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终人散

在林鹤送水源回寝室的时候，香薷和陈宇轩也刚好结束了夜跑。他们怎么会碰到一起了？　　香薷告别水源后，她一个人回到晚会的现场，已经是曲终人散，还留着一些人在收拾最后的残局。提着文芳的衣服，准备走回寝室。有人在她背后轻轻拍了一下。香薷转头一看，是那张阳光的笑脸：宇轩。她的情绪似乎也被感染，心情变得明朗，半个学期下来，她和宇轩也成为了朋友。　　“香薷，今天真漂亮。”宇轩看着香薷。　　香薷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摸摸头发，这是唯一没有整理过的地方，而且她的头发已经三天没有洗了。“还好是晚上。”香薷心里暗暗庆幸。　　她微笑着，深深吸了一口气，抬头看到满天的繁星和明亮的月光。　　好美的的月亮！　　“夜晚的空气比早上要清新啊！”香薷说。　　“夜晚也比早上要舒服啊！都不想让人回寝室了。”　　香薷想到寝室头顶那盏唯一的风扇，就像一个即将寿终正寝的老人，虽然拼命的工作，也无法给人带来任何凉意了，特别是她的床上还有一层遮光布，那遮光布遮住了风，却遮不住蚊子，夏天的夜晚对她就格外难熬了。　　“我们去操场吹吹风吧！”宇轩提议，他的语气很轻快。　　“去跑步好了，你也难得没扛像机。”香薷做出跑步的姿势，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她的脸上浮现出灿烂的笑容，月光照着她的脸，她的眼睛笑得弯成了月牙。　　“moonface”　　“你说什么？”　　“没什么，我们比一比，谁先跑到操场。”宇轩迈开长腿一阵风似的就跑开了。　　“比就比，我小时候可是体育队的。练得就是长跑。”香薷不服气的喊道。　　“就你那样子，还体育队。”　　站在空旷的操场，清风来自遥远的一个凉爽的地方，校园里的梧桐树被风抚摸得“沙沙”作响，仿佛在弹奏一首沙拉曼的月光小夜曲。稀稀落落的路灯，成群的蚊蝇环绕着亮光扑腾飞舞。这样的操场真有似曾相识之感，去年香薷和那个“他”一起去北京艺考的学校操场也是这样古朴，这样寂静，这样被密密的梧桐树所包围······　　“陈宇轩，听说你的健身操跳得不错？”　　他嘿嘿傻笑，“莫提了，很久没跳了。”　　“对了，这段时间你好久都没有找牛和你一起玩了。”　　“我们分手了。”宇轩说得轻描淡写。　　“这样子······”香薷可惜的看着他。“她是一个很可爱的女孩子。”　　“是很可爱。”宇轩停下奔跑的脚步，“记得第一次教她跳健身操，看她嘴巴一直念念有词，有一次，我走她身边去听，她竟然给这些动作都编了名字！什么切菜、刷墙、观音坐地、拔萝卜······好笑吧！”　　“你就是从这个时候喜欢上她的吗？”　　陈宇轩呆了半晌，说道：“不是的，那时候我觉得她很笨，直到有一次，我经过她教室的窗外，她剪着齐刘海，呆呆的看着黑板，走路也不平稳，好像随时要摔倒的样子······”　　香薷低着头，只是微笑着听他讲。过去的事，回想起来，满是爱，也满是苦。即使化成歌，也道不尽其中的酸甜。他的声音，沉浸在往事中，通过好听的声线，在静夜的怀中柔情的颤动。　　“感情的事情，是最不可勉强的。一旦勉强了，也就是不合适了。”宇轩停下脚步。香薷也跟着停了下来。　　“牛说，她不喜欢我的家庭，好像看到了她的家庭。可是，我的父母，我有什么权利改变呢。”陈宇轩挠挠头，似乎想说什么。　　“每个人都有对生活的选择，牛是一个目标感很明确的人，因为她缺乏安全感，她非常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我知道她真的很喜欢你，可是你给不了她想要的，她太理智，太现实了······”香薷为他们俩感到可惜，陈宇轩对牛生活上无微不至的照顾，无怨无悔的付出，她都看在眼里。不过，所有的伤痛都会在时间中淡化。　　“我特别想找一个简单善良的女孩子，因为我发现，其实我是一个特别邪恶的人，比如刚开始牛跟我提分手的时候，我希望她这辈子都嫁不出去，到现在我还这么想，不知道什么时候，心也能有更广阔的空间可以容纳事物。”　　“你已经一穷二白了，还要多简单啊。”香薷说，“说起简单，我觉得我的班主任孔老师也是一个很简单的人。”一个学期的接触，香薷渐渐改变了对她班主任的看法，非常佩服他的才华，“他好像是活在自己世界里的理想主义者，不骄不躁，不卑不亢，很有绅士风度，也许是他的才华造就了他强大的内心。”　　“都这么大年纪了，当然要有点内涵了。他简单，他的生活里，只有画画。到现在，他可能还在研究他的画画呢。”　　“你怎么知道？”　　宇轩指了指操场外边西北方向的一幢楼，唯一一个窗口还亮着灯。 　　“这样一双粗壮有力，都是肌肉可以举杠铃的手，拿着纤细的画笔是什么样子呢？”香薷想想觉得很好笑，就像让一个山野樵夫拿毛笔一样，可是想到孔老师温文尔雅的表情，又觉得很相称了。　　“那栋房，本身是作为老师们的单身宿舍的，但是很多老师都不敢去住，关于那幢房子，都有一些不太好的传闻，所以很多老师宁肯出去租房子，只有孔太乙住在上面，还有一个林校长住在他隔壁。”　　“校长为什么住上面？”　　“听说我们的校长年轻的时候风度偏偏，有一个女孩为他自杀，那个女孩就死在这栋楼里，也许是为了怀念吧。”　　“这样的流言是他自己编的吧！”　　“大晚上就不要说这个了。”也不知道谁起的头。　　“对了，香薷，帮我一个忙吧！”　　“说！”　　“前几天采风拍了几张照片，今天刚洗出来，是交给孔太医······哦，是孔老师的任务，明天我大概没有时间。”　　“让我给你转交是吗？” 　　“对的，明天周末应该会在宿舍画画，你送他宿舍房间好了，也可以趁机参观一下他的作品。”　　“我才不感兴趣呢！”　　“明天是截止日期了，我怕晚上回来很晚，麻烦你了。”　　“这么快就找到心目中纯洁的女神啦？”香薷一脸的坏笑。　　“没有，没有······呵呵呵呵，我去包子铺帮忙。”　　曲终人散后人群像蚂蚁一样纷纷回巢。各种各样不知名的动物，从洞中出来露出狰狞的鬼脸。月亮惨淡，也惨淡不过受过伤的心，再明媚的脸上，也会覆盖着霜。时间如尘，可以抹平一路走来的足迹，结痂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仇恨，在记忆的温床上，肆意生长。香薷回望那栋建筑，唯一亮着的灯也已熄灭，隐隐约约的看到，四四方方相框一样的木制窗户像魔鬼张开的眼睛和嘴巴，清晰可见的，只有那栋楼层次分明的轮廓。黑夜啊黑夜，人间所有的欢笑眼泪，都在你的黑幕下悄无声息······不会的，当有一天，笛声响起，黑夜的宁静终将会被撕裂，美好的事物已被毁灭，也不会在乎多染一层血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