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戏规则

“当你为了生存而选择了对自己更有利的一方选择时，即使对社会整体有害，是不是也会在所不惜呢？而这样的人，你猜这座城市中，会有多少？”　　　　“游戏规则1：凡是获得帝国登录器，决心舍弃现实世界之人，便可获得踏入帝国的权利。　　游戏规则2：所有使用原登记者并非自己的登录器登录帝国的人，默认遵守一对一的交换规则。　　游戏规则3：规则默认满足所有自杀者一个同等代价的心愿。”　　黄昏的薄暮下，在城市的各个视野广阔处，自那天钟声响起后，半空中便出现了这样巨大的光屏。随之而来的，光屏上三行醒目的话语遥映在人们的眼睛里。同一时刻，帝国大路上的各个主城包括城镇，城市，国家首都和副本门口，同样的屏幕蓦然展开。　　以安格为首的群众聚集在主城街道上，远方以城墙为背景的钟楼前，一张以深蓝流光为背景的屏幕突然出现然后再也没有消失。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那里。　　“所有使用原登记者并非自己的登录器登录帝国的人，默认遵守一对一的交换规则。”巫术师不由得跟着默念；　　“一对一？那是什么？”红衣玛丽从圣骑士的手掌中跳了下来。“安格，你知道么？”　　安格沉默地摇了摇脑袋。　　大陆的另一处：“凡是获得帝国登录器，决心舍弃现实世界之人，便可获得踏入帝国的权利……么？”曼彻鲁斯躺在牛车上，望着村庄广场前的屏幕眼光灼灼。不远处传来木门被拉开的咿呀声，阿鲁，一个小男孩儿抱着新烤出的面包向他跑来，“曼彻鲁斯，今天的牛奶真鲜，这是我妈妈刚刚做好的，给你……”“谢谢阿鲁”他笑起来像是神的使者一样。小男孩瞧呆了。“呐，阿鲁，你看那个，觉得有什么不对么？”小男孩顺着他的手指望过去“唔~要说哪里不对倒是没有，不过不太像神官大人亲手写的呢。”“哦？”“呐，你看。”阿鲁指到：“如果是神官大人写的的话，是不会从一开始的，那里第一条游戏规则应该改从零开始才对。”“原来如此啊。”曼彻鲁斯笑着将男孩儿遣了回去。“连NPC都认为不是系统发布的呢……”　　“凡是获得帝国登录器，决心舍弃现实世界之人，便可获得踏入帝国的权利。规则默认满足所有自杀者一个同等代价的心愿……什么跟什么……”在通往L市的国道上，罗威靠在一辆白色的货车旁一边遥望着漂浮在国道旁那片广阔平原上的巨大屏幕，一边有一口没一口地啃着手上的廉价面包。卡车的后座上，半躺着一个全身都被毯子裹起来的人，大大的帽子遮住了他的脸，和底下藏在衣服里一碰到太阳就会被灼伤的皮肤。“你很介意？”从半开的车窗间传来他的声音。罗威咬下最后一口面包，面色不虞道：“倒不是这样……话说回来，我连这些写的到底是什么意思也还不明白呢……季明，你明白么？”车子里那人扯过一边的毯子又将自己裹紧实了些“谁知道呢。不过最后一条还挺有意思的。”“恩？”“你没有注意到么？”“什么？”季明叹了口气。“表达方法啊表达方法……满足所有自杀者一个同等代价的心愿。”“话说回来，那个同等代价是什么意思？”“就是这一点。屏幕上并没有对‘同等代价’有个详细的解释吧，也就是换句话说，也不是所有人都能知道自己的人生到底值多少代价的……”“嘛，我倒不觉得有必要弄清楚。毕竟不过是突然出现的一个东西。世界上那么多人，不可能所有人都按着规则生活。”“也是……”　　罗威重新跳上卡车，一辆只载着两人的白色货车在通往L市的原野边上疾驰着……　　而另一边。回顾光屏刚出现的时候，金向民还正坐在一座山头上思考人生呢。季郧阳消失了。谁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他直觉这和驻扎在这里的军队有关。那天以后，他也多次去向洪五甘浙等人通报过季郧阳忽然消失的问题。但他们一次次给他的不过都是敷衍。某一次，他和洪五就站在这个山头，洪五开门见山连敷衍都不敷衍他了，直接告知：“她走了。”他转过去不甚相信。“你在S市没有亲人了吧？”洪五点了根烟，风带着烟飘向他的脸他被呛得打了个喷嚏。“原来如此！所以才如此在意这个临时碰上‘同病相怜的朋友’啊……”他朋友两字咬得特别重，戳到了金向民的痛处。“你没有其他亲人了？”金向民沉默。“也就是你现在没有去处了”金向民的表情微变，“而且连临时的伙伴也没有了。”