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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孙茹坐在陆逊门槛上无聊地玩叶子,有个侍女提着食盒入了书阁的院子,孙茹看这姑娘眼生,拦下了她问:“姐姐哪位啊,有事吗?”  那姑娘见她是个侍卫,不理她,准备绕着她走。孙茹摸了摸下巴,不认识她,看来是新来的。回头拉住了她道:“问你呢,你什么规矩啊?”  那侍女身着绿襦白罗裙,高颧骨又瘦,显得有些刻薄,但一双眼睛极水灵,看得出是个美女。给了她一个白眼:“你是新来的侍卫?,你什么规矩?”  孙茹:“????”这好像是她的台词吧?  “吾乃绩公子的婢女,绩公子今日从署里述职回来,带了些糕点,让我送过来。”  孙茹抽了一根银针,笑道:“我新来的,谁知道你是不是刺客诓我呢,来来来,让我验验。”  侍女顿时不高兴了,柳眉倒竖:“你是什么意思,我自小服侍将军和绩公子,我还会害将军吗,将军见到我就知道我是不是刺客了。”  难怪这么狂啊……  孙茹撇了撇嘴,无聊地抬手伸了个懒腰,她一向对长得好看的人宽容,不怎么在意她的冒犯,看着她转身要走,突然又想捉弄她,喊道:“哎,姐姐留步!”那侍女怒容满面地转身:“你又干什么!”  孙茹走过去快速掀开食盒,拿了块绿豆糕扔进了嘴里:“真好吃,你可以拿进去了。”  那侍女反应没那么快,眼看着这个小侍卫无赖地作为,瞬间不好了:“你你你你!”  孙茹笑嘻嘻地学她:“我我我我觉得很好吃!”  侍女一跺脚,把食盒按进她怀里骂到:“无耻!我要去告诉绩公子!”然后就哭着奔出去了。  陆逊听见外面的声音,缓步走出:“出什么事了?”  孙茹提着食盒站在院子里:“陆绩给你送吃的来啦!”  陆逊不明所以地点点头,“那郡主进来一起尝尝吧。”  当然,陆绩是个有水平的正房,绝对做不出为了一块糕点就来撕逼的事。但是这个糕点,还真的很好吃,孙茹歪在梁上,一口一块还点评道:“吹玉楼的绿豆糕,真是会吃,全曲阿就这家味最正,陆绩不是不常来曲阿么?”    午后陆延却迈着小短腿进了陆逊的屋子,那时候,孙茹正蹲在书房梁上看蜘蛛。  陆延站在门外探了探头,朝屋子里瞄了几眼发现孙茹不在,陆逊正襟危坐在书桌前看书,就在门外奶声奶气地喊道:“父亲。”  陆逊闻声望去,只见小小的人儿正在门外站地笔直,用黑漆漆的豆眼儿望着自己。父子俩这些年聚少离多,这让他心存愧疚,但又不知如何弥补。他放轻声音问:“啊,延儿,有事吗?”想想又不对,儿子找自己不一定要有事。遂招呼他:“来,到父亲这儿来。”  陆延地高兴仿佛都写在了脸上,跨过门槛就奔了过来,父子俩一片祥和孙茹也不好打扰,就识相地继续蹲在房梁上。  “父亲,叔爷爷又出去了,说下午的课业不懂的地方可以来问父亲。”陆延从背后拿出一卷竹简犹豫了一下,回答到。陆逊接过来看罢,原来是《战国策》中的《赵策》,触龙与赵太后的那段世纪对话——触龙说赵太后。  陆逊先给陆延解释了一遍,然后深入浅出,顺便提了当时六国之势,最终落脚在“荐言之道”上。  孙茹坐在房梁上,不知怎么就想起自己曾经那为数不多的跟父亲在一起的日子,跟每个父亲一样,他也是这么耐心,这么尽力,他教导孙茹骑射,替她找师父,生怕师父不够尽心,还找了很多。孙茹第一次骑马摔断了腿,也是父亲一有空就背着她在营里溜达。  冬天带她打猎,夏天带她下河,在小溪里捞到最好看的小石头小贝壳会钻了孔给她做串子……    “言必契理,言可承领,言则信用,言无可讥,这就是触龙面对盛气凌人的赵太后能够说服她的最主要的原因。”等到陆逊讲完,外面已然暮色四合。陆逊摸了摸陆延的小脑袋,对他说到:“若为人臣只有勤修'荐'之一道,才能更好地辅佐自己的主公。”  陆延似非似懂地点了点头。想了想突然问他:“父亲还是要娶那个郡主吗?”  陆逊到不担心陆延知道他母亲的事情,只是陆延对孙茹的恐惧看起来不像是装的。他没有正面回答陆延只是说:“延儿,郡主其实一点也不可怕,你今天早上太失礼了。”  “可是她把一个人鞭死了,就在官道上!”  “没有鞭死,郡主不是那种视人命为草芥的人。”陆逊耐心的解释,孙茹这才发现,她似乎一直都对陆逊有误解,当孙茹被叔父赶到上将军府之前她作诗讽她,她以为陆逊会打压她,戏弄她,欺凌她,但现在回头想想,除了刚开始的一些小事情他们在一起的日子里,一切都还很明朗,陆逊并不过分。甚至现在还在为她辩解。  孙茹看着小蜘蛛在她掌心爬来爬去,一瞬间心思万千:怎么还没到点啊,她要下值了。  陆延携卷离开,陆逊抬头看孙茹:“郡主是要下值了吧,要一起用饭么?”  