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川当天喝得酩酊大醉,一直睡到第二天中午才醒。
“方兄昨晚打搅了。”王川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自己喝醉酒之后居然拉着对方絮叨了一个多时辰打搅了人家的除夕夜,他这心里真有几分过意不去。
“一晚上没回去,家里怕是担心坏了我就先告辞了。”
王川对家里人向来心软,不然也不会一步步养大了王继的欲望。
方之平不好说什么只道:“用完膳再走吧别饿着肚子回去。”离家久一会,也让王家剩下的人号还着急一番别把王川当成没脾气的泥人。
虽然大半天都没吃东西了但王川并没吃多少,以前很少吃到的美味佳肴这会儿也尝不出滋味来了。
瞧着王川这模样方之平决定对他哥好点,人就怕比较有王继这个反面例子在他居然觉得他哥还不错。
送走了王川方之平便把装备给他哥的礼多添了三分,又把信重新写了一份,不但表述了兄弟之情还关心了几个侄子特别是大侄子生的功课。
写着写着方之平自己都笑了,他都能想象到他哥看到这封信的时候,肯定是一脸的懵逼。
“刘时,你把我之前用第二套四书拿出来。”方之平吩咐道。
因为要往上面写注释,而每次学习理解程度又不同,所以单是四书方之平已经用了四套了,让书童拿出来自然不是就这么送人,毕竟这东西他温习的时候还能用得到,以后也能给儿孙用,他只能誊写一份送给生,左右过年这几天又没有事情做,他就当是复习了。
且不说方之铭将来收到这些东西会怎么样,现在他可没时间想远方的弟弟,过年最少不了人情往来,他爹不爱与人打交道,在京城的两个弟弟又都是不受重视的庶出,所以交际全都压到他身上了,当然他夫人也不得闲。
“三弟四弟,近来京城局势紧张,你们俩没事儿就在家里待着,别出去乱跑。”方之铭把两个庶出的弟弟叫过来嘱咐道,这段时间因为河东郡和平阳郡的贪污案,牵扯进来不少京官,整个京城都风声鹤唳,大家都尽量减少存在感,怕撞到枪口上。
方之铭虽然只有个捐出来的闲职,但毕竟是永安侯世子,官n代的朋友一大堆,知道这次的贪污案闹得这么厉害是因为牵扯进了两位王爷,但凡是跟夺嫡有关的,这些年来就没有哪次能好好收场,方之铭心里清楚这时候是一点事儿都不能招惹的。
方之青和方之业还在学堂读书呢,他们虽然知道圣上因为两郡的贪污案大发雷霆,但到底局势紧张到什么程度,他们便没有办法洞悉了。
“是,大哥。”兄吩咐,他们自然照办。
方之铭对这两位庶弟带着天然的厌恶,虽然在他们家庶子没什么存在感,但耐不住总有朋友在他耳边说庶子怎么怎么得寸进尺,时间久了,这份厌恶感也就慢慢加深了,他对自己一母同胞的亲弟弟尚且都有几分防备,更何况这些庶弟。
“你们若是谁惹了事儿,连累了府里,可别怪我这个世子翻脸无情。”方之铭警告道,这两个人虽然在府里老实,但出去之后可是胆大的很,顶着侯府的名头,在学堂也算得上是一霸。
方之青有些不忿对方说话的语气,不像是跟弟弟说话,更像是和下人,不过方之铭在府里积威已久,他也不敢反抗,只能用沉默来表达自己的不满。
相比之下方之业就识时务多了,小声回道:“我们知道了,多谢大哥关心。”他们这些庶子庶女在府里能有什么待遇就是对方一句事儿,将来分家能分到多少东西更是取决于人家,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硬气只能是自讨苦吃。
方之铭摆手,示意他们出去,这两个人虽然也读书,但到现在什么功名都没考出来,以后出息也大不了,还得靠着侯府过活,所以他也用不着顾及他们俩。
方之平一直正月十六才回王宅,王先生的两个儿子也都已经带着各自的家眷回郡城去了,王宅又只剩下老两口了。
王川还是日日过来,却没再提借钱的事儿,不过读书却是愈发用功了。
“再过几日就要考试了,方兄打算什么时候回县城?”王川问道,考试可不是一天就能考完的,免不得要在县城住上几天,与其花高价去住客栈,还不如在方之平那里借宿呢。
求真学院在江南地区可谓是名声鼎沸,报考的学子能把周围的客栈全都挤满了,而每到考试期间,商人们总把客栈的费用提高好几倍,借此来搂银子。
不过像是县试府试乡试这样参加人数多的考试,考场周围的客栈也都会提价,也算是约定俗成的规矩了,方之平自然知晓,“我后日便走,不如咱们一块,我府里还有两家房空着呢,你住过去,绝对比客栈要清净。”
王川笑嘻嘻的应了,不过心里却想着不能总占朋友便宜,打算从家里拿些礼品送给方之平,反正家里那些东西他就算省着不用,也落不着一句好,白白便宜了某些人。
“你哥哥去郡城了吗?”方之平关心道,不是说去看病嘛,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了。
说到这个,王川就想笑,“还去什么去啊,我爷爷说我哥那病就得少操劳,郡城这么远,万一在路上出事儿了就得不偿失了。”
大年初一那天去大房拜年他不在,爷爷知道情况以后就把他家剩下的几个人都给骂了一遍,还说他哥王继这病就是动心眼动出来的,自己亲弟弟都算计,整天想那么多,身体能好才怪,不过这些话就不好跟外人说。
方之平暗忖,王川这爷爷倒是清明,分得清楚是非,其实家族里面最重要的就是辈,只要他们公正不走错路,下边的子孙也就都犯不了大错,像他们侯府,老祖宗把着权利不放也就算了,她老人家还偏心眼,弄得府里不安生,亲情味儿也没了。
有王爷爷这位镇山的太岁在,王川的学费算是保住了,只不过跟家里人关系还是却是日益严峻了,除了睡觉和吃饭的时间以外轻易不在家待着。
一连三日的考试,又场场都有诗赋题,方之平真心觉得自己已经被考焦了,不过总算是考完了,不管能不能考上,心里都舒了一口气。
“王兄,考完试咱们出去逛逛吧,来这儿这么久了,我还没出来好好玩过呢!”方之平提议道,一直在准备考试,不是待在王家,就是待在自己家,都说江南风景美如画,他还没好好见识过呢!
