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晚上9：23 再睁开眼睛时，入眼是昏暗且晃动的光，外面偶尔传来整齐的皮靴踏地之声。帐子里除了她以外一个人也没有。 季郧阳支起身坐起来，正看见帐篷门口晃动的吊灯。脑袋断片片刻，才想起来自己之前似乎是晕了过去，然后，又是怎么到的军方的帐篷里却是没有印象。 她左右看了看，衣服和登录器都完好地呆在该在的地方。醒醒神正准备掀开床铺坐起来时，一个人撩开帐篷先走了进来。 “你看起来好多了。”是一个很高挑的人。 季郧阳呆楞地望着他，不喜欢回答不认识的人的话。 “季郧阳？”季郧阳直觉那人微妙的笑容是在把玩自己刚刚的表情。便低下头将面容都隐了下去。只做点头，算是回应。 甘浙不在意地笑了笑，扭头望向一边道：“我听说有个女孩子晕倒了被送过来，就来看看你的情况。”顿了下，转脸又过来打量她，继说道：“你好。我是洪五大队长的副官，甘浙。” 季郧阳迷茫道：“洪五是谁？” 逆光中，甘浙的表情算得上是惊讶了。但片刻后便归平静。他极有礼斯文的向她说明道： 洪五是这次救他们的部队和整个S市支援计划的最高负责人。 季郧阳点头。甘浙看她一派无趣又很不想搭理他的样子，有点儿无奈强行又说了两句话才终于走了。回主帐的路上，看见洪五一个人站在幽暗的路灯旁。昏黄的灯光照在他的背上。甘浙看着他的背影他的姿势心里甚至已经可以预见他此刻的表情。 他贴上去。洪五问：“你去哪儿了？” 他苦笑道：“我都没出声，你怎么就知道是我？” 洪五望着黑漆漆的绿茵场道：“你要是听一个人的脚步声也听了八年，你也会认识他。” 甘浙理直气壮道：“那是当然!要是我身后来的人是你，我也一定认得出来。”公子哥似的调侃的腔调，只引来洪五不在意地一笑。 “满足了？”他问： 甘浙道：“满足什么？” “好奇心。” 甘浙凝视着他逆光中暗下来的神情，想起刚刚颇无聊的会面。“满足了。” 甘浙第一次知道有季郧阳这个人，是因为地区办公室递上来的一本小册子。 册子上简要记录的是目前在监狱所有的服刑犯人，以及他们犯了什么罪。甚至有些特别的，将抓捕他们的人员也记录在册。 而他之所以会注意到季郧阳是因为他看到了洪五的名字。 小册子上宋体黑字写着： 抓捕人：洪五。 甘浙一时好奇顺着往下看去，记录的时间刚好是在他回京都出差的那段时间。再往右，便看见了季郧阳的名字，和照片。 一个面瘫的小姑娘。 甘浙撇撇嘴，不在意地翻篇。 等到季郧阳这个名字都差不多被他忘却了。 半个月后，没想到又听到了她的消息。 那天，洪五又一次去了监狱，但因为他本身就是常常往外跑的人，所以虽然他最近出去得很勤，甘浙却并没有多问。 两人在监狱碰见的时候，双方都很意外。 甘浙看着他打过招呼后往女监的方向去了。掂了掂手头的文件夹，考虑到追上去的可能性，好的，放弃。 速转向监狱档案室行去。 办公室里，甘浙一边与监狱长处理某些交接的文件，一边听着监狱长在一旁叨叨，呼呼啦啦的电风扇吹着，夏日的午后果然特别不想工作：“之前是洪长官来得勤，这回没想到连你都来了。” 甘浙长了心，问：“怎么，他很常来么？” 监狱长道：“可不是。这个月也不知道是第几次了。” 甘浙刚想问洪五来这儿的目的。一个年轻小伙抱着一摞文件走了进来。 监狱长道：“怎么？我听着女监那边叨叨叨叨的？” 小伙道：“诶，还不就那么点事儿!” 监狱长道：“又是小季？” 小伙将那摞文件放下，点头愤愤道：“又是那群无聊的女人，妈的，欺负小孩子，算什么!” 甘浙奇道：“这里还有小孩儿？” 小伙瞬间沉默，监狱长闪闪烁烁应付道：“嘛，是有那么一个……” 甘浙看着他们的眼神，忽然反应过来，“A3？” 监狱长点点头。小伙已脸色不忍地一拳砸到了桌子上。 监狱长室中一片沉默。 女监，389号房中。洪五正站在门外，从门上的探视窗望着房中发呆的小女孩。 女孩的脸上旧伤添新，嘴角还沾着血迹。囚服上贴着2037季郧阳几个大字。他看了一会儿就走了。既没有进去与她接触也没有再回来询问工作人员她的情况。 同一时间的监狱长室，甘浙率先打破沉寂，道：“我刚刚怎么看见了洪五？” “哦，老洪啊!”监狱长抬起头来，望向一边的小伙道：“他又来了？” 小伙点头，又看了看时间，道：“这会儿该走了” 甘浙随意地问：“他来干什么？” 监狱长小声道：“还能干什么啊，来看小季的吧？” 一旁的小伙附和道：“也不知道在干什么，每次就在牢房门口站着，也不进去，站够了时间就走。”甘浙听他有些抱怨似的语气，不好意思地朝他笑了一笑。 漫不经心地问道：“那孩子好像是洪五亲手办的？” 监狱长“唉”地一声，叨叨道：“是啊……”但又一副不知该从何说起的样子，刚起了头便住了口。 小伙子在一旁也似被传染了一样“诶”了一声。 甘浙道：“那是犯了什么罪？” 监狱长一面手打不停一面心不在焉道：“杀人!” 甘浙惊道：“小女孩？” 监狱长一脸复杂道：“小女孩。”又道：“一个14岁的小姑娘，刚满14岁。” 甘浙缄默了。 晚一些出来的时候刚好遇到档案员小石从外面回来。 小石两手提着超市的袋子，里面装满了零食。笑容满面地露出八颗牙齿： “走了？” “嗯。”两人擦肩而过，甘浙忽然想起之前看的那本小册子上的名字，转身： “小石!” “怎么了？”小石呆呆地道; 甘浙遂返回去，停在他面前小声道：“有件事麻烦你……” 档案室里，除了小石的桌案四周其余地方总是给人一种又灰又黑的感觉。百叶窗外照进的眼光也只做了空气中浮荡的灰沉的地板，某种呼吸不畅感更明显起来。 甘浙跟随小石穿行在档案室里，不一会儿，他就从他手上拿到了想要的东西。 “可一定要按时还回来啊!” “好。”甘浙连连保证; 档案袋的封面，一串好看的手写行楷： 1390713南城152灭门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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