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疼吗

秦易程下楼后，方瑶再次石化了。　　他昨天……帮她换了衣服……　　　　方瑶下意识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嗯……有点烫。　　这时左手手腕处的痛感再次传来，方瑶才发现自己的手腕处有一小块四四方方的膏药，转过头看到了床头柜，还冒着热气的蜂蜜水旁边是一家药店的袋子，方瑶伸手拿过，里面躺着一瓶药油和一盒已经拆封过的膏药。　　她突然觉得有点热，不知道是秦易程的原因还是室内温度本身就高的原因。　　不过她觉得，后者的可能性更小一些。　　方瑶在洗手间呆了好一会儿，才磨磨蹭蹭的下了楼。　　出了房间的门，她才真正打量起秦易程的公寓，她站在二层的楼梯口，一眼望去的是一层的客厅，大体也是以灰蓝色为主，基本都是极简单的家具，没有什么特别的摆饰，倒是沙发上有一个和房子格调有点不太搭的小猫抱枕。　　阳台的门半开着，外头有风吹进来，今天天气很好，阳光照进了客厅的一大半地方，方瑶的心情也渐渐明朗起来。　　她听着楼下的动静，抬脚下楼，循着声音来到了厨房门口，秦易程正背对着她煮东西，闻味道，应该是粥。　　他今天只穿了很简单的灰色家居服，一头黑发也软软的，不似平时那般看起来坚硬如铁，方瑶就倚在门边看他，一时入神，竟连他转过身来都不曾发现。　　“怎么样，头还疼吗？”秦易程和她隔着差不多两米的距离，问她。　　方瑶摇摇头，说：“好多了，昨晚……谢谢你。”　　秦易程却好像没听到，只是对她说：“我煮了粥，马上就好，微波炉里有刚打好的蒸蛋，你去端出来，马上就可以吃了。”说完也不等方瑶的反应，就转过身去。　　方瑶咬着下唇，她刚刚竟然有些迷失在此刻的温柔静好中，看了秦易程的背影好一会儿才向微波炉走过去。　　秦易程听不得方瑶对她说感谢或是抱歉的话，那样会让他觉得她一直在竭力和他撇清关系，所以他刚刚连忙转移了话题，可是又怕方瑶拒绝他，才匆忙转身。因为，他发现他是如此地贪恋此刻的温暖。直到他听到身后响起了脚步声，才微微舒了一口气，松了松手中紧握的汤勺。　　“啪！”很突兀的碗碎了的声音。　　“怎么了！”秦易程的心一紧，连忙转身，就看到身后的方瑶微微弓着身子，双手悬空状托在身前，眉头紧皱，一双蓄满泪水的眼睛里满是忍耐，小嘴咬得死紧。　　秦易程往下一看，满地的鸡蛋羹和瓷碗的碎片，还有一小部分撒在了方瑶的左脚上，秦易程二话没说，抱起方瑶就往一楼的卫生间走去，将她小心翼翼的放在浴缸边缘，轻轻地褪去左脚的袜子，打开水龙头放出冷水。　　他左手拖着方瑶的腰，右手握着方瑶的左脚，放在水龙头下冲着，冲了很久的冷水，可是前十分钟，整整十分钟，秦易程没有说过一句话。　　方瑶心里也很委屈，昨天被他莫名其妙的带回他住的地方，早上起来后她也感觉他在有意无意的回避着她，现在她因为被自己刚刚的走神而不小心打翻的鸡蛋羹烫到了，他给她降温，可是却一言不发，她突然很慌，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想，她应该是可以委屈的吧，就这么想着想着，刚刚一直忍着没掉的眼泪也流了出来，大滴大滴的砸在裤子上，晕湿一块又一块。　　秦易程看到她的眼泪，手上的动作一顿，但很快就又恢复自然，继续为她冲洗着烫伤的地方。方瑶更是觉得难受，哭得越发伤心，才听到他的声音：“终于知道哭了，刚刚为什么要一直忍着呢？”　　说完，拿起一旁架子上的一块软毛巾，轻轻地擦了擦，就抱起她出了卫生间。　　秦易程将她抱到客厅的沙发上，起身离开的时候，却被方瑶拉住了衣角。　　方瑶问他：“你……要去哪里？”　　秦易程看着拉着他衣角的小手，眼神渐渐温和下来，声音也不似刚才那般生硬：“你的脚烫得有点重，刚刚只是降温，还需要进一步处理，我去拿药箱。”　　听他这么说，方瑶松开了拉住他衣角的手，秦易程看着她松开的手，扯了扯嘴角，才向书房走去。　　方瑶因为左脚不能使力，只能将没受伤的右脚曲在胸前，拿起一旁的小猫抱枕垫在下巴上抱着。　　秦易程坐在她的身边，缓缓地抬起她的左脚，放在他的腿上，看着她脚上发红的地方，深深的皱眉，拿起棉签和药膏，慢慢地给她处理起来。　　