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家奶娘要去请郎中,陆黎道:“拿点药敷一下就成。”奶娘应了声,去取药了。 “退亲?难道是刘家那臭丫头搞得鬼?从省城派人来要我退婚?”陆黎翘着个二郎腿,从袖中掏出一块三角方巾来,边边角角修剪得不太平整,狗啃似的,将它揉成一团,咬牙道:“哼!要我退婚,做梦去吧。揍我的那死丫头等着瞧,只要你还在这华县,就逃不出我的掌心。”那双眉眼他可是记清楚了。 周小鹅趁天黑前赶回了家,这一路怕遇见原主的熟人,一直蒙着面,到家了才取下来。给李萍的那块布估计落在哪儿了,不过也没什么打紧。想到马上就要被退婚了,周小鹅简直高兴得要飞起来! 前几日她身体恢复的差不多了,晚间时分会跟着周娘学学怎么做饭,只要学会了怎么生火,家常菜周小鹅还是能做的,味道一般,倒也能吃。估摸快到点儿了,周小鹅赶紧进了灶房做饭。 晚饭时,周小鹅胃口超好,眼角眉梢都是禁不住的喜色。不住给二老夹菜,弄得周爹周娘有些莫名。 又过了几日,眼见婚期愈来愈近,周小鹅每日在窗边都快望眼欲穿了,也没见人来退婚,爹娘那儿也没半点异动,她气愤地想,估计是那孙子出尔反尔了!周小鹅原想再去书院一趟,奈何因为张罗婚事,二老这几日都不出门了,她根本找不到机会溜出门。 周娘眼看小鹅前两日还高高兴兴的,这两天不知道又怎么回事,眉头紧锁、闷闷不乐的,要嫁人了心里不安?周娘决定今晚找小娥好好谈谈,大姑娘上轿头一回嘛! 晚间饭食过后,周娘打发周爹去院里,拉着小娥进了房间。 “小鹅啊,坐。”周娘拉着小娥的手,“小鹅,说实话,娘真舍不得你。不过女儿大了,总是要出嫁的。” 周小鹅有些如坐针毡,急道:“娘,这几日,陆家就没人来说什么吗?” “傻丫头,能说什么,不过后日直接来迎亲罢了!”周娘笑骂。 周小鹅可笑不出来,一时口快:“娘!我不要嫁给陆秀才那个混蛋!” “胡闹!”周娘一拍桌子,“后日就要成亲了,你这现在说什么都没用!给我老实嫁过去!” 周小鹅原想演一套宁死不嫁的戏码,思来想去还是放弃了。一来自己还想活着,万一有希望回到现代呢!二来,周爹周娘年纪大了,经不了吓。原身的魂儿不知道飘到哪儿去了,既然现在她是周小鹅,就得尽尽孝道,照顾二老。希望老天开眼,看她在这边对周爹周娘好,也能对她那边时空的父母仁慈些。想到这儿,周小鹅就忍不住有些红了眼眶。 周娘见小娥眼中带泪,泫然欲泣的可怜模样,也平复了语气道:“小娥啊,我跟你爹岁数也大了,唯一的心愿呢就是看着你嫁人,我们也就能走得安心。如今你这样,做娘的怎么能安生呢!”语毕,那眼泪就下来了。 周小鹅忙道:“娘,你胡说什么呢!你和爹都长命百岁!”抹了把眼睛,宽慰周娘,“放心吧娘,我知道了。后天我会乖乖出嫁的。” 周娘拿袖子轻轻拭泪:“女儿家要有女儿家的样子。”顿了顿,“这次可是真答应娘了啊!” 无奈点了点头,周小鹅应道:“嗯,真答应了,不反悔。”嫁过去了,让那瘪三碰到我一根指头,算我输! 转眼吉日已到,周小鹅出嫁。 大红的喜盖头一点也不透,周小鹅下花轿的时候差点摔一跤,有人恰时扶了一把,又很快松开了。 周围一片噼啪鞭炮响,人群哄闹,周小鹅估摸着东街巷和爹娘一起摆摊儿的是不是都携家带口的来了。一路拜完天地,她就给媒婆扶着进房了。 外面依旧热闹喧腾,来客不仅是双方父母在东街巷多年摆摊的乡亲们,陆唯亭在书院人缘极好,书院的学生几乎都来了,不来的也都托人带了礼,就连县太爷家公子也来了。 陆唯亭本身体弱,不宜多饮酒,但今日是他大喜日子,都来灌他酒,脸色已经由红转白,有些撑不住了。 “今儿个,是陆兄的好日子,大伙儿可别轻饶了他!”陆黎还在煽风点火,狐朋狗友们一点就着,跟着起哄,还要继续灌酒。 “唯亭今日已是喝得多了,要不咱就先放过他吧。”蔡临劝道。 “蔡兄,这可就是你的不是了。陆兄自己都还没说啥呢,大伙说是不是!”陆黎狠剜了一眼蔡临。 陆唯亭平日几乎滴酒不沾,酒量没有,三杯就倒。偶尔和书院好友相聚时,也只是浅酌即止,唯有一次不小心尽兴贪杯,跟棒槌似的杵着,不言不语,还直给自己灌酒。蔡临他们没见过这场面,不知道陆唯亭已经醉了,还笑着起哄。最后眼见着陆唯亭一点唇色都褪尽了,这才给人架回去,没想到第二日陆爹就来书院告了假。 这陆黎现在就是逮着机会了,蔡临也不好惹着他,还是闭了嘴。