风雨雨几十年的老人,哪有这么容易让一个三十岁还没到的“毛头小子”爬到他们头上。 秦淑兰微微敛眉,起身说:“各位叔伯,易程的这种行为确实有点没大没小,回头我必定好好说说他。不过,”她说着,细眉一挑,年近五十的她在一群男人中间丝毫没有怯场,语气轻柔却又不卑不亢地继续说,“不过,易程的这个案子确实没有问题,各位叔伯也得给我们做小辈的一个展示的机会,各位觉得呢?” 秦淑兰的意思很明显,自家侄子的方案这么完美,你们一群老头还吹毛求疵,实在过分。 话毕,几个小董事面子就已经不太挂得住,退了出去,而几位大董事,虽然心里还是不太服气,但是碍于秦家是最大股东的身份,不好发作,咳了几声,也出了会议室。 而蒋欣怡自秦易程离开后就再无心思投入会议,看着秦易程刚刚做过的首座上的空荡荡的椅子出神,他……这么着急,应该是去找那个女孩子了吧。 她失落地想着,睫毛微闪,盖住了满含心事的明媚双眸,直到秦淑兰喊她才回过神。 蒋欣怡是蒋家的小女儿,她上头还有一个哥哥,大她六岁,自出生后,蒋欣怡便极为受宠,虽然家里也是家大业大,但是父亲从未强迫她去学一些乱七八糟的她不喜欢的东西,而她自己也足够争气,从小到大,主动学了不少东西,静的有琴、棋、书、画,动的有泳、舞、歌、球…… 父亲唯一一次对她提出要求,就是让她是和秦家长孙试着相处,当然,如果她不喜欢,可以做罢。 那时候蒋欣怡一听是秦家长孙就心动了,父亲看她小女孩的娇羞,便心下了然,自后便随着她去了,只是让母亲向她叮嘱了一些男女交往中应该注意的事情,蒋欣怡一一听了。 蒋欣怡第一次见到秦易程是在她十岁生日那天,秦易程是随着秦父秦母来参加她的生日聚会的。秦父秦母蒋欣怡并不陌生,但是他们身后的秦易程倒是她第一次见。 那天秦易程穿着一身白色西装,黑色的领结端端正正地系在领口,明明是大她一岁的小哥哥,但是蒋欣怡能感觉到他从内而外的一种淡漠与疏离。 可是就是让蒋欣怡觉得有点淡漠疏离的人在见到她的时候,突然对她笑了一下,笑容很浅,但是蒋欣怡还是感觉到了,她一时间不知道要怎么办,良好的家教也只能让她艰难的冷静下来,回了一个自认为也是大方甜美的微笑,可是一双小手却在身后揪紧了身上的粉色小礼服。 直到多年后,蒋欣怡才意识到,她后来的面对秦易程的溃不成军,早在她第一次见到他时就已经深深地埋下了种子。 后来,秦蒋两家走得近了,蒋欣怡见到秦易程的次数也自然就多了,蒋欣怡发现秦易程待人并不似他外表那般淡漠疏离,他待人客气温柔,说话虽直接却也得体,好像从来没有见过他失控的样子。 也是直到多年后,蒋欣怡才意识到,秦易程的“失控”都留给了那个叫方瑶的女生。 青梅竹马,本应该是多么让人羡慕的感情。 蒋欣怡从初中到高中都和他是一个学校,蒋欣怡一直跟着秦易程身后喊她“易程哥”,秦易程也只是偶尔摸摸她的头,说一声“我们欣怡……”每当这个时候,蒋欣怡总会觉得,易程哥对她也蛮好的。然而大多数时候,秦易程对她,好像都止于“兄妹”这样一道界线,秦易程做事从来细致,滴水不漏,他似乎只是把她当妹妹。 蒋欣怡很失落,她突然很想检验秦易程对她的感情,所以在高考填志愿的时候,她试探着问秦易程:“易程哥,你准备报什么学校啊,还是你想出国?我爸和我说出国学习能学到很多,你有什么打算?” 当时秦易程怎么说的?他说:“出国挺好的,不过我还是不去了,留在国内也不错。” 蒋欣怡的心沉了沉,但她最后还是选择了出国,她觉得她这么做似乎是可以让秦易程有一点愧疚,会让他在她不在的日子里,有那么一点点……想她。可是事实告诉她,永远不要对一个没有对你做出任何承诺的人抱有任何期望,尤其是对方还是只把你当妹妹看待。 蒋欣怡离开的那天,秦易程也去了机场,道别的时候,蒋欣怡看着他,眼睛亮晶晶的,却只听到他说:“出去后要注意安全,虽然你有亲哥,但是有困难也可以找易程哥帮忙呀。” 蒋欣怡当时有一瞬间的怔愣,他知道了,他知道她对他的心意了,并且他还用了一种最委婉的方式拒绝了她。 蒋欣怡微笑着点点头,又微笑着和大家道了别,转身朝检票口走去。 转身的瞬间,眼泪也无声滑落。她在心里笑自己,看,蒋欣怡你真傻,青梅竹马又如何,易程哥一直把你当妹妹。 可是,即便如此,蒋欣怡还是放不下秦易程,忘不掉他。 所以当四年前,和父亲视频时提起要不要和秦家长孙相处看看时,蒋欣怡发现她的心跳因为那四个字而不断加速,因为太过激动,她甚至忘记了女孩子该有的矜持,和父亲说要回国再商讨。 秦家长孙,秦易程。 那个时候的蒋欣怡如果能够预知未来,知道会有一个叫方瑶的女生出现,她想,她也许就不会出国了吧。 此刻,她站在秦易程办公室的落地窗前,从40楼俯瞰小半个K市,又想到方瑶离开时的不耐和秦易程离开时的焦急。 她摸了摸左手手腕上的珠串,那是在国外时,她过生日,大着胆子向秦易程求来的,这些年一直都带着,通透冰凉的珠子手感真的很好,她苦笑着想:还没有正式交手,就已经危机感重重了呢。 …… 方瑶的这一觉睡得很不安稳,一会梦到秦母冷若冰霜的眼神,对她说“方小姐,从头到尾,都是你夹在他们两个中间。”一会又梦到秦易程牵着蒋欣怡的手从她面前走过,一个眼神都没有留给她;还梦到人满为患的医院,亮灯的手术室,医院的消毒水味都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反反复复,醒来发现已是一身冷汗。 方瑶从床上坐起来,宿舍还是只有她一个人,窗外天色已暗,外头似乎起风了,“呼呼”地吹着,阳台的门窗也跟着震了震。 方瑶揉了揉发胀的脑袋,起身下床去了洗手间。 然后很郁闷地发现,她大姨妈来了,算一算日子,提前了一个礼拜,也不能怪她没有做准备。 别人一般都说“病来如山倒”,到了方瑶这,也可以说成是“姨妈来如山倒”。尤其是头两天,最严重的时候,疼到躺在床上动不了,身上冷汗一层一层的出。现在天气还没有转暖,方瑶从柜子里翻出一片暖宝宝,贴在了肚子上。 看了眼空空如也的收纳箱,围了薄围巾,背上小包,下楼去买姨妈巾。 可当方瑶一手捂着肚子来到楼下时,就看到了站在宿舍楼下的秦易程,而他……似乎等了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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