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不知是那个多嘴的,把祁秋哭着要奶娘这事给说了出去,后来娄寽春把东蘭苑所有的人都召集起来细细盘问才得出,原来是一个名叫余二的仆人清晨出府时无意间碰见同乡,不甚在意的把这事当做笑话与那人说了。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就这样一传十,十传百的传了出去。 这件事被传的满天飞,不消半日功夫,便传遍了整个鲁郡,成了人人茶余饭后的笑谈。娄寽春对此事倒是不甚在意,在意的是他的父亲娄茗。 傍晚,娄茗便把两人叫去了书房,怒气未消,一开口就是责备:“看看你们做的这些个丢人的事,我娄家是娶妻,不是娶个孩子。娄寽春你是怎么办事的?祁秋小不懂事,你也跟着胡闹,她哭你不会哄哄她,还非要深更半夜的把祁家奶娘招来。” “父亲,我知道错了,您息怒,别气坏了身子。”娄寽春尽量装出一副乖巧样。 “知道错了有什么用?我这张老脸都快被你们给丢尽了,你说说你们怎么就……唉!罢了,罢了,你们先出去吧!”娄茗惆怅一声背过身去摆了摆手就让两人出去了。 而祁秋从进去到出来一句话也没说,被不熟悉的人突然训斥了一顿,任谁心里也不好受,本来早上一切都是平静的,娄家父母也是一派慈祥,怎么这还不到一天就为了面子发了火,看来面子还真是个重要的东西。 两人走出书房很远,娄寽春才回头看向跟在后面的祁秋,笑道:“是不是被吓到了?” “才没有呢!”祁秋扭过脸,不看他赌气道:“那个余二真讨厌,说什么不好,偏说这个。” 娄寽春悄悄打量她一眼,义正言辞的道:“既然你认为他很讨厌,那不如把他哄出府,这偌大的上将军府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也不少。” 听了这话,祁秋慌了:“你这人怎么这样?人家养活一家老小也不容易。” “是挺不容易的!”娄寽春像个长辈一样语重心长:“那你就莫要再气了,谁能没有过错!我知道父亲说话是重了些,可他平时都是那么严肃的,你也别太放在心上,我明白你的委屈,可你也有错。” “我有错?我哪里有错?我离开家来到你们娄家多么不易,你怎么不嫁去我们祁家试试,看你还会不会再说风凉话!”祁秋一时激动有些口无遮拦的。 娄寽春深深的看了她良久,最后一个字也没说,便转身向東蘭苑走去。 祁秋也深知自己一时说错了话,男子若嫁去了女子家成何体统。其实,她心里本就委屈,如今又闹了这样的笑话,还被训斥了一顿,所以说话才有些过分了。她跟在他身后解释:“娄寽春,那个……你别生气,我不是故意的,我发誓以后再也不说这种话了。而且,我也可以学着独立,不再依赖奶娘,我会努力的,真的。” 娄寽春转身看她一副认真的模样,没有说话继续往前走。 祁秋以为他真的生气了,便一直跟在他身后不停的解释,想要征得他的原谅:“娄寽春,你倒是说句话呀!我知道我说话过分了,可我也是一时情急而已……” 走到两人居住的東蘭苑门口时,前面的娄寽春突然停住,跟在后面的祁秋正撞在他背上,疼的嗞牙咧嘴,刚要开口发怒。 娄寽春却先她一步开了口:“你不用一直解释,我并未生气,我也相信你能改掉那些已经习惯的习惯,学会独立。可是,你需要多久啊?我的夫人。”他低头俯视她。 祁秋退后一步,紧张的咽了咽口水:“那个,你什么意思?看不起我?” “不是看不起。”娄寽春转身踏进院子里,声音淡淡,很是悦耳:“如今我开始有些不懂了。想不通到底是你太幼稚还是我太老成,突然有些怀疑以往的那些观点了。” “观点?什么观点?”祁秋很是好奇的跟在他身后。 娄寽春停住脚步回头看向她:“我以前一直认为女子都该是温婉淑女的,就像婉儿那般,可你为何会这么幼稚?且太爱哭闹了,一点也不成熟,你已及笄,理应是大人了,却还是像个孩子那般,让我有些无法接受。” “我不是幼稚,只是装作幼稚罢了。”祁秋唇角扬起一抹不易察觉的苦笑:‘我以为那样就可以不用面对你,不用面对这个陌生的地方,以为这里也是可以任我任性的地方,可惜不是。’后面的这些话,她也只是在心里说说而已。 “装作幼稚?”