金向民已经气得咬牙。但烟雾中洪五的脸笑着转了过来在记忆中特别清楚：　　“那你要不要……加入我们？”　　金向民望着半空中巨大的屏幕，心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同一时间，甘浙站在一间昏暗的会议室中，显示屏中正播放着彼时卫星从世界各地捕捉到的那奇怪光屏出现时的瞬间。甘浙疲倦地揉揉眉心，“技术部门分析出什么没有？”可爱的秘书小姐抬了抬眼镜恭敬道：“没有。”“U7呢？”“没有。”他收回目光：“连U7都没有收集到相关信息的东西……么。”难道还能是什么地球人都不知道的外星科技？“　　“若您没有其他吩咐，我就先下去了。”可爱的秘书小姐笑着退出了门外。洪五难得到这个地方来，轻车熟路地拐过一个弯，在电梯门打开的时候看到了身高不足一米六的秘书小姐。两人对视，彼此都看出了对方眼里的讨厌。翟琳翟秘书先嫌弃地后退了一步，等到洪五从电梯里出来，竟然奇迹般地没有立即不欢而散。　　洪五盯着她手里抱着的一堆纸面材料，问：“这就是那个东西的分析材料？”　　翟秘书摇了摇头。“那你来是……”　　“我本来就是我们家少爷的秘书，来这里有什么不对？”小姑娘凶巴巴的，好像从第一次见面时便对他有很大的意见，洪五却也不是什么很有耐心的人，在与除任务对象和自己看重的人之外的人打交道这一块更是如此，奉行的是你讨厌我我便讨厌你这样的对待模式，说到底其实他厌烦的是像翟琳这样只顾着发泄自己的个人情绪却从来不说原因的人，尤其是她的身高，每次洪五由遥遥的上方俯视下去时，总有种好像在同小孩子吵架的感觉。怎么会这么矮？比季郧阳还矮！　　　　遥远的彼方，季郧阳无端中枪，打了个喷嚏。　　陈定挽着她站在窗前，细心地将披着的针织衫给她裹紧了些。　　基地楼道中安装着非常大的玻璃，因此不管白天还是晚上，楼梯间里的采光和透光性都十分的好，从外面一眼就能望进来。　　陈定和季郧阳就站在楼梯上，一上阶一下阶。窗户外，夕光照在写着三条规则的光屏上，直接穿了过去，没有在地上留下影子。　　陈定从病房里拉着她的手一步步带她到了这里，一个最好的观望点。来的路上他们路过的一间间白色的屋子和透明的玻璃隔间里，偶尔也看见一些穿着白大褂的人在工作。但季郧阳知道那不是她所能管辖的范围了。　　那到底……是什么呢？她指着远方那巨大的屏幕问道。屏幕几乎有一个足球场那么宽，高高的悬在天上。　　是你昏迷以后的事了。陈定解释道：你还记得你昏迷前的事吧。　　季郧阳怔了怔。　　老街里……那些人……　　不是人。他温柔地纠正；　　…她沉默了一会儿。　　你早就知道了。　　嗯。　　之前在S市的也是和他们一样的东西？　　是。　　为什么？她直直望着他，极其认真地表述道：我并不认为S市存在什么必要的原因需要被毁灭。再者，如果那种东西是由军队饲养的话，那么换句话说，S市四分之三的市民都是死于军队的有意屠杀之下吧？她质问的眼神中映着陈定，脑海中却浮现出了金向民和罗威的影子，如果她当时就能想起来，大约就不会将罗威留在那里。如果她当时就知道这些，出于那些天的交情，也不会将金向民留在屠杀人民的军队里。　　陈定走到她身后，从背后环住了她。这个环抱并不温暖。因为隔着又厚又硬的军服，陈定的体温根本透不出来。只是能感觉到她身上所披的那件柔软的针织衫与那种厚实粗糙的衣料的摩擦。他将脑袋十分依赖地靠在了她的肩膀上。季郧阳无力地头一歪，两颗脑袋就靠在了一起。　　是我想的那样么？　　陈定沉默了一会儿。不是。　　真的不是？　　我不骗你。他的语言总是带着一种奇怪的温柔，恰好含有那种对季郧阳来说十分管用的迷惑性。　　那么……　　那天，我虽然没有在S市，但是即便是在H市的基地里，我们也检测到了那天S市忽然出现的一股巨大的能量。　　能量来源呢？　　未知。陈定淡淡地道：本来，S市里的感染者也是像H市这样，专门设置了与市区隔离的安全基地。一般，为了防止那些东西丧失理智跑出来这种意外情况，他们也在隔离区的外围设立了一层层的防护网。这种东西，你应该也曾经见过，在A-203室爆炸的时候。　　季郧阳点点头，她转脸看着陈定认真的眼睛。确定他并不清楚A3的训练科目，如果清楚，那么他就应该说的是：你曾经学过或者是用过。但是没有。她之前猜测过也许是因为他的军衔原因让他得以参加到A3的训练塔试炼中，但现在却不太像。那么是什么原因呢？她与他却在训练塔的次元幻象中一次又一次地遇见？