陆娘在一旁只能干着急,怂恿陆爹过去劝劝。陆爹上前央了几句,依旧没能止住。众人还要再劝酒。 “诸位,唯亭今日的确不能再喝了,望见谅。”陆唯亭此时一张脸白得像纸,颤颤悠悠的,怎么瞧也是强弩之末。 陆黎怕闹得太大,这么多人还看着,自己老爹那儿不好交代,暂时放过了他。陆唯亭被搀到一旁。 陆黎之后嫌无趣,也离了席,开始四处晃悠。 走到一拐角处,不提防对面来人步子极快,两人便撞上了。陆黎本想发作,看是哪个走路不长眼的,抬眼见是个姑娘,到口边的脏话及时刹住了,忙将人扶起来。见是个年轻小姑娘,仔细瞧了模样,更是欢喜,连忙问哪儿磕着绊着了,一双手不老实。 李萍羞红了脸,忙挣开了。陆黎见不远处也有人,不想太过招眼。便自报家门一番,求问姑娘芳名。 李萍道了名,一张脸红得更厉害了。人声愈来愈近,李萍赶忙跑开了。陆黎觉得无趣,别处找乐子去了。 这边,周小鹅等媒婆一出门,就把盖头一掀,瘫床上了。成亲什么的真是折磨人,从昨夜开始就没闭过眼,也没怎么吃过东西,又累又饿。歇了一会,周小鹅发现桌上有些吃食,一个打挺,赶忙去吃。等不那么饿了,周小鹅赶紧把东西重新摆了盘,看上去不至于少很多。 吃饱了,她这才有闲工夫打量起来,这陆家虽是出了秀才,可还是穷。房子也是土砌的,目测这新房比小娥自己的房间也大不了多少。屋子正中摆着一个四方小木桌,两把小圆凳,床右侧方摆着简易的梳妆台,再加上这新床,也就是这房子的全部陈设了。 不对啊!周小鹅仔细回想了一下,那天瘪三穿得一点不穷酸啊,看上去可以算得上是穿得好了。周小鹅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有可能搞错了! 我那天揍得不是陆唯亭?可我问他是不是陆秀才了呀。靠!我怎么就信了姓陆的秀才只有一个呢!万一那鳖三叫陆狗、陆猪呢。 周小鹅简直要绝望了。本来想着是那鳖三,进了洞房先揍一顿再说。如今,对方是真正的陆唯亭,还没见过人,不分青红皂白揍人也不太说得过去。 周小鹅在屋里转来转去,思考该怎么办。听见门外传来脚步声,赶紧坐回床边盖上盖头。 木门被推开,“吱呀—”一声响,周小鹅的心也跟着紧了一下。因为盖头遮住了视线,她只能看见来人的一双脚,走路有点颤颤巍巍的。她两只手握得都有些发白了,倒不是怕陆唯亭,只是还在纠结到底是要把人揍晕,还是好好谈谈,万一谈不拢还是得把人打晕。干脆这样,周小鹅打定了注意,如果他直接来掀我盖头,我就把他打晕。 陆唯亭快要走到床边时,周小鹅拳头姿势都准备好了,他却脚步一顿往桌边坐下了。 周小鹅松了口气,握成拳的手也放开了。 一时间谁也没有开口说话,一室静谧,喜烛摇曳,剪下二人身影落在窗上。又过了一刻,周小鹅上下眼皮打架都快睡着了,听见陆唯亭那边动了,她赶紧掐了把腿,让自己清醒清醒。 陆唯亭在她身前站定,道:“娘子,小生陆唯亭,适才酒还未醒,怕冒犯娘子,故在桌旁小坐了会儿,忘娘子勿见怪。” 声音温润,言语间也不见轻浮,周小鹅安心了些,看来这个人可以谈谈:“那......”话音未落,周小鹅只感到一道黑影直愣愣地砸下来,没来得急躲,两人一起倒在了床上。 周小鹅气急败坏,一把掀开盖头,正准备破口开骂,却见陆唯亭已是睡着了。 果然不是那天的瘪三,眼前的陆唯亭倒是挺好看的,只是脸色不太好。醉鬼!周小鹅把他搬到床上,好歹这人喝醉了也老实,没打没闹的,搬他也不至于太费劲。周小鹅看了看床的大小,以及床上的陆唯亭,决定自己去桌上趴着凑合一晚,打算明天跟陆唯亭好好聊聊。 第二日,晨光微曦,周小鹅揉了揉眼睛,伸了个懒腰,舒展了下有些酸涩的关节,醒了。寻思着陆唯亭还没醒? 周小鹅走近床边。只见陆唯亭微皱着眉,歇息了一夜脸色仍是不好。周小鹅从来没有宿醉过,没尝过那滋味,不过以前见过不少喝酒喝吐得,第二天面如菜色,估摸着确实不太好受。让他再睡会吧。 这人昨夜倒还规规矩矩,周小鹅看他被子被掀开了,重新给他掖一掖,无意中碰到他的手。 怎么这么烫?周小鹅又在陆唯亭额头试了一下,再对比自己的温度。这是发高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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