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生！” “雪生哥哥！” 李离和晓露两人同时间向雪生飞扑了过去，他们一起把雪生扶回沙发上。晓露拼命在雪生身上找他的药，李离则帮雪生解开衣服的扣子，一边拿手帮他扇风。晓露找到药了，她倒出一颗来放进雪生的嘴巴里。 然后两人便一起静待着药效发作…… 雪生急促地呼吸着，表情痛苦，脸色也苍白到接近透明，他双眼紧闭、嘴唇发紫。 “雪生……雪生……”李离握住他的一只手，不住地轻声呼唤他，她的声音已哽咽地不像话。 晓露突然跳起身朝她妈妈冲了过去。 “你闹够了没有！你是想把雪生哥哥逼到死你才甘愿吗！你一定要这么做你才痛快吗！！！” 说时迟那时快，晓露一把抓起书桌上笔筒里的一把剪刀并高高地举起来。 “你干什么？”雪生姑姑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但面容依旧保持沉静，“难道你还想亲手杀死自己的妈妈？” 晓露怔住，稍后，她轻轻笑了起来。 “妈妈？原来你还知道你是我的妈妈啊？那你关心过我吗？你疼爱过我吗！我长这么大，你连一次正眼都没有瞧过我……在你眼中，我根本连一个垃圾都不如，你从没当我是你的女儿……” “但我至少把你养大了！” 晓露点了点头，说，“的确，你是把我养大了，可我也已经为此付出了相应的报酬！这些年来，我一直都在帮你掩盖事实，而现在——” 姑姑冷哼一声道：“现在你想怎么样？想背叛我？想脱离这个家？没问题啊，你走好了，我不会留你的。” 晓露举着剪刀的手慢慢地软了下来，早就料到她绝不敢对自己动手的雪生姑姑又是冷冷的一个嘲笑，她昂起她那高贵的下巴对晓露说： “如果不走，那就赶紧去把脸洗洗，客人们这会儿应该都快到了，别忘了你今晚的任务。” 李离两眼紧盯着雪生姑姑，她真的无法相信，一个外表如此美丽的女人，内心却是如此刻薄无情。 雪生姑姑径直往门口的方向走去，但走到半路，她又停住，她皱着眉，用一副老大不高兴的表情又走到雪生面前。 她抓起雪生的下巴看了看他的脸说： “差不多够了哈！外面还一堆客人呢，别老指望让我一个人陪！” 李离怒不可遏： “雪生不舒服，您就不能放他休息一个晚上吗？” 雪生姑姑理都没理她，她一边走一边又丢下一句说： “真要撑不下去，就去死啊，没人拦着他。” 李离气得要追上去，结果雪生一把把她的手抓住了。 “雪生……” 李离赶忙回头看着雪生，她心痛地抚着他的面颊，眼泪一颗颗地掉落下来。 雪生淡淡地看着她，半天也没说话，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他那双空茫的像笼着一片雾的眼睛，看了只叫人又心痛又心酸…… 半晌后，雪生突然开口： “真是抱歉啊，李离，竟然让你看到了我这么不堪的一面……” “不，你别这么说……”李离哽咽道。 雪生笑了笑，笑容苍白而美好。这个美得几乎像天神般的男人，居然到这种时候了，还能叫人为他心驰神往。 “不过，我并不后悔……”雪生慢慢转动眼珠，把目光定在李离的身上，他一副心满意足的样子，两眼紧盯着李离的脸说：“虽然，我真的对你非常抱歉，本不该把你卷进来的，却还是因为我的贪心，没能做到。不过我想，你应该不会怪我吧？” “当然不！”李离拼命地甩着头说。 雪生又笑了一下，笑容十分勉强，他慢慢地从沙发上撑着坐起来，李离一直小心地扶着他。他坐好后，抬起头，看了看此时正瘫坐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晓露，他沉吟半晌，向李离求助：“我想去跟晓露说说话，但我好像、还站不起来……” “我扶你过去。”李离想也不想地说。 李离扶着雪生向晓露走过去。 走到晓露面前后，雪生缓缓地在她面前的地上坐了下来，李离则选了一个稍稍远离的、但又能随时照顾到雪生的位置也坐了下来。 雪生静静地看着晓露，半天没有开口，而后他抬起手，一把按住晓露的头。因为他的这个动作，晓露的身体瞬间颤抖了起来，几秒钟后，她呜咽着扑进了雪生的怀里，雪生抱着她，不断地轻抚她的后背，就像安抚一只猫或是一个受了委屈的小孩。 看着这一幕的李离忍不住心酸地流下泪来，她用手捂住嘴巴，好使自己不发出声音。 这时，雪生对晓露说： “晓露，别伤心了，有我在呢，你忘了吗，我说过的，不管发生任何事，雪生哥哥永远不会扔下你一个人的……” 晓露怔怔抬头，眼泪瞬间沿着两腮滚下。 雪生又微笑地抹去她脸上的泪痕说： “跟我们走吧，晓露，跟我们去瑞士，不要去管什么麦克了，那家伙配不上你，你也没必要做出这种毫无意义的牺牲，到了瑞士，哥带你出去玩，我们每天去滑雪，好不好？