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下子被屏幕上那团黑乎乎的东西吓到了,赶紧问他,“那是什么!” NC回我说,是头发。 “怎么是这样子的!你不是已经三个月没有理发了吗?为什么是立起来的?”我诧异地望着NC那头乌黑浓密的小拉丝卷,一时呆了。 “没见过卷发啊?”NC一副干嘛大惊小怪的语气。 “额……见过,只是没想到你是卷发,而且是这么小的卷……有点非洲人的感觉……”我老实说出自己心中的诧异。 “哈哈,非洲人……”NC不怒反笑。 “就是啊,我没见过亚洲人长这样小卷的头发的,可不就只有非洲人才长这样的头发?”我继续表达着自己的观点。 “那是你孤陋寡闻,今天就让你见识见识。”他嘲笑我,一点也没有生气。 “嗯嗯,我孤陋寡闻,赶紧把摄像头转过来吧。我快该回家了,赶紧给个正脸看看,我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我催促道。 没想到的是,NC真地将摄像头转了过来。倒是我,尚未完全做好心理准备,随着摄像头的转动,条件反射地将身子向后撤了半米,并用手捂住了眼睛,一如我观看恐怖电影时会有的动作。下一秒,我开始放声大笑。 “哈哈哈……娃哈哈……”我说出了NC整个人给我的第一印象。 NC被我的笑声和言语弄地一头雾水,疑惑地问,“什么娃哈哈?” “没有人说你长得好像娃哈哈吗?就是娃哈哈纯净水上面的那个娃哈哈,好好玩啊!哈哈……”我笑得险些喘不过气来。 结果,当然是把NC气到了,不禁上挑了眉毛,反问,“我长得有那么难看吗?” “哈哈,不难看,是好玩。其实,还蛮可爱的。娃哈哈多可爱啊,你笑起来就跟娃哈哈一样可爱!”我笑着说。 一张娃娃脸,配上非洲小男孩的小拉丝卷爆炸头发型,整个人要多有喜感就多有喜感。反正,我看着他就想笑,根本停不下来。 起码不可怕,没有吓到我,也不让我讨厌,反而觉得他整个人萌萌的,是个很可爱很阳光的大男孩。对于没有太多期待的我,NC给我的第一印象已然很好了,不是吗?他甚至还给我带来了意想不到的感觉,就像他写给我的第一封信。 豁出去的NC渐渐放松下来,后面还顺从地站起来给我看了他的整体造型。为了让我看得真切,NC甚至不顾网吧里其他人的目光走到两米开外的门边。贪心的我依旧不满足,要求他再起来转个身让我看看背面。他小声咕哝了一句“要求真多”后,仍是答应了我的无理要求。那天,他下身穿了条深色宽松牛仔裤,膝盖处有块破洞。脚上一双黑色运动鞋。176cm的身高,在南方已经算是巨人。浑身上下都没有被我发现一丝娘气。这一点我倒不曾怀疑。写出那样的字,说出那样话的人,怎么可能有女性气息? 总之,和NC的第一次视频聊天,这个与我通了三年信的大男孩不曾令我失望。我期待着再次与他相见。他更期待。因为他是那样地渴望知道我的模样。坏心眼的我硬是没有从了他的心愿,又生生折磨了他半个多月,才让他如愿以偿。当然,我亦没有让他失望。他会知道,自己那么漫长的等待,有多么值得。 暑假里,邻居婷婷家率先买了电脑,且装了摄像头。相较于网吧,老妈似乎更能接受我去邻居家上网聊天。第一次让NC见到我,就是在婷婷家的电脑前。我原本是打算高中毕业才让他见的,但他实在是不愿意再等了,每次都苦苦哀求我说,“你都让我等了那么久了,怎么忍心再让我等那么久。”要么就说,“反正早晚都要见,早一点又何妨。”又或者,“只是见一见,又不会吃掉你,有什么关系。”并以我已经见到他为由,申请平等待遇。 拗不过他的央求,在一个夏日午后,NC终于透过摄像头,见到了千里之外跟他通了三年书信的我。然而,视频接通的一刻,他看到的却是黑乎乎的一片。 调皮的婷婷,帮我用纸把摄像头盖住了。一方面为了逗他,另一方面可以给我缓冲的时间,我还没做好心理准备给他见到。上次视频已经被从头到脚细细欣赏过的NC,这次很是大方地将自己自然暴露于摄像头前。表情放松,姿态随意。 他理发了。长度不足一厘米。换了发型的NC似乎整个人的气场都跟着变了,一下从卡哇伊的娃哈哈形象变身成略显冷峻的男子。不过,不得不说,他很适合这个发型,让人完全看不出他那小拉丝卷的发质。在之后的很多年里,他都保持着这个发型不曾更改。 NC那天依旧是上身黑色T恤,下身深色仔裤的装扮。