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吧

看了眼空空如也的收纳箱，方瑶围了薄围巾，背上小包，下楼去买姨妈巾。　　可当方瑶一手捂着肚子来到楼下时，就看到了站在宿舍楼下的秦易程，而他……似乎等了很久。　　　　方瑶不意外秦易程会来学校找她，只是没想到这么快，不是说周末的吗？方瑶低头叹了口气，朝秦易程走去。　　“有什么事吗？”方瑶驻足，抬头看着秦易程，脸上没有带什么表情。　　秦易程放在裤子口袋中的手紧了紧，握成拳。面前的方瑶，态度冷淡得让他的心狠狠一滞，直到开口问她，秦易程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是那样的干涩沙哑。　　“还没吃饭吧，我带你去吃饭。”　　他们现在就站在宿舍楼下，风很大，方瑶刚刚被暖宝宝捂得有些暖和的身子现下又开始转凉，而且又是正值饭点，来来往往的都是人，已经有不少人把目光往他们这里转了。　　“嗯。”方瑶轻声应着。　　秦易程本来没有抱太大希望方瑶会答应，因此当他听到那句低低的答应时，一时间居然没有反应过来。　　好在秦易程的反应还有很快，带着方瑶坐进了车里。秦易程心有余悸地想还好是自己反应快一点，不然就真的成了二十岁的愣头小子了。　　车里开了空调，暖烘烘的，方瑶一时间不太适应这样的内外温差，肚子还是有些不舒服，抬手轻轻地揉着。秦易程安静地开着车，没有和她说话，只是不时的用余光看她一眼，自然是也将她揉肚子的小动作收入眼底。　　秦易程带她来的是一家粤菜馆，秦易程让方瑶点菜，方瑶兴致缺缺，最后还是秦易程做了决定。五个菜很快就被端上桌，豉香排骨、油揽角蒸鲈鱼、菠萝咕咾肉、山药炒虾仁和一个腊鸭猪肚汤。　　睡了一下午的方瑶看着这些菜不禁食指大动，肚子的不适感似乎也少了很多，但是面前坐着秦易程……　　秦易程似乎看出了她的为难，朝她笑着说：“你先吃着，我出去一下。”说完便推门走了出去。　　再当秦易程回来的时候，就看到方瑶咬着一块排骨，像一只偷食成功的小猫，满脸的满足，桌上的鲈鱼也被她吃去了一小半，呵……可不是一只小猫么。　　方瑶对美食一般是没有什么抵抗力的，尤其是在大姨妈来的时候，所以以前每次都会被宿舍其他三只惊讶的鄙视着，大姨妈来了胃口还能这么好……　　方瑶心里是和秦易程过不去，但是不会和美食过不去啊……　　似乎是感觉到门口的目光灼灼，方瑶下意识地抬头，便看到秦易程朝她走来，手里还拿着一个白瓷杯。他走到桌前，将手中的杯子放到方瑶面前，原来是一杯红糖水。　　方瑶惊讶地看着他，听到他说：“刚刚在车上就看到你一直在揉肚子，就出去问他们要了一杯过来。”　　“他们店里还有这个啊？”　　“嗯，我也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没想到还真有。”　　其实哪里是碰巧呢，这杯红糖水还是秦大公子利用自己的“秦总”身份，去到后厨，亲自泡了过来的。不过……这种事情还是不要让她知道好了。　　方瑶双手捧着杯子，红糖水的温度隔着杯子传入她的手中，杯口冒出的热气氤氲着她的眼睛，有点热，热到……她有点想流泪。　　曾经和秦易程在一起的那几年，他也是这样，每次只要方瑶大姨妈一来，他只要有时间都会冲好红糖水，灌在保温杯里带给她。那时候方瑶还鄙视过他：“秦易程，红糖水又不是万能的。”　　那时候秦易程怎么说的？　　他说：“方瑶，我之前没有和女孩子相处过，这些事更是不清楚，只是听说红糖水可以暖一暖，到底是有好处的，你乖乖喝掉，听话。”她记得，那时候他说得很认真。　　后来，他还是会一直给她带红糖水。　　再后来，他……去哪里了呢？　　方瑶喝了一口红糖水，温热的水温顺着喉咙下滑，流向四肢，流往心脏。　　“谢谢你。”　　“快吃吧，等会儿菜要凉了。”秦易程给她夹了一块排骨。　　方瑶此时却没了先前的食欲，她用筷子扒着面前的米饭，声音低低地和面前的男人说：“你，和蒋欣怡，你们两个，很配。”　　“方瑶，你……怎么会……”　　方瑶语气淡淡：“那时候，你妈妈来找过我。”说完后，她好像真的松了一口气，终于说出来了，终于不用再压着了。　　方瑶只说了“那时候”，但是秦易程知道，方瑶是在说他们分手的那一年。　　“她去找你做什么？让你和我分手？