王川也不乐意回家,不过囊中羞涩,他又不好意思占人家便宜,只能推辞。
方之平也不强求,带着两个随从在附近几个县城好好逛了逛,一直到成绩发榜才回来。
求真学院每年只收两百人,而方之平是第五十二名,王川刚好是最后一名。
“少爷,这求真学院也太厉害了!”看榜回来的刘时感叹道,他少爷可是举人,还是解元,在国子监那也是名列前茅的,没想到居然才考了五十二名。
方之平轻笑,敲打道:“现在知道人家的厉害了吧!你们家少爷还有得学呢!”这段时间他都已经稳下心来踏踏实实求学了,可他的书童和随从却又几分发飘,有些瞧不起在王先生家里学习的那几位书生。
刘时争辩道:“少爷已经很厉害了,谁知道前面那些人是第几次来考求真书院了,少爷您可是才准备了两个月!”
方之平点了点刘时的额头,“江南人杰地灵,从来都不少才子,你们家少爷我都佩服,你就别抱不平了!”
刘时郁闷的点了点头,就算考的比他们家少爷好有什么用,一定没有他家少爷俊俏,也没有他家少爷年纪小!
去求真书院之前,方之平先回村里跟王先生打了招呼,对方还是一派的悠闲,见他过来便给了他一套自己整理的策论。
“这些都是老夫中举之后写下的文章,你有空就好好看看,有什么不懂得再回来问。”
方之平抱着厚厚一沓文集,连忙行礼感激道:“先生放心,学生一定好好看,太感谢您了。”这东西可是轻易不外传的,也珍贵的很,王先生把自己的文章交给他,对他来说有半师之谊都不为过。
王先生捻着胡须,“你好好读书就是了,求真书院的老师虽然有的连举人功名都没有,但对自己教的科目擅的很,你别小瞧了人家。”术业有专攻,可不能因为功名的事情就看不上老师。
方之平去求真学院主要是向往那里学习的氛围,当然对老师他虽然没有这时代的人那么敬重,但心里绝对是尊敬的,除非品德有瑕,不然他是不会瞧不上人家的。
“学生谨记先生教诲。”方之平恭恭敬敬的说,王先生连自己的文章都给他了,若是他在努力一把,不知道能不能被收为弟子。
三年可以改变很多事情,比如昔年的太子已经正式登基为帝,比如方之平已经成为王宗元的入室弟子,再比如曾经握着掌家权的老祖宗已经躺在床上起不来了。
“老祖宗,孙儿回来了。”方之平跪在床头,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响头。
瞧着面前已然大成人的孙儿,老崔氏眼眶微微湿润,“好孩子,起来吧,老身年纪大了,没办法扶你起来。”
她堂堂侯府的老封君,居然半边身子都不能动了,每天只能躺在床上,等着儿孙过来见她。
方之平起身,“谢老祖宗,孙儿在南边给您备了礼,还带了些药材回来,待会儿您让人看看,有什么能用的。”
老祖宗已经瘫在床上半年了,据说头一天还兴冲冲的摆宴宴请靖毅伯府的几位夫人,第二天早上就突然中风了,一点预兆都没有。
方之平前世不是学医的,也不懂老祖宗这病是怎么引起的,不过瞧老祖宗现在清淡的膳食,怕是得了高血压高血脂这样的富贵病。
老崔氏勉强点了点头,“你有这份心就够了。”药材侯府是不缺的,太医也叫过来看了,只不过这根本就不是药能解决的病,喝药只能控制病情不加重罢了,而且一日三餐都清淡的很,鸡鱼肉都不让吃,简直是在活受罪。
想到这儿,老崔氏就一阵的心烦意乱,也没兴趣听这个跟她不怎么亲近的孙子说话了,找借口打发下去了。
见过府里的辈之后,方之平就开始专心准备会试,这可是新皇上位后第一次科考,朝廷上下都重视的很,这一届考中的进士也会比之后的几届更容易得官。
儿子闭门读书,宋氏自然是要操心的,如今掌家权都在小崔氏手里,老祖宗虽有心却无力,府里的下人大半都会见风使舵,世子和世子夫人那边是水涨船高,难免就对方之平这个离家三年的少爷不上心。
今天一份八宝鸭,明天一份口水鸡,方之平的膳食一连好多天连重样的都没有,每顿饭都是宋氏精心安排的,以至于等到要考试的时候,方之平都觉得自己胖了一圈。
“好好考,别紧张。”宋氏攥着手绢嘱咐道,儿子年纪还这一届不中也没什么的。
“对对对,别紧张,除了你以外,咱们方家连举人都没出过呢,无论如何儿子你都是咱们方家最会读书的人。”方道如安抚道,他口中的方家指的当然不是方氏一族,而仅仅是指嫡支。
宋氏在心里嗤笑了一声,方家最会读书的人!这到底是夸奖,还是嘲讽?
方之平本来是挺紧张的,跟前世经历高考一样,但被父母这么一说,紧张感倒是消散了不少,就算是考不中,还有下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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