只是T恤的图案有了变化,仔裤也不似上次的那般嘻哈,是一条稍稍正常的款式。 “什么情况,你那边怎么乌漆麻黑的,人呢?”不明所以的NC不觉皱了皱眉头,配上他的新发型一时间全没了初见时的亲和可爱,甚至有点吓人。有笑容和没笑容的NC完全就是两个人,相去甚远。还好,他更多时候给我看到的都是前面那张脸。 “我用纸遮住了,怕吓到你嘛,等你做好心理准备再给你看。”我笑着解释。 “我还以为你那边摄像头坏了。赶紧把纸拿开,我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都准备三年了,够久的了。”他舒缓了眉头笑着调侃我,又习惯性地舔了舔嘴唇。他紧张的时候喜欢做这个小动作,不自觉的。 “你确定?”我笑着问NC。 “确定以及肯定,快拿开那碍眼的东西吧!”他着急地说,全没了上次的耐心。果真是谁等谁着急,谁急谁知道。 得益于NC的启发,我也选择了循序渐进的方式让他一点点看到我。不同之处在于,他是从下到上。而我,则是从上到下。我将摄像头调至头顶,然后缓缓下移,渐渐露出光洁的额头。那时的我梳着长长的马尾,额前没有刘海,连碎发都几乎没有,很是干净利落的模样。 “咦?还跟我学……没创意。”他在那边笑话我,言语中满是欢喜。 “谁跟你学啦,没看到我是从上到下的吗?”我反驳他。 “恩恩,继续……”他手扶下巴,微微眯着眼睛,似笑非笑地看着镜头对面的我,低声催促着。在他的催促声中,我下调了摄像头,继而露出两弯柳叶眉。那个时候,很多高中生都已经开始修眉,比如瓶子。我却不曾,因为不必。我的眉毛长得很有型,没有过多的杂毛,无须修理。这让拥有“蜡笔小新眉毛”的瓶子好生羡慕。 “蜡笔小新的眉毛”是NC第一次见到瓶子时给她起的绰号,之后每次我在他面前提及瓶子,他都会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坏坏地说,“哦,那个蜡笔小新的眉毛啊。” 而我总是会护着瓶子,冲NC嚷嚷,“你别这么喊人家,多难听啊!”他却不以为然地回我,“本来就是蜡笔小新的眉毛,你自己看像不像。” NC对于自己认定的事会比较坚持,有点轴,谁叫他属牛呢?说话不知拐弯,总是得罪人于无形。实际并无恶意。只是比较坦白。其实,瓶子的眉毛只是比较浓罢了。 妈妈也经常在画眉的时候盯着我的眉毛说,“珊珊,你看你的眉毛长得多好看啊,都不用修了。可千万别去修啊,眉毛一修就总得修了,太麻烦!我都修地够够的!” 我总是乖乖地回应,“嗯嗯,不修,不修。” 后来,还因为修眉的事跟先一步上了大学的小唐打过赌。她笃定地说,“姐,等你上了大学肯定会修眉毛的,虽然你的眉毛长得很好看,可是参加活动的时候,化妆师还是会给你修的。你那么活跃,上大学肯定会参加很多活动。” 我却坚持,“不会的,我不会修的,我就让他直接给我画。” “我不信,我敢跟你打赌,你一上大学就会修。我之前也说不修来着,后来还不是乖乖让人修了。”小唐撅着小嘴说道。 “我就不修,赌什么?”我就喜欢跟人赌,姐就没怎么输过。起码气势上不能输。跟瓶子赌,跟NC赌,最常说的一句话便是,“打赌啊?我要输了我脖子都不要了。” 一开始,瓶子听我说这句豪言壮语总是拍着桌子说,“行,咱可说好了,不许耍赖。”后来赌的多了,瓶子一听便摆摆手说,“不赌这个,换一个换一个,你脖子都掉几百回了……” NC第一次听我这夸张的说辞时愣是笑了半天,然后说,“还是别赌了,回头掉脖子,事儿就大了。” “赌一顿肯德基!我就不信人家化妆师要给你修,你不修。”小唐想了片刻,脱口而出。 “我就不修,赌就赌。说好了啊,一顿肯德基。”为了这顿肯德基,姐也要坚持住。 结果,当然是她一直欠我那顿肯德基。尽管,我上大学后真得十分活跃地去参加了很多需要化妆的活动。可我一直坚持没有动我的眉毛。我第一次修眉已是大学毕业两年后的事。在S家的客厅里,怀孕在家休息的S,闲地无聊。我和小唐去她家陪她,她拿着手术刀片先是给小唐修了眉,然后顺手把我的处女眉也给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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