你就这样答应了？”　　这几年来，秦易程不是没有想过，他的母亲是否有插手过他和方瑶的事情，不然他也不会找不到方瑶，连学校里的档案都被那么快地撤走，但是他的心里还是不太敢相信，他不相信他的母亲真的会那么做，可是原来……　　“不，秦易程，是我自己选择离开你的。”到底还是选择这样说吧。　　秦易程显然不相信：“你说什么？”　　“真的，秦易程。那次和你去见过家长之后，我就……这么觉得了，我和你之间差距太大了，不管是家庭，还是我们所接触的事情，这些……都没办法作为，我们两个以后在一起的基础，我们如果勉强在一起，最后还是会分手的。所以……长痛不如短痛。”　　秦易程缓了好一会儿，才找到自己的声音：“长痛不如短痛？呵，方瑶，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就是因为你的那一句分手，我痛了四年，每一天，每一刻，每一分，每一秒！这里，”他用左手指着自己的心脏，“都是痛的。现在，我终于找到你了，可你又在说什么？”此刻的秦易程仿佛被人抽光了力气，靠在身后的椅背上，重重地呼吸着。　　方瑶没有看他，她不敢看他，紧了紧手里的筷子：“我今天和你说这些，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告诉你，我和你一直就是不可能的，所以……所以你……”　　“够了，我不想听了，我还有事，先走了。”　　秦易程转身离开，留下她一个人。“吧嗒”一声，眼泪落入红糖水中，消失不见。　　好像是再也忍不住，好像是终于要失去，好像是终于还是不可能了。秦易程走后的包间空空荡荡，方瑶缩着身子，把脸埋在手臂里，哭得像个被人抢了糖果的孩子。　　他说他痛了四年，可是她又何尝不是呢。这四年，她也不好过，可是还有什么办法呢？　　因为，没有办法了。　　所以，就这样吧。　　方瑶收拾好自己，准备去结账，前台姑娘告诉她秦总已经结过账了。　　“秦总”，原来这里也是他的地方。　　出了餐馆，方瑶浑浑噩噩地走着。七点多钟的晚间，正是最热闹的时候，可是她一个人却怎么也开心不起来，两边的嘴角好像各挂了一个千斤重的秤砣，连一个笑容都挤不出来。　　好像撞到了一个人，方瑶匆匆说了句抱歉。　　方瑶抬头看见了前方灯火通明的超市，后知后觉地想起来她好像是要买姨妈巾的，可是却和秦易程吃了饭，摊了牌。　　秦易程……方瑶猛地摇了摇头，逼着自己不要再去想那个人的名字。　　较于外面的街上，超市里更是热闹，随处可见的都是情侣，或者是一家三口，都好幸福。　　走进日用品区，方瑶拿了几包姨妈巾扔进购物车里。又去拿了一罐蜂蜜，一包红糖，自己一个人的时候，更要照顾好自己啊。　　方瑶渐渐地又走到了冷藏区，习惯性地拿起一瓶常喝的大果粒，直到手心触到瓶身的凉意，方瑶才意识到自己今天不能喝。　　方瑶呆呆地看着购物车里的东西好一会儿，才向收银台走去。　　而在方瑶走后，一双好看修长的手拿起了她刚刚放回去的酸奶。　　秦易程虽然之前先离开了，但是他终究是没有走，坐在餐馆门口的车里。让他扔下她一个人，他舍不得。刚才的愤然离席纯粹是被方瑶气急了，她居然跟他说“长痛不如短痛”。　　这个女人，居然连让他为他们的未来努力的机会都不给，就直接把他打入了地狱。　　秦易程揉了揉眉心，气愤又懊恼。　　方瑶出来后，他就一直跟着她，从步行街一直走进了这家超市，看着她一路的失魂落魄，他心疼得无以复加。　　刚刚看到她机械地拿起冰凉的酸奶的时候，真的就快要冲上去把她骂醒了，告诉她无论如何也不能折腾自己的身体。可是还好，她又放下了，看来她还知道自己不能喝。　　看着她渐渐走远的背影，秦易程做了一个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举动，他拿起了刚刚方瑶拿过又放下的那杯酸奶，默默地跟在方瑶后面结了账。　　秦易程最后看着方瑶坐上了去往学校的公交车，才往回走，手里拿着刚刚从超市买的酸奶，想到结账时，收银员惊讶的眼神，秦易程努力压下心中的苦涩，想：方瑶，我真的是不能没有你。　　回到车里，打开酸奶，给自己灌了一口，浓厚粘稠的口感顺着喉咙而下，真的是又冷又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