孙茹翻身,双腿倒挂在梁上整个身子晃荡着挑刺到:“你怎么不留你儿子一块吃啊,小孩子这个岁数最需要父亲了。”  说实话孙茹还很难消化陆逊已经有个儿子的事实。虽说岁数也到了,在官场,沙场都摸爬滚打多年,虽俊美无俦,但眼角也有了属于岁月的痕迹。可是即使这样,他整个人都给人一种掺杂着狡黠的少年感,少年鲜衣怒马中的鲜活和岁月洗礼留下的稳重,把这种沉稳的随性感糅合的恰到好处,确实能引得许多女人爱慕。  陆逊道:“郡主说的是,某跟延儿在一起的时间加起来还没有十天,从来都忽略了这事,某以后定会注意的。”长得好看还喜欢顺着女人无伤大雅的小别扭……真是高手……  孙茹一时间手足无措起来,一招鹞子翻身轻巧地落在陆逊身边,拍了拍手站起来道:“还好吧,看陆延还是对你很有孺慕之情的,你刚刚讲的那个什么他不是听到很认真吗。”  陆逊转头玩味地看孙茹:“哦,郡主倒是观察的仔细,很想问问,郡主觉得我讲的怎么样呢?”  刚刚还说你不过分,现在你真的很过分啊!  明知道她对这些懒得用心。孙茹眨了眨眼,看了看天花板:“额……我觉得……挺好啊,你讲的这个老头子很厉害啊。”  “那怎么厉害呢?”  孙茹突然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这种小时候夫子:“读《xxx》并写两百字读后感”的课业既视感是哪里来的?  于是硬着头皮道:“这个《触龙睡赵太后》……这个……老头子哦,他竟然能睡到赵太后,还把赵太后睡服帖了,心甘情愿送儿子去当人质,很溜了。嗯。”  陆逊:“…………”  没毛病,当他什么都没问吧。    之后的日子平静而简单,期间孙茹和孙霸会过一面,两人年纪本就只差三天,少时在营里最是投契,长大后为了共举王业在人前表现的疏远,如今孙霸坐在她面前,她都快认不出这个浑身腱子肉的糙老爷们儿竟然是多年前那个娇气得如小姑娘般的孙子威。  提起那天陆绩的事,孙霸就灌了口酒骂道:“陆家那两个臭嗨,大的坑你去给他当侍卫,小的也不省心,自己的地盘是郁林怎么就手伸那么长伸到苍梧来!上次老子想在苍梧给绢儿爹造个好点的宅子,就在苍梧和郁林的界线上,也没越多少嘛!这个蛇皮玩意儿就来跟老子叽叽歪歪说我占了人家田,我不是还给了人家钱吗!像个娘们儿一样……”  绢儿是孙霸的小妾,一向很是会逢迎他,孙茹摇头,“所以你在城门口找陆绩的不痛快?”  孙霸一拍大腿:“总不能让他们陆家一直压着一头吧?昨天还看见你送陆逊那厮上朝,在后面跟孙子似的!”说罢笑起来,熊掌拍在孙茹肩上,孙茹简直要吐血。  孙茹默默地挪了挪地方,斟酒浅呷了一口,准备跟他好好说说正事儿:“我在沈家小子那头套出了八千把兵器,我以为章蓬会着人来提沈书言,按照我的估测,这几天应该要闹到叔父跟前了,却没想到采芝馆一点动静都没有,我有点担心。  另外这八千把兵器我会让听霜混在木材厂的船只里运到苍梧,你完婚后就着手办起来。  还有沈书言,虽是个书生,但家学深厚,一并托付给你,他书读的多,朝他学些御人门道,别天天跟那些糙汉子混一起。”  孙霸摸了摸鼻子,憨厚地嘿嘿笑了两声,回答道:“小事一桩,不过,茹妹,你这个跟陆逊那厮的账要早点清算退出那个局,你不知道外面传的……什么都有!”  孙茹冷笑一声:“叔父算盘打的噼啪响,我若是跟陆逊闹翻,恐怕你爹会另想办法控制我,还不如待在陆逊身边。”    午饭后孙茹约了周胤去江边祭孙尚香,却意外发现坟头被整过,坟上杂草尽除,似乎还有焚化的迹象,孙茹摸着下巴百思不得其解。下午上值坐在梁上琢磨到底是谁干的,陆逊喊了她很多声都没听见。  回过神来才回道:“啊,有事儿么,伯言。”  陆逊抬头看她,笑的和煦:“公纪又着人送了糕点,郡主要下来尝尝么?”  孙茹听罢开心地蹦哒下来,拿了块如意卷,看陆逊正伏案写折子,玩心大起,撅着屁股趴在另一头对陆逊说:“伯言,天天写这些无聊吗?”  陆逊放下笔戏谑地看她:“那郡主觉得怎样才算不无聊呢?”  “我给伯言讲个故事吧”孙茹一边吃一边支起下巴,也不需要他同意,自顾自说起来:“从前有个傻子,看见谁都喜欢说“没有”……哎,伯言,这故事你听过没?”  陆逊微笑起来,反问孙茹:“郡主前天有没有调戏公纪的侍女呀?”  孙茹:“……”  陆逊又不依不饶地问:“郡主前天有没有偷吃公纪的绿豆糕啊?”  孙茹:“……”  “郡主有没有……”  孙茹谄媚地对他笑:“这个故事不好听,我换一个……”  陆逊竟然当她面不厚道地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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