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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茹被周偱一路揽着回到周府时已经三更,月华如水,银霜漫过每一个角落,朔风将午夜的寒冷吹进她的身体,吹进身体里每一处骨头的缝隙。树影投在地上像妖魔般可怖,凉意攀附月色在大街小巷横行,孙茹窝在周循的怀里分外不安。  自那夜后孙茹与周循之间似乎有些难以言喻的古怪,特别是两人独处,四下无人的时候,这种情思让孙茹尤为尴尬。  虽然没得到孙茹的回应,但周循表示理解,他清楚地明白孙茹在担忧什么,因此面对她远比她面对自己来的坦然。把孙茹抱下马为她拍了拍满身风尘:“先进去,待会我叫人给你送些吃的来。”  府里沿着主屋晓风堂到自己的真琴阁听见动静后开始亮起一盏盏暗烛,烛影摇曳,细细碎碎的铺满了大半个周府。  周胤一边穿着外套一边趿拉着鞋从自己阁子里奔出来,慌忙喊道长炉:“回来了?!回来了?!快去烧热水送到真琴阁去,再弄几样吃的!哎哟,这祖宗总算回来了!”借着昏黄的烛光还能看见他嘴角反着光的口水印。孙茹噗嗤一笑。  周胤皱着眉板起脸挖苦:“笑什么笑,你脑子沉江里了么?冻得脸发紫还在风口里傻乐!怎么没冻死你?!”一边捉了她的手腕牵她走向真琴阁。  孙茹喟叹,家人,就是无论你多晚回家总会等着你的人,无论你在外面如何摔打,疼痛,伤心,总会敞开怀抱等你,然后为你慢慢包扎好伤口。  她抬头看他:“周胤,如果有一天你娶了老婆,大表哥也娶了大表嫂,你们还会在深夜等我回家吗?”  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这么天真呢?  周胤逆着光,表情看不太清晰,只听他打了个呵欠随口道:“怎么突然想起这么个问题了?到时候老婆孩子热炕头,谁管你!不过到时候也应该有人接手你这个大麻烦了。”他摸了摸下巴又迟疑着开口:“要不我哥俩个之间你选个成了亲,到时候不想管也得管啊。”  “我还是不要当你们的麻烦祸害你们下半生了……”孙茹闷闷道。“上次我娘跟你娘不是让我们俩定亲你没答应么。”  “当时是当时,现在是现在,现在你嫁不出去,我总得,那啥,牺牲一下吧。”  “谁说我嫁不出去!”孙茹内心刚填充进的温情顿时碎成一地渣滓,她怒不可厄地高声反诘,“你才嫁不出去!你全家嫁不出去!哼!”说完提了袍角先周胤一步上了楼梯。  “嘿,我真嫁出去了那才叫怪事儿好吗?!”周胤叉着腰在她身后喊。  周循换完衣服来到孙茹房里时孙茹已经饕餮地擦了擦油光光的嘴准备下一项活动了。她眼角间看见周循跨入门槛便生生遏制了撑个懒腰的不雅念头,一边傻笑着殷勤招呼:“大表哥,坐。”一边推身边的周胤:“喂,察言观色懂不懂?倒茶去。”  周胤赖在位子上托腮嘲讽道:“对,人家是‘大表哥’,我就是个‘喂’。”  “你够了啊,你非要这么矫情吗?”人家大我几岁,你大我几岁?孙茹斜睨他。  周胤只好沦为倒水的路人甲。  周循问了点孙茹带着陆逊一路有惊无险的事情后。沉默许久,半响才说:“以后离陆将军远点。”  孙茹很惊诧,问:“为什么?”  周偱摸摸她的头:“不要去趟浑水。明天我去跟皇上说把你放回来,一个郡主,天天舍生忘死的保护一个将军……”然后就若有所思的走了。  周胤怜悯地看着孙茹:“我感觉你像两头猪,因为一头猪已经不能形容你的蠢!”  “喂!”    孙茹跟陆逊这趟遇险,实是孙茹不曾想过的。孙权大方的批了陆逊的假,鸡犬升天的孙茹也沾了光,白得了两天的修养。  周循命周府下人没事儿不许打扰孙茹,孙茹便在这两天内休息的甚是酣畅。  这天孙茹摸出那晚陆逊留给她的东西,照着屋外透进来的雪光看看,这物件的造型煞是奇特,像一只老虎,不过只有一半,掂量掂量挺重,应该是黄金的,全身刻满了孙茹看不懂的铭文,孙茹左看右看,最后倒吸一口凉气:这就是传说中的——兵符啊!  十一万陆兵,九万水军都是靠这玩意儿调动的呀,啧啧啧,就这么个小东西……孙茹把虎符拨弄来拨弄去,按照这个思路,那些买陆逊命的人估计要的,不仅仅只是陆逊的命了。  孙茹趴在桌上撇着嘴心思流转万千。  “啪——”的一声窗子被风吹开,孙茹微微仰头看了看情况,许是抬得有点猛,脑袋顿时晕了晕,她也没太在意,可是就在她收回目光的片刻,窗口一角伸出一只手……  孙茹顿时心纠结成一团,注视着这只手,循着它往上,一个穿着黑色寿衣脸色紫黑的男人慢慢爬了进来。一边爬一边用微弱的声音喊:“阴间没有灯,孤单寂寞冷,殿下下来陪伯言吧!”不复在世的风流,身体枯瘦。孙茹看着他感觉身上的每个毛孔像瞬间炸开一样,恐惧犹如千军万马呼啸而过,他空洞的眼眶盯着孙茹:“殿下,殿下……”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孙茹喉头像被塞了一团棉絮,只能枯燥的蠕动自己的嘴唇吐出俩字:“陆逊……”  她感觉像被人捂住了口鼻,像溺水的人根本出不了气,身体有如被摄住了动弹不得,孙茹眼泪都流出来了,急切的带着哭腔只能喊出:“陆逊,陆逊……”  你别过来……  “殿下!