娄寽春有些不解:“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我喜欢这样不行吗?” “行,没说不行。”娄寽春叹息道:“可你已经长大,不能再这么胡闹了,你这样会让我以为自己娶回来的是个小孩子,而不是妻子。” 祁秋有些恼怒:“我知道我的无理取闹使你为难了,你放心,我以后不会再胡闹了,也会学着去适应这上将军府的。” “会?”娄寽春忍不住含笑道:“那夫人决定何时才适应这里呢?” 祁秋一时有些语塞,她哪里知道何时会适应这里!不过,她还是不甘心的狡辩:“总之我会改就是了,我以后再也不会像昨夜那样了。”她终究是个要面子的人,可也说话算数,从那以后再也没说过一句有关要奶娘陪的话,就连回娘家时也未曾缠着奶娘,而且一直深沉安静,这让祁家父母觉得她嫁人之后确实长大了。 她的变化让娄寽春很是欣慰,他可不想因为此事而再被父亲骂一次。 其实,祁秋觉得娄寽春是挺好的一个人,之前她幻想过很多结果,以为以自己的脾气定会被嫌弃被责骂,可他都没有,而处处都忍让自己宽容自己。 所以,她不能再让他为难了,从那以后,她便学着适应这里,努力的习惯着半夜醒来看到陌生的地方陌生的人不惊慌。直到一个多月后彻底习以为常,可是她习惯的也只有娄寽春一个人,常常是他走到哪里她就跟到那里,但在旁人眼里这却成了恩爱的表现,至少娄茗看了很欣慰。 这日,祁秋百无聊赖的坐在東蘭苑的院子里发呆,她嫁来娄家已有一月有余,虽说有些习惯了这里的日子,可除了娄寽春却没有几个熟悉的人,陪嫁的侍女也都是母亲挑选的,是以她对那些人并不熟悉。相府喻临侒最近来的倒是很勤,每次不是喝喝茶就是品品酒,这让她甚是不待见此人,她最讨厌的便是油嘴滑舌的人。 突然外面传来一阵喧闹声,祁秋好奇的闻声寻去,一名身着华服的美艳女子提了把剑,正在发脾气,娄寽春在一旁苦心劝说着什么。 “娄寽春,这位是?”待走近两人,祁秋才开口询问。 “这位是文娴公主。”娄寽春拉祁秋到自己身边,同样也是做给那公主看的。 “见过公主。”祁秋恭敬的行了一礼,虽然她很不喜欢对人低声下气。 文娴上下打量了祁秋一番,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也不怎么样嘛!阿春,这就是你的眼光?你拒绝本公主,就是为了娶这样一个女人?我到底哪里不如她?” 祁秋最受不得旁人的讽刺,她立刻反驳道:“我觉得公主除了身份哪里都不如我!”她算是看出来了,这公主不是一般的喜欢娄寽春。 “你你你……”文娴被她气的话都不知该如何说了。 眼看着情势越来越糟,娄寽春忙开口道:“公主息怒,秋儿不懂事,还望公主恕罪。”他嘴上说着还不忘抬手捂住祁秋的嘴,以免她再说出什么大言不惭的话。 “阿春,你明知道我从小就喜欢你,为何你还要娶别人?”文娴说着便哭了起来。 “公主这又是何必呢?”娄寽春叹气:“我们本就不是一路人,你有你的命,我有我的选择。公主,我想请你明白,我很中意她。”他松开捂着祁秋嘴巴的手,搭在她瘦削的肩头,以此来让文娴死心。 “为什么?难道我就真的不如她?”文娴气的满脸通红,拿剑指着祁秋。 “你们无法比较的,你是身份高贵的公主,而她只是我的妻子。” 听了娄寽春的话,文娴气红了眼,她拿剑刺向祁秋:“本公主要杀了你。” 祁秋吓得退后一步,用手捂住眼睛,心想:‘难道自己今天就要命丧于此?唉,真是倒霉,公主要杀自己,而自己又不能还手,所谓贵贱之分大抵如此吧!’可是,等了半天也没有预想中的疼痛,悄悄的睁开眼睛从指缝里向外看去,却只看到了娄寽春挺直的背。 文娴的声音突然惊慌起来:“阿春,我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 “怎么了?怎么了?”祁秋松开捂着眼睛的手,却看到娄寽春身子不稳的摇晃了两下,眼看要倒下,她忙伸手去扶,才发现他胸前一大片血红,剑已经被拔了出来,看着为自己挡剑的人,她顿时鼻子一酸,泪不争气的流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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