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霄宫中，风司带着肖君羡在桃殷林中闲逛。 自己自从来九重天始就没干过一件有意义的事，这风司当真没有一个上神该有的样子，肖君羡在心中抱怨道。 “君羡，此处，你可还喜欢？”风司自信的说，莫说人间，就是这九重天上都没有哪处可以与他清霄宫相比了。 “很美……”肖君羡诚实的回答道，但是，她总要给自己制造一个转机出去刺探下情况，“可是……” “嗯？可是何？”风司看着她紧皱的眉头很是紧张的出声询问。 “太冷清了。”莫说其他仙君了，整个清霄宫就两个仙使以及她贴身的两个仙娥外，连个人影都见不着，她要去何处找邪魔体。 “不然……我时常让稀饭来陪陪你？” “怎么能总是这样麻烦她呢？”言下之意就是想自己出去走走。 “君羡，天宫规矩众多，我担心……”叹了一口气，风司决定将自己这般小心翼翼的原因全盘托出。 约是一万七千年前，亦有一个凡人来到了九重天。 首晤上仙掌司凡人升仙官职等事务，往日里总是事务繁忙，不得闲暇。 风司乃首晤好友，自然担心朋友常年这般辛劳，就向仙帝告了三日假，仙帝也许了首晤休沐些时日。 “首晤，我与你说，这三日时间要想好好放松休息定是不够的。”风司搭着首晤的肩膀，一脸神秘的说。 “所以？你与我告这三日假，岂不是为难我三日后要更辛苦的处理堆积起来的事务？”这什么朋友啊，他定要好好反思下自己交友不慎，首晤在心里念叨着。 “……不是，我只是……”这什么跟什么啊，他就不能听自己说完吗？ “走开，这玄烨国太子集望升仙一事我还未处理清楚，你就少来烦我了。”首晤一脸嫌弃的扒开了风司的手。 “那正好，三日时间不够休息，你就去人间一趟，就去这玄烨国，又不耽误调查又能休息三年，很是划算了。”这么聪明的办法自己都想得到，自己果然是个天才，风司在心里美到。 首晤沉默的听着，不得不说，这流氓还真想了个好主意。 于是，在寂静的夜里，首晤上仙背着风司悄悄地来到了人间——玄烨国，黄玄二十三年。 首晤在人间逗留的日子里，一边调查太子集望一事，考察其人品品格，一边享受着没有宫务的休闲日子。 大概在人间已有三个月了，首晤也大致的了解了太子的性格，是时候准备游山玩水了。 就在离开皇城的当天，他结识了一个女子——陆梦——那个从醉花楼逃出的风尘女子，他是从一群打手手中救下她的，自此以后便带着她游历山水之间，她负责起居，他负责财政，三年间，竟是意外的和谐、浪漫。 “我要走了。”三年时限已到，他要回天庭了。 “一个人吗？”陆梦哽咽着声音问道。 “你可愿意同行？”那个地方对她而言无异于牢笼，却又不忍她露出这般委屈的表情，心软之下便出声询问。 “愿意。”她应道，眼中尽是幸福的光芒。 两人都习惯了彼此的陪伴，陆梦对这个男人的依赖在三年里越发痴狂，而首晤也不介意身边多一个有好感的女子照顾自己的生活，如果是一辈子的话。 然而，一场没有坦白的交心，迟早会夭折在天界那个诱惑却守旧的地方。 直到上了天庭陆梦才恍然明白了首晤的身份，在他的叮嘱下战战兢兢的生活了许久，却最终逾了界。 “帝君，我是心悦你的。”陆梦看着眼前的男子，已然忘了那个习惯在身边的人。 “……你如何跟来了？”和泽帝君不赞同的看着眼前红着脸的凡人女子，冰冷的出声提醒道。 “帝君，我……”陆梦想继续说，却被来人打断了。 “凡人陆梦，私闯禁地合罪碑，速速拿下。”一群身着铠甲的禁卫上前来扣住毫无反抗之力的她，押解进了天牢。 “我没有！我没有！我根本不知道这里是禁地！”