殿下!”有呼喊从天际传来,清俊淡雅,让孙茹很熟悉,对她来说无异于天音。有双修长的手扶在她肩膀上,轻轻晃动,屋子里的恐怖景象霎时灰飞烟灭,清冷的空气涌入胸中,孙茹睁开惺忪的眼,双眼模糊的看不清眼前的人,她缓缓呼了口气——原来只是个梦!  一瞬间感觉从地狱回到了天堂,她“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太恐怖了!太恐怖了!为什么要找上她!陆逊死了也不安生!她靠入那人怀里,脑袋搁在他肩膀上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的分外伤心,却无从说起,只能抽抽噎噎地一边哭一边喊:“陆逊……陆逊……”那人看她哭得伤心,一边搂着她一边用手拍着她的背心,像母亲哄孩子入睡般耐心。他身上有股清冽而泛苦的药味,却让人莫名的安心。  “原来殿下如此惦记某啊!”清俊的声音再次在耳边响起,孙茹再一次感到恐怖蔓延,这,这,这分明是陆逊的声音!孙茹从那人怀里挣出来像只壁虎般后背紧贴上墙壁,眼睛睁得溜圆,也止住了哭声,不过不知是由于受惊过度还是止住哭声太突然,让她意外地打起了嗝:“陆……陆……嗝……逊……”  陆逊看她那副像被吓破了胆的样子就忍不住要笑:“怕某?殿下刚刚不是还梦到某了吗?”他扶着孙茹的一边肩头,将她混乱中汗湿了黏在颊上的一缕发轻轻拨下,微笑:“殿下原来这般舍不得某啊……”这一笑可是倾几个国都行了。  孙茹沉浸在恐惧中无法自拔,六感暂未归位,听不清他在讲什么,看不清他现在是啥样,不过陆逊今天穿了杏花白的便服,在孙茹看来就是穿着寿衣!  反正就是说些让她去陪他,之类的话,太可怕了!她“啊啊呀呀“的说不出完整的句子,只能在一边:“陆……嗝,陆……嗝……”  陆逊抿着嘴扩大了笑容,调侃道:“殿下太客气了,伯言一声‘哥’当不起呀。”笑的像只狐狸。  孙茹瞬间崩溃,扯嗓子哭了起来:说不出来只能哭了!边哭还一边打嗝,像个迷了路无助的小孩。  “……”  陆逊好不容易哄好了孙茹,孙茹和他坐在同一张席子上,一脸不高兴地拿着碳钳拨了拨炉火。柴炭在炭盆里发出轻微的噼剥声,使得四周更加幽静。  “所以你就是路过来瞧瞧我?”这个借口可真烂。  陆逊对着孙茹微微一笑,火光映着他的容颜,温暖而柔软。“某顺便来向郡主讨口吃的。”  孙茹喊他:“陆将军。”  陆逊不知所以地抬头看孙茹。  孙茹捂着胸口一脸郑重地说:“人贵有自知之明,希望你以后别对我这么笑。”  陆逊的笑容缓缓扩大,不卑不亢地低头道:“殿下抬爱了。”  不肯说来意孙茹也知道为了什么,孙茹把手上的东西拿给他:“喏。”  那只小老虎安安静静地窝在她手里,像个玩具,却莫名的和谐。全然没有当年他第一次从孙权手里接过时的威严,兵符,一个国家的脊梁,权利和杀伐的象征,握得住,天下就是你的。  他端视了几秒,想了想抬头对孙茹说:“还请郡主保管几天吧。”  “为什么?”孙茹感觉这东西阴得很,碰上它就要做噩梦,听说前朝有好多次被哪个哪个皇帝带入坟墓,又陪着哪个哪个将军埋进沙场……  “你不是没死吗?”  陆逊直了直腰,懒懒地打着哈哈说:“唉,这几天啊,上将军府不太平。”  孙茹无奈地抓了抓后脑勺,突然感觉越来越看不透陆逊:又不是来要虎符,那他来干嘛?真就是来看看自己?那干嘛不走正门三更半夜爬窗进来?  孙茹撇撇嘴:“你等着,我去趟厨房。”  陆逊低着头,一张脸隐在暗影里,只觉得他在抬头逡巡着屋子里的一切。听见他随意地应了一声:“那多谢郡主了。”  孙茹一脸呆滞状的离开自己房间后,陆逊直起身从怀里拿出一瓶药水,持着烛台,蹲下来吃力地辨认着地毯上的血迹。  没想到他们这么快就盯上了孙茹。  如果不是陆逊来得快,孙茹恐怕早就没命了。  桓王府是国戚,就算下雪天比正常天色暗一点也是要点蜡烛的,只要蜡烛里加了苏和混蓼花的香料,一点点就能使人晕过去,陆逊来时正好碰上那群人要动手,解决了几个麻烦倒把她的屋子给弄脏了。  陆逊走到窗前,窗外是池离的声音:“将军,府里也来了一批人,业已拿下,似乎和来这儿的不是一路人。”  “继续守着,晚上会更热闹,让他们有来无回。”到底是上过沙场,刀光剑影过来的。字字冷然肃杀,比起平常来似乎这才是池离记忆中的将军。  “是。”池离转身,却听陆逊叫住他:“你手下的调一半过来。”  池离下意识皱眉:“可是……”不管怎样,先不说将军府的问题,单单将军这又带毒又带病的身子就需要暗卫护着。  陆逊抬手截住他:“算了。”  池离转身松了口气:这就对了嘛!  “全调过来。”  池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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