你打小就说想学滑雪，可是一次都没做到，你老实跟我坦白，是不是你胆小？” 晓露一下哭得更厉害了，她紧抓着雪生的双臂说： “雪生哥哥，你别再对我这么好了！我不值得！你不知道，我一直都在骗你！有好多事，我明明知道却没跟你说！都是因为我想讨好那个女人，结果却把你害了！我错了！我真的错了，雪生哥哥，请你打我吧，请你骂我吧，就是请你不要再对我这么好了！！！” 雪生怔住了。 李离向两人走过来。 “地上太凉了，不如我们回沙发上坐着聊吧？” 之后，三人都坐在了沙发上。 晓露低头沉默了半晌，终于开口： “其实，舅舅出事那天，我看到他和妈妈两个人吵架了。我头一次看到舅舅那么大声地跟我妈妈说话，也是头一次看到我妈妈那么歇斯底里地抓花了舅舅的脸，接着舅舅就愤怒地离开了家，过了没多久，家里的电话就响了，警察通知我们，说舅舅出了车祸，当场就没救了。” 李离听完这些，顿时不安地抓住了坐在她身边的雪生的手。雪生绷着脸，没有给她回应，但他手心里全是汗，真教李离担心。 接着，晓露又说： “我妈从不觉得她有错，就是因为，她恨你，恨你、也恨你妈妈，因为你们把她最爱的哥哥给抢走了，所以，就算事实是她逼死了舅舅，她也照样把这笔账算在了你和你妈妈的头上——她为此编出了谎话，跟你说舅舅是因为太操心你的事才患上了神经衰弱并因此才发生了车祸，实际上她就是想让你心怀愧疚，这样她就能对你为所欲为——只有她想让你开心的时候你才能开心，只要她想让你难过她就能轻而易举地让你难过——她就是用这种方法，在报复着舅舅，哪怕他已经过世……” 雪生的手控制不住地发起抖来，李离担心地看向他…… 这时，晓露的头越发地低了下去…… “对不起，雪生哥哥，我知道我早该把这些事都告诉你，但我……我太自私了，我光想着不能惹她生气，我要讨她欢心，我想让她像对待一个真正的女儿一样地对待我，而不是每天像看着一个垃圾一样地看着我……但我发现，我大错特错了，一直以来，我都在做根本毫无意义的事，却因此，伤害了你太多太多，雪生哥哥，如果能回到从前，我一定不会再那样做了，我甚至想，如果我能把我的腿打断，换成你的腿恢复原样，或是我能把我的心脏挖出来，换到你的身体里，那我会不会就能换回一点救赎了，但……世上有后悔药可以吃吗？” 说完，晓露轻轻地笑起来，笑声里充满了自嘲与悲凉。 李离再次望向雪生，发现他此时的表情变得平静多了，但她反而因此感到更加不安了起来…… “晓露……” 听见雪生的呼唤，晓露过了老半天后才抬起头来。 她泪痕满面，让人看了忍不住想抱抱她—— 雪生向她招招手，示意她过来。 晓露又迟疑了半晌，才从位子里站起来。 她走到雪生面前，俯在他脚边。 雪生轻抚着她的头说：“我们都别管这些了，还像我刚刚说的那样，我们去瑞士，从此以后，我们都不再回这个家了……” 李离也附和道：“是啊，晓露，和我们一起走吧，我相信，我们一定能做好朋友的！” 晓露缓缓地抬起头。 她静静地微笑了起来。 李离从未在晓露的脸上见过如此清纯动人的微笑，就像一朵小雏菊正在迎风绽放一样，那么美，那么娇弱，那么清新可爱的一个笑，让人足以铭记终生—— “谢谢你，李离，虽然我一直都在变着花样地找你麻烦欺负你，但事实上，我对你满意极了，我相信你是能真正带给雪生哥哥幸福和快乐的人，我祝福你们！” 李离愣住了，不知为何，一种不详之感，再次袭上她的心头。 这时，晓露又扭头对雪生说： “雪生哥哥，真的很抱歉，从小到大，我除了向你撒娇任性以外，都没为你做过什么好事，明明一开始绑架案的目标是我，因为那个绑架犯根本就是冲着我妈来的，结果却把你也牵连了进去，搞得你受苦受罪不说，最后连心脏也坏掉——” “晓露你别说了 ……”雪生心痛地阻止道。 晓露摇头道： “不，你让我说完吧，我憋得太久了，我必须得把我一直向你隐瞒不报的事情全都告诉你，雪生哥哥，请你不要再对舅舅的死抱有任何愧疚了，因为一切的罪魁祸首，是我妈，所有的事情，全是她一手搞出来的，我甚至可以跟你说，她是个疯子，她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那就让我们离开她吧……”雪生说。 晓露没有回答，半晌后，她才定定地说： “可是，我不能离开她，我也没办法离开她，对不起，雪生哥哥，我知道我很傻，但她，毕竟是我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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