并且从另一方面来说，他只是知道自己曾经去过了A-203室，以及那里发生了一场爆炸，但是自己在A-203里做了什么他却不知道，否则不可能不知道A-203的防护网是自己手动开启的并非房间系统自主的应激反应。因为防护网的开启，那场爆炸也才会仅仅祸及那间屋子而已，邻屋与上下楼之间都未遭殃。以此类推，他会不会也不知道A-203那天其实早就被人……　　但是因为那一股能量，防护网被破坏了。这是我们唯一能检测到的事实。其他的细节就不从得知了。但你要相信，S市的事情确实是个意外。　　季郧阳发现她沉浸在了与他重逢的欢愉里，像个智障。意识到了这一点，许多还来不及思虑起的细节才涌了上来。　　陈定，我是怎么从那里回来的？　　你不记得是谁救了你？　　季郧阳有些迷茫，老实说当时记忆中的细节有些记不清。只是闭眼之前，风沙中，好像有一条巨大的狼尾巴疾风似地扫了过去，也不知道是不是幻觉。　　但陈定听到幻觉两字就笑了起来。是不是这样？　　季郧阳还没从他的话里反应过来就察觉到了腰间的变化。她抬手摸过去。毛绒绒的。不可置信，她又摸了摸，两只手一起。眼睛却紧紧地望着他的脸。　　你……　　陈定圈着她的手紧了紧。害怕？　　季郧阳毫不犹豫地摇头。　　陈定笑起来，我想也是。　　怎么回事？　　就像小说里写的那样。　　什么样？　　陈定忽然抱紧了她，在她耳边轻轻说道：就像小说里写的那样，现在兽人形态的军人和拥有超能力的人已经不是科幻中的神话了……　　他轻轻地叹道，我知道你不喜欢这些。季郧阳的身体在轻轻地发颤。　　但是以后不光光是军队里，所有人，都会变成各种各样的样子。训练塔里一直让你们适应的世界……就要来了。　　　　是你自愿的么？　　陈定忽然笑出声；如果不是？　　季郧阳忽然愣住，终于认识到她什么也做不了。半晌，才呐呐地答道：我会帮你。但声音很小，好像这种无力的语言只适合说给自己听。话刚出口她就后悔了，因为怕增加他的不安。　　陈定有些动容，宽大的狼爪子一下子抓住了她的手，变成兽爪以后比例也还会相应变大，这是至少在现在还不可改变的，他一个狼爪子直接就将她的小腹覆盖了个全。没有人强迫我变成这样。陈定道；　　那你的身体……？　　当然也没有任何负面的影响。　　她点点头，脑袋才终于从那边转了过来。　　两个人这才想起原本谈话的主题。　　你说，那是什么意思？　　“游戏规则1：凡是获得帝国登录器，决心舍弃现实世界之人，便可获得踏入帝国的权利。”与帝国和登录器这两个关键词有关的东西，这个国家乃至全世界大部分人第一个想起的会是什么，两个人都知道。那么这个东西会不会和《拉尔斯帝国》这款游戏有关？　　你调查了他们的开发者？　　查过了，没有联系。　　季郧阳有些诧异。但即便如此，早就知道自己的城市里养着这种怪物，相比起来，肯定还是觉得游戏的空间里更安全吧，毕竟对于现实中的人来说，就好像多了一个随身空间一样。她又想起叶铭，那个跟在她身边最久的巫术师。游戏中，舞动精灵正一脸热切地跟安格搭着话，旁边的巫术师突然打了一声阿嚏。北月，你怎么了？随着奶妈的询问四周的各位都投来了好奇的目光，巫术师的太阳穴跟着跳了跳。大概……是有人在想我吧。　　“不过，也不会有人真的相信这种规则吧？”季郧阳想了想“说到底，如果屏幕上的这三句话并不对我们的生活产生任何束缚力的话，也不过就是三句话而已吧。”　　她和陈定对视着，两人彼此望着对方的眼睛，耳朵却听到了背后急急忙忙赶来的脚步声。陈定首先转过头去，楼梯间的拐角处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女孩子正微微喘息，“中将，阿尔拉博士请你们过去……”　　互联网，《帝国》玩家的交流论坛主页，一个崭新的帖子突然跳了出来。帖子里，只有一个视频，少数人点进去，摇晃的镜头下，是一个平常的玩家成功登录进入游戏的画面，这没什么好看的，所有人登录上游戏都是这样，游戏读条，然后人体凭空消失，在游戏刚出的那段时间这种视频或许还能火一把，但现在……人们正唏嘘着准备退出帖子，就听到视频里一声尖叫和嘶吼的声音。　　好熟悉的声音。　　而伴着那一声刺耳的叫声，透过摇晃的摄像头，人们终于看到，在那个玩家登录成功消失后，一只全身燃烧着火焰的那个世界的怪物出现在了这个世界的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