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应该尽快离开这场舞会，布鲁斯。” 秋华抬起头，黑瞳中莫名的担忧也尽数落入对方眼中。 如果说刚才两人之间的气氛还算得上一丝小粉红的话，此刻已全然消失殆尽。布鲁斯深深凝视着怀中的女孩，失落的情绪从心里一闪而过，嘴上却笑了。 犹如一朵阿芙蓉花，平常高高在上，唯独在准备好引人沉醉的黑色毒饵时才绽放鲜红绚丽的花瓣。 只要他愿意，他能用这副笑容迷倒所有女孩，但可以的话，他不想对秋华使用这招。 “为什么？”布鲁斯的声音透着令人难以抗拒的磁性。 可惜的是……秋华的灵魂貌似并不在线。 她在纠结到底怎样才能让布鲁斯尽快离开。毕竟，身边跳舞的人那么多，直接说实话明显会给她和布鲁斯带来麻烦。 戈登警长也是，平常车速快得很，今天恐怕遇上堵车了，不知道还有多长时间才到舞会现场。 另外，年轻时期的蝙蝠侠暴击、毒抗、回避、命中高吗？ 注意力一分散，脚步立马乱了。秋华意识到在两个拍子里，她踩了布鲁斯好几下，对方一直忍着，于是急忙道歉。 “抱歉，布鲁斯……”即使犯错，脑子里还是一团乱麻，编不出任何好借口的秋华索性放弃了挣扎，“因为这场舞会很危险，所以你最好现在就走！” “要一起从舞会上逃走吗，你和我？” 布鲁斯眨了眨好看的眼睛，却没有从秋华的眼中瞧见一点少女的娇羞或慌乱，对方甚至皱起了眉头。 十年没见，布鲁斯怎么了，小伙撩妹手段不少，同时也变油腻了？秋华纳闷。 一开始，她以为小伙是长大了，所以气质上有点不同。现在，她意识到以前的布鲁斯外表冷静理智，内在软甜可爱，而现在的布鲁斯更像一位深谙社交规则的交际花。 判若两人啊……想明白了的秋华，顿时又发觉了一些令她震惊不已的现实。 难道布鲁斯刚才所有的行为，从谈话、牵手到跳舞，都是在故意撩她？ 随即，少女跳舞的动作都变得无比僵硬，她扬起了一个尴尬又不失礼貌的笑容：“…布鲁斯，你变了…” 以前你可是个正经人！！！ 妈呀，蝙蝠侠从各种意义上来说，也是个迷死人不偿命的情场浪子呢！没准，在她错过的时间里，记忆中的那位少年也已经慢慢进入了D家亲生好儿子，韦恩总裁花花大萝卜的角色。 布鲁斯望着秋华目光中渐渐熄灭的光亮和忽然静默的态度，竟不知所措起来。人生头一回，他不知道如何才能清除两人之间无形的隔阂。本来就苦于无法拉近距离的布鲁斯，因为自己一时的小心机貌似把在意的人推远了。 走神时，脚上狠狠挨了一记，布鲁斯稍微露出了吃痛的神情。 先前可以说是没注意，这一下，显然是因为女方生气了。 秋华：敢算计你秋阿姨，你这魂淡小子! “专心点，韦恩少爷，咱们跳完这一曲吧。”话音落下，女孩一扫之前的阴霾，抬头给了布鲁斯一个灿烂无比的笑容。自然到让布鲁斯几乎以为秋华原谅了自己，当然，如果不是她的笑意同样未及眼眉的话。 走肾谁不会啊！ 秋华现在既气布鲁斯的欺骗，又生自己的气，一个清心寡欲的穿越老阿姨居然那么好骗……总之陷入了奇怪的赌气状态。 幸好，老秦头家教不错，师傅李老头也专门教过秋华，要化愤怒为动力。 越气，表情越镇定，步伐越矫健。（这就是老阿姨的走肾方式） 不过，这场华尔兹本身风格就不同了。此刻全神贯注的两人更像是在进行某种激烈的竞技比赛，旋转流畅的舞步间，不再有羞涩的眼神交流。 布鲁斯首先投降了，语调柔和地念着她的名字：“…米娜…” 再配上专注的视线，恍恍惚惚，让人仿佛有一种被爱的甜蜜错觉。 秋华心里的怒火消去了大半，她自认为是布鲁斯的朋友，又怎能对他命中注定成为多情的韦恩总裁这件事而生气呢。 希望无论何时，他们永远都是朋友。 秋华叹了口气，无可奈何地笑了：“布鲁斯，真的很抱歉，我刚才……” 正想继续说下去，钢琴乐声却戛然而止，这一曲结束了。一个金发女孩迅速从舞池旁走到了他们中间，雪白蕾丝的裙子穿在她身上清新脱俗，犹如一个古典宫廷里走出来的皇家小公主。 她看起来势在必得，秋华非常识相地松开手掌，退后了两三步。 “茜尔沃，茜尔沃·圣克劳德。你好，布鲁斯·韦恩。”金发美女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布鲁斯友好地伸出了手掌，另一方面，则完全无视了离她站得更近的秋华。 布鲁斯快速回过神来，出于礼貌，轻轻回握了一下：“你好，茜尔沃。” 啧啧，小伙这一等一的样貌，富二代的身份，还有一看就很高的智商，肯定受不少女孩欢迎。此外，要是她没有记错的话，布鲁斯比她这具身体大两岁，今年正好是血气方刚的十八岁小伙。 秋华在自称茜尔沃的女孩背后，暗搓搓朝布鲁斯竖起大拇指，比了个“阿姨看好你”、“小伙上啊”、“青春就是使劲浪”的手势。 布鲁斯一脸迷茫：“米娜？” 虽然他不是特别开朗或幽默的人，但女孩稀奇古怪的举动总让他哭笑不得。 “记得跳完回家！”秋华留下一句谆谆教诲，笑着挥了挥手，快步溜出舞池。 …………………… 跳舞真是个体力活儿。跳上一段，居然比她平常跑圈还累，感到口渴的秋华走到吧台，向衣冠整洁的酒保打了声招呼。 “你好，一杯橙汁，谢谢！” 众目睽睽之下，明明相当帅气，却招来了酒保和吧台酒友们一致别有深意的微笑。 秋华也底气十足地板着脸孔，反瞪回去。 咋地，没见过年轻人喝橙汁儿嘛！ 酒保从吧台中央的果篮里拿了两个橙子，榨好汁，倒在高脚杯里端给了秋华。 秋华坐在吧台旁一边小口啜饮，一边紧盯着出口的方向，心中不断默念着戈登戈登快出现。5分钟后，戈登倒是还没出现，一件搭配得体的蓝色西装出现在她眼前。 秋华稍微抬高了一下自己的视野，映入眼帘的是谦和有礼的阿尔弗雷德。 “你好，秋小姐，我相信您刚刚见过布鲁斯少爷了。” 自从十年前的收养事件后，她就一直躲着主仆俩。躲着布鲁斯，是因为立场不同，躲着阿尔弗雷德，却是因为歉疚，她拒绝了阿尔弗雷德好心的领养。 一时间，秋华移开了视线：“嗯……我们刚刚见过了，阿尔弗雷德。” “好吧，十年，我想无论是秋小姐，还是布鲁斯少爷，都成长了许多。抱歉，有些话我想我得直说，”阿尔弗雷德顿了顿，继续说道，“我觉得您在舞池中做的选择是正确的，我也希望您能像您在卡片上写的一样，始终做正确的事……” “我做错了什么，阿尔弗雷德？” 阿尔弗雷德的语气听起来平淡如水，却话中有话。令秋华不得不怀疑，阿尔弗雷德到现在还在气她不识趣，可阿尔弗雷德不像小肚鸡肠的人啊。 阿尔弗雷德定定地直视着她，蓝灰色的眸中没有任何动摇：“秋小姐，十年来，您从未拜访过布鲁斯少爷和我。于我来说，这没有什么关系，但那个男孩曾经多次出门找寻您的踪迹，一次次的失望而归……相对地，布鲁斯少爷今天可以很高兴与您再次相遇，我却不行。您也许是个好女孩，但不适合布鲁斯少爷，您明白我的意思吗？” 阿尔弗雷德的这番话，与其说是善意的告诫，还不如说是良心的责问。躲避布鲁斯和阿尔弗雷德，是她的决定，而且她也真这么去做了。 手却不自觉抓紧了杯子：“……我想我理解你的意思了，阿尔弗雷德。我今天有事，不能现在离开，不过，你最好带着韦恩先生尽快离开……” 说话时，她看见几个脸上戴着防毒面具的西装男踢开门，走进了舞会大厅。为首的那个，提起了手旁的银色喷洒器—— “阿尔弗雷德，快捂住口鼻！”来不及多加思考，秋华迅速喊了一句。 阿尔弗雷德反应极快，他捂住口鼻，然后转身看向门口，迎面扑来一阵浓绿色的气体。他参过军，对生化武器有一定的经验。他立刻蹲下来，脱下厚厚的西装外套，将衬衣袖子撕下，撕扯成两块布条。一条捂住自己的口鼻，一条塞给了跟着蹲在背后的秋华。 他们离门口近，气体浓度高，渗透力强。即使捂住了，也能感到一股刺鼻的金属气味正顺着咽喉往下爬。接触到咽喉黏膜时，痛感就无比强烈，仿佛一支支细小的钢针扎了进去。 不行，他必须要保护布鲁斯少爷！ 如此想着的阿尔弗雷德只觉得世界都模糊了起来，大脑像被沸水煮着，不能思考。他一下倒在地上，耳边嗡嗡作响，眼前的景象似乎回到了他这辈子再也不愿意回忆起的地方——昏黄燥热的热带国家，他匍匐在半人高的草丛中，苍蝇蚊子在身边飞舞，准确地来说，是在他身边死去多时的战友乔治·莫里森的尸体上飞舞。 这是一片死地。天空中的战机还在不停扔下短程导弹，最近的一枚就在他前方两公里处炸响，但阿尔弗雷德不能动，任由泥土、草地里那些不知名的虫子啃噬他的皮肤，因为敌军就在近处。远远地，有什么东西靠近了，夕阳下，一切看得不是很清楚。 接着，他看见了一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他的眉心—— 蹲在地上的秋华，正以不解的神情看着所有人倒在地上。有的发出了意识不清的惨叫，有的精神失常，坐在地上，用手撑着向后退，仿佛看见了人生中最恐怖的景象，还有丧心病狂的，掐住了自己女伴的喉咙，一边掐还一边叫嚣着让对方去死…… 刚刚还一片富贵祥和的大厅，现在就如同一个惨叫声不断的人间地狱。 身边的阿尔弗雷德还好一点，他只是抱住了头，双眼失去焦距，但时不时用头去撞地板，正在试图恢复清醒，努力与幻觉对抗的样子。 认识到现状的秋华急忙趴在地上抱住了脑袋，像其他小姑娘一样嘴里发出含糊的碎碎念。 趴在地上，歹徒们就无法从神情上辨认她的状态了。 口中念叨着糊话，大脑却十分清醒的秋华双目一凛，霎时觉得对自己的认识又加深了一层。 稻草人的毒气对她无效，反而越呼吸越精神。 麻个鸡，莫非她毒抗满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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