可是当沾了药膏的棉签刚碰到方瑶的脚时，她就缩了一下，药膏凉凉的，真的很疼。　　她不知道的是，，秦易程本来就因为他之前让她去拿鸡蛋羹而让她受了伤的事情，在自责着，可她现在放在秦易程大腿上的脚还动来动去，这个天气穿的家居服本来就不厚，所以他的大腿能清晰地感觉到她的脚上的温度……　　秦易程心中升起一股燥热，抬手拍了拍方瑶的脚腕，沉着声音说：“别动来动去的。”　　方瑶被他莫名其妙又反复无常的情绪搞得连脾气都忘了发。　　明明把她带回来的那个人是他，明明受伤的那个人是她，为什么现在是他在和她闹情绪呢，是嫌她麻烦吗？可是嫌她麻烦的话，为什么昨天又要把她带回来呢？为什么还要一直这样纠缠呢，放手……不行吗？　　刚刚好不容易逼回去的眼泪又流了出来，方瑶觉得自己今天有点失控，不知道是因为受了伤，还是因为秦易程对她的忽冷忽热，她很不喜欢这样，所以有些话也就在这种情况下，不过大脑地说了出来：“秦易程，你何必这样呢，既然嫌我麻烦……又带我回来做什么？”　　秦易程收拾药箱的手一顿，忽然有些无力，但是却又有些怅然，他和方瑶有很多误会，这些误会纵然有部分是来自外界，但是他们自己有些时候也都是沉默着，不为对方解释，导致现在误会越来越多，也越来越深……　　秦易程的手滑上方瑶的脚踝，那里刚刚被他拍过，轻轻地握着，问她：“你认为，我会嫌你麻烦吗？方瑶，我把你带回来是为什么，你不知道吗？”　　不管是脚踝处的触感，还是秦易程的话，都让方瑶轻颤，她不想再这样迷迷糊糊，她想问清楚：“你把我带到这里，是为什么？”　　秦易程松开握住她脚踝的手，将目的地转移到左脚上被烫伤的地方，用指腹在伤口周围轻轻地摩挲着，说：“这里是我回国之后买的，我没有带过别人来过这里，你是第一个。”他顿了顿，又说，“不怕你笑话，当初买这个房子的时候就是想和以后能和你一起住的。”　　方瑶楞在当场，她没想过他会想到这么远，他和她的未来，他和她的……家。　　秦易程好像猜出了她的心思，苦笑着说：“没想到吧，说实话，我当时也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那时候我刚回来，连你的人在哪里都还没找清楚，而且……我们已经不是恋人了，就更别说买个房子和你一起生活了，可是这个念头在我脑子里出现的时候，除了不可思议，更多的是幸福。方瑶……你知道吗，那个时候我就对自己说，我一定要再次追到你。”　　方瑶听秦易程说了这么多，还是没缓过神，只是刚刚听到他说“我们已经不是恋人了”的时候，她明显感觉到来自胸口的又闷又痛的苦涩。　　她没有说话，秦易程却还在说：“我之前就说我们之间有误会，可是你一直不愿意和我说，后来……我知道了，你离开的真正原因，是我妈妈，是蒋欣怡。我那时候想，原因找到了，那么下面解决问题就好了，可是你却对我说长痛不如短痛，说你不想再继续……方瑶，你连一个让我和你共同面对的机会都不给我，就直接判了我死刑，你知道我有多难过吗？”　　“蒋欣怡是妈妈喜欢的，我一直把她当妹妹对待的，方瑶，我分得清自己对于妹妹和女朋友的感情。昨天是你生日，我白天有事不能过去，想着晚上去找你，再和你好好谈一谈的，可是你却喝醉了，我一开始是想把你带回来的，可你的室友死活不放心，硬是要把你带回宿舍，我就答应了。可是，是你扑到我身上，说你要跟我走，要我带你离开。”　　他说到这里，笑了一下，而方瑶则是毫无意外地红了脸。　　秦易程终于抬起头来看她，不过手指的动作依旧没有停下，他看着她说：“方瑶，我一点也不嫌你麻烦，你知道，昨天你说要我带你走，说你要和我走的时候，我有多开心吗？刚刚对你态度不好，是因为我很自责，我不应该让你去拿鸡蛋羹的，对不起，你还疼吗？”　　方瑶听他说完这么多话，脸颊上也早已布满泪水。　　秦易程抬起手，用指腹帮她擦了擦，说：“方瑶，如果你还是不愿意给我一个和你共同面对的机会，我……愿意放手。但是，请你让我照顾你，到脚上的伤口好了为止，毕竟……是因为我。”　　方瑶再也受不了，去他的门当户对，去他的“从头到尾，都是你夹在他们两个中间。”　　这一次，她想听从自己的心，她想和他在一起。　　方瑶握住秦易程的手，轻声说：“我……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