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雪生家派对照常举行。 小娜盛装打扮,独自到场,赵辛一见她,立刻笑脸相迎,小娜心中暗喜,表面却装出并不十分在意的模样。 赵辛问她李离去向,小娜叹一口气,一脸遗憾地说:“她去墓园、看望邱总去了。” 赵辛黯然。 他揽着小娜的腰,带她进屋。 “都怪我,之前只顾着工作,没去关心过小离,一点都不清楚她与那个邱总的事,到底两人进行到什么地步了?小离是不是真的有那么爱那个人?” 小娜说:“邱总是个大好人,李离也是心地非常善良的姑娘,但两个人是否能在一起,不是仅靠个人意志就可以决定,更多的,要看缘份,你说是不是?” 赵辛说是,而目光却没有接到小娜的注视。 小娜略有失望。 这时赵辛又说:“我带去见雪生吧?” 小娜说好啊。 雪生此刻正独坐一室喝酒。 赵辛敲门进入,向雪生介绍小娜。 小娜一见雪生,竟整个人入定般呆在原地。 赵辛好奇,问她,“难道你见过雪生?” 雪生也好奇。 小娜过半晌才摇头道:“不,我没见过,但不知为何,却有种熟悉感,仿佛早就认识……” 雪生大笑,立马取来酒杯,亲自帮小娜斟上一杯。 小娜忙过来接过。 这时,赵辛听见外面有客人到,便暂告离开。 雪生请小娜就坐。 雪生问小娜: “你是赵辛的朋友?” 小娜说: “不,我是李离的朋友。” 听见李离的名字,雪生的面色变了变,他低下头,轻轻摇晃手中的酒杯,而后痛饮了一口。 小娜起身参观房间,一边慨叹: “这是你一个人住的房间吗?居然比我全家人住得还宽敞!” 雪生微笑道:“房间大,不一定有好处的……” 小娜反驳:“那是你没在小屋子里挨挤过!不过,这也不能赖你,命好不是你的错。” 雪生大笑。 但小娜看出他眼里有忧郁。 小娜回到雪生面前。 “喂,问你一个问题。” “你说。” “你是不是在等李离?” 雪生怔住。 而后,他苦笑,“她不会来,我知道,我也不会勉强她……” “但你还是有所期待,是不是?”小娜越发好奇,悄悄问:“你是不是已经喜欢上李离啦?” 雪生脸色骤变,想起那晚,李离突然把他抛弃在车中,他的心,顿时刺痛不己。 “没有的事!”他正色反驳,又迅速倒了一杯酒,强灌而入。 小娜叹气:“你骗我也没有用,因为你骗不了你自己。” 雪生低下头:“我知道……她心里有秘密,我也想帮她,但她不肯让我帮……” 小娜震惊。 因为实在没想到雪生已陷入这么深。 她动容道:“这的确不是一件易事,毕竟,没人能斗得过一个死人……” 李离到花店里买了花,然后搭车前往墓园。 车到半路,下起了毛毛细雨,天色瞬间变得昏暗一片,不过却意外地贴合自己的心境。 到了目的地,李离下车,她没带伞,因此淋雨上去,但她毫不介意…… 被雨水打湿的台阶变得十分湿滑,所幸李离一向只穿平底鞋,否则一定跌跤无数。 终于来到邱非年的墓碑前,李离先是呆立半晌,而后将手中的花束慢慢地摆放上去,邱非年的遗照在花丛中笑着,灿烂笑意,使人觉得他仿佛仍活着、仿佛永远不会离去。 “李离曾受过邱总很多照顾,虽然他说过他喜欢李离,但他从未逼李离接受,他为李离做了很多很多,不仅是日常生活上的关心与帮助,一旦李离家里遇到什么大事,他更是为她冲锋在前……他曾说过很多次,他是命中注定要爱上李离,所以,就算让他为李离上刀山下火海,他也在所不惜……” 雪生恻然。 “那李离为什么没有接受他?” “为什么?……”小娜轻轻摇头,“这个问题,是无解的,因为每个人对爱情的看法都是不同的,可能比起一个人对她好、为她奉献一切,李离更想要的,是别的……” “别的?” 雪生盯着手里的酒杯、陷入沉思。 小娜又说:“但李离心中,必定十分懊悔……” “怎么?” “因为半年前,邱总突然查出患了绝症,前后不到半个月,人就没了,李离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从小到大几乎没生过病的她,却在床上躺了足足三个月——” 雪生突然放下酒杯抓住小娜的手:“那个邱总的墓地在哪里?我要去找李离。” 