陆梦挣扎着，眼神却不敢看向那道强烈却冰冷的视线，她觉得此刻的自己就像被公开判刑一般，被数万灼人的眼光看了个遍。 最终，陆梦还是回到了人间，并且没有受到任何处罚。 “这是何物？”通凡道边，陆梦看着风司递过来的墨绿色汤汁问道。 “可以让你忘记他希望你忘记的东西——忘忧水。”风司耐心的解答，可眼中的厌恶还是泄露的彻底。 “他……怎么说的呢？”陆梦还是问出了。 “我不懂首晤为何会把你这种风尘女子留在身边，也不懂你有何勇气去污了帝君的耳朵。”这一次，风司当真是一点儿不给她留情面了，“虽然他不让我说，但我还是要说，陆梦，你当真以为擅长禁地是一杯忘忧水就可以解决的吗？” “我……”她不想再辩解，接过了那杯忘忧水，一饮而尽。 当忘忧水润过舌齿，眼中已经溢出泪水，此刻，她仿佛能听见那个在天庭上为自己顶罪的男子坚定的声音。 “凡人陆梦乃小仙在凡间的妻子，也是小仙带入九重天的。此次误入禁地实乃不知情所为，望仙帝开恩，赐她一杯忘忧放逐人间，我愿替其承受九九八十一道雷刑，终身锁在合罪碑下，以吾之力看守禁地。” 首晤，这一别，便再不相见了。 “后来呢？”肖君羡听着这个未完的故事，惆怅的问道。 “没了啊，首晤去看守禁地，由他原本的副手谷弥接任半里宫宫务。” “那个女子呢？当真一句话没说？” 人有些时候，正因为不是自己的故事，才更有感而发。 “应该有说什么吧，不过我不待见她，也就没有记住。” “首晤上仙呢？他必定是要看着那个凡人女子回到人间才放心的吧。” “嗯……也不记得了呢……”风司敷衍的回答道。 事实上，那一天他们两人说过的话，他一辈子都忘不了。 “陆梦，你当真心悦帝君？”看着她喝下忘忧水，风司着急地问道，想趁着她完全忘记之前，为好友讨个说法。 “如今谈心不心悦之事又有何意义呢？真真是心悦帝君也好，初次见那么美的仙人迷了心窍也罢，我已经不用受到任何惩罚就可以回到人间，应该心存感激才是。”看着远方，她怅然开口，“只是对不起那人，替我担了罪。” “你可曾后悔？”似乎每个俗套的爱情故事里总有人会这么问，风司觉得自己就像话本中的念白，想要剖析主角内心深处的真情实感。 “……”陆梦沉默了，再开口的瞬间却是眼泪横流，“我以为我对他不过是对救命恩人的依赖，我也以为他对我不过是已经习惯却不必须的存在，可是那天在合罪碑前，我不敢看他失望或是愤怒的眼神，那时我才明白，我一直想要的，不过是他明确的回应罢了。” “我不懂……”所以，到底是爱还是不爱？ “如果你还能见到他，请告诉他，我不后悔，我觉得很值得……”不后悔那次逃出醉花楼的勇气，不后悔厚着脸黏上他的执着，不后悔三年相依的陪伴，不后悔这次愚蠢的试探，更不后悔…… 此刻，风司的世界就像被剥夺了声音，身体就像被禁锢了起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陆梦对远方的半里宫无声的道了句别，转而投入坠魔井，只留下一滴泪珠悬在掌心。 风司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这般状况，只能带着那滴泪珠来到天牢，“首晤，她……” “坠魔了吗？”刚经历了十道雷刑的首晤艰难的开口道。 “你怎知……”风司感到意外。 “因为合罪碑上，有我和她的名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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