雪生到衣帽间换衣服,佣人老付走进来问他要去哪里。 雪生说自己有急事要出去一下,很快就会回来。 老付又说外面正在下大雨呐,最好还是由他来开车送雪生,雪生拍拍他的肩膀说:“没事的,你留在家里招呼客人,不用担心我。” “但——” 雪生已疾速出门去。 雪生驾车,打开导航,往郊外驶去,一路上,雨越下越大,几乎让他看不清楚路…… 好不容易,总算找到墓园,雪生停好车,冒雨上山。 他边踏着湿滑的台阶边寻找着李离的踪迹,但始终没有看到…… 她是已经离开了?还是正躲在哪里哭泣? “邱总到死前都一直向李离隐瞒他的真实病情,我想,应该是这个原因,才导致李离一直走不出来吧?但,有谁会责怪李离呢?她并没有对不起邱总,她只是诚实地面对了她的心而已……” 是的,李离,没人会责怪你,所以,请你也不要责怪你自己了,好吗?雪生一边在心里这样想着,一边继续向前搜寻。 雨倾盆地下着,雪生已全身都被淋湿,找不到李离,让他心焦,他开始在偌大的墓园里呼喊起李离的名字: 李离!你在吗?在的话,应我一声啊,李离!李离! 空旷的墓园,回荡着他急切的声音…… 终于,他在一个远远的角落处,看到一个蜷缩在地上的身影。 李离! 他大喊一声冲过去,半道上却不小心滑了一下、崴了脚,但他顾不上疼痛,迅速起身,一瘸一拐地继续往前冲。 终于他到达李离面前,抓住她双肩,对她喊道: “李离,你怎么在这里淋雨?刚刚我叫了你那么多声,你都没听到吗?为什么你不回答我呢?” 李离毫无反应。 她抱着双膝蹲在雨里,目光呆滞,仿佛一只木偶。 雪生心痛,转头看了看墓碑,摆在那里的花束已被风雨吹烂,而墓碑上的照片,却仍完美地笑着。 原来这就是令她拒绝自己的原因…… 雪生再次心痛,他拿手抚开李离脸上被雨水粘湿的头发,对她说: “傻姑娘,为什么有心事都不肯跟我说?明明跟你说过的,我会是一个很好的听众,而且,我会帮你,不管是多大的困难,只要你说出来,我就一定会帮你的!” 李离的眼泪混在雨水中流下来。 雪生一把把她搂进了怀中。 雪生脱下外套,撑在李离头上,“我们下山吧?”说着,他就把李离扶了起来,再搂着她,一起下山去。 上了车,雪生打开热空调,再找出纸巾帮李离擦脸上和头上的雨水。 擦着擦着,他忍不住碎碎念: “你是傻的吗?那么大的雨淋在身上,都没感觉的?也不知道找个地方躲一躲?要是我没来找你,你该不会想就这样子一直淋到天黑吧?” 雪生说得急了,下手就重了点,本以为李离会抗议,谁知她只是呆呆地说: “为什么要来找我?为什么要来管我?就算我会被雨淋死,也跟你没关系……” 雪生气结,“你在说什么?” 李离冷笑,“难道我有说错吗?老实告诉你,你那天说的一点都没错,我是在躲你,我是在回避你,因为,我不知道自己有什么理由不那样做!……如果大邱没死,我们现在肯定已经在一起!”李离放声痛哭,她大喊道:“我根本就没有资格再得到幸福,我没有资格!!!” 看到李离崩溃,雪生的心,比她的心更痛,他紧紧抓住李离的手说: “难道你以为你这样做,就能为他做出补偿吗?不是的,如果那个人真的爱你,他绝不会愿意看到你为他这样做,他不会愿意看到你自我折磨的……” 李离仍挣扎:“你别说了!你根本什么都不懂!!” “是,我不懂,我的确还不够了解你们的故事,但……”雪生耐心劝道:“我和他一样是男人,我绝对相信,他一定是希望你活得比以前更开心、更自由!李离,不要禁锢自己,不要以为你让自己痛苦就能为他弥补遗憾……” 李离怔怔抬头,她望住雪生的眼睛。 “雪生,为什么你还要来找我?难道你不生我的气吗?” 雪生赌气道:“如果我说其实我还在生气的话,你会来哄我吗?” 李离无语,雪生笑道:“别傻了!我开玩笑的!如果还生气的话,我就不会来找你了……” 雪生帮李离擦了泪,对她说:“好了,我们赶紧回去吧,不快点把身上的湿衣服换下来,你会感冒的!”说完,雪生转身发动了车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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