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宫内,寂静无声,当值的宫人们都离的远远的站着,门口大太监罗英正恭敬的守在门口,气氛格外庄重。 皇上寝殿内,当今天子成庆帝正坐在榻上,旁边的小几上药碗还没有凉,还散发着热气。 与这相反的是,太子整个人身上却泛着冷意,跪在皇上面前,一言不发。 等了好久,终于出声了。 “父皇,为什么?” “申儿,为父从小对你就寄予厚望,宁王有的,你也都有,时至今日想必你也看出来了,为父从小一直就把你当成储君在教导。 小时,你们几个一起在御书房读书,等你们满十五了,为父更是让前朝大儒魏之声来教导你,丝毫不比宁王的差。 为父虽面上对你不亲,可你可知,从小到大,你的一举一动都有暗卫报于我,为父没有错过你的任何成长。” “可是父皇,您为什么要立马将军的女儿为太子妃?景书与我成亲几年,夫妻感情甚笃,为何突然要废了她?” “你前几天召见你那两个伴读,不是已经猜到了吗?” “什么?” “你猜的不错,为父我确实有东西在沈秋水那里,只是我至今找不到她,为了防止她先被别人找到,失了先机,只能先下手为强了。” “父皇,究竟是什么东西在沈秋水那里?” “毕成军的虎符,还有你祖父建立的,也是以他名字命名的暗卫成业营,这符和虎符一样分为阴阳两符,一个我已经交给你了,另一个当初我遇刺,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的时候,交给了沈秋水,让她交给长天,再转交给你,助你登上天子之位的。 当初我为你挑谢家这门亲,一方面是因为谢家乃是文人世家,天下文人,大半与他们家有关,有他们家在文官中的影响力,再加上到时我给你的三军虎符与禁军,保你稳坐帝位。另一方面也是不立宁王为太子的原因,到时外戚专权,我怕这江山只传了三代就没了。 你父皇我当初随着你祖父打天下,后来前朝余孽造反,你祖父也没有想到,和他一起打天下的兄弟,时时刻刻想把他拉下马,后来我利用王吴两家将这些都压制下去了,先帝的有功之臣不安分的都已经杀了,安分的也分了他们的兵权。 只是后来我也受王吴两家掣肘多年,眼看我就要将他们一网打尽,岂料这次被他们策划这次行刺,虽然现在我将他们处理的差不多了,但是根还没倒,他们随时会反复,所以为父在死之前会将这些给你全部理清,交一个大好江山给你,你可一定要守好这江山。” “父皇!”周正申惊讶的开口。 “别担心,太医说了,不操劳的话,大概还有两年可以活,生死是常事,我只怕你不能守护这江山。” “父皇放心,儿臣定不负你所托,只是儿臣不娶马将军的女儿也可以做到。” “申儿,在为父心中,江山是重于你的,你明白吗?” “儿臣知道,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这是你从小教导我的。” “任何人坐上这个位子都想长长久久的坐下去,想永享这泼天的富贵荣华,可是这是天方夜谭。 我不敢拿这江山来赌,为君之道就是没有任何人比这江山更重要,毕成军的虎符已经不见了,你以后要是想用这只军,没有马飞战是办不到的。 为父前几天已经见过他了,也跟他说了这事,命人重做了虎符,只是这事不能宣扬开来,所以我死后,这事只有你和马飞战两人知道。 记住,待到有朝一日,你拿到遗失的虎符,若是马飞战安分,可让他颐养天年,若是不安分就设计让马雪燕出个诛连九族的大罪,到时候将毕成军交给你的心腹大将。 这样到时你可立景书为你生的孩子为太子,只是记住千万不要让外戚势大,一旦威胁到了江山,无论是谁,都要除去。谢家能屹立三朝不倒,就是识时务,可是如果有一天,他们家要是威胁了帝位,你就要毫不留情的将他们除掉,明白吗?” “儿臣知道了。” “申儿,要想坐拥这江山,你就必须娶马雪燕,除非你能找到沈秋水。” “还有你以为你那个景书就是你心目中的白玉无暇的女子吗? 哼~谢家虽然千方百计的瞒住了所有人,可还是叫成业营打探出来一点消息,我也不想当面说给你听,反正你现在已经掌握了一些暗卫,你回去自己问他们吧?当年究竟是谁害你掉入河中,又是谁救了你?” “父皇,您这是什么意思?” “你回去自己找人问吧?我累了。”成庆帝挥了挥手让他退下了。 周正申回到东宫,还在梳理刚刚发生的事,父皇突然一下子告诉他这么多消息,他还在震惊中。 谢景书慢慢的走了过来,身后的侍女还端了一碗安神汤,走近了,她向他福了福礼,不等他开口,便起身靠近他,还关切的问他“殿下,你最近都忙的很晚,景书给你熬了碗安神汤,您趁热喝了吧!” “放下吧,你们都出去吧!” “是”下人们轻手轻脚的快速的退了出去。 景书有些好奇的看着他,他便说道:“好久没跟你说心理话了,最近事情太多了,压的我有点喘不过气来了,想找个人说会儿话。” “殿下您说吧,景书不能在公事上为你分忧,这点事,还是可以办到的。”说着便在他旁边坐了下来。 “景书,你还记得小时候,我经常去你们家玩吗?那时候你哥哥是我的伴读,平日我总缠着他跟我说一些宫外的事,后来等我满了十岁之后,父皇终于同意我出宫了,我还记得景安第一次将我带回谢府那天。 我们出了宫门,先去朝阳街那里逛了一圈,然后才回谢府,那天天气真好,也是这个时候,夏天快要到了,我们在你家的练武场里玩的一身汗。 后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你哥被下人叫走了,说是府里的小姐和景临打起来了,正闹的不可开交。 后来我不知被哪里来的弹弓射中了,一头栽进河里,差点淹死,还是你后来出现救我上来的,你还记得吗?” 景书听完,也有些出神,然后笑着说“是啊,我那时正好躲在假山那里,听见有人呼救,出来一看,水里有人,忙喊了一声有人掉水里了,然后便扑了一下跳进水里救你了。” “对,我还记得我在水里把你抓的死死的,你拼命的要绕到我身后,将我拖上岸,可是我还以为你拖不动我,要不管我了呢,后来你看我实在挣扎的很厉害,抄起一块石头,就砸在我后脑上了,当时我就晕过去了。” “对啊,当时你把我缠的死死的,我看再不打晕你,咱们要一起死在水里了,这才出此下策的,幸亏殿下没事,不然可怎么办啊?” 周正申伸出手,将她抱进怀里,握着她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亲,然后看着她的眼睛说道:“幸亏你当初出手相救,要是你没来得及,才真的有可能出事,不过这也是咱俩缘分的开始,你说对吗?” 景书偏过头来,将头枕在了她宽厚的肩上,轻声的说:“是啊,从那以后,我就记住你了。每到你的出宫的日子里,都盼着你来,可谁知,因你在我家里发生的事,后来三年都没有来过,等我长大了,才又有机会见到你,只不过那时,你的课业变得更重了,都没有闲暇了。”她不动声色的转开了话题。 “对啊,那时魏夫子留给我好多课业,压得我都快喘不过气了。后来还是命我了解农务的生成,才得空出来,那时候你扮成小厮跟着我们去城外农庄上,我还没见过哪家闺秀像你一样,敢下泥地里插秧。”太子顺着她的话讲下去。 “殿下当时贵为皇子都能下地,我当然也要下去啊,再说当时难得殿下有时间出宫,我当然要跟你一起体验这些啊。” “你啊,胆子真大,那么小就敢下水救我,你就不怕当时被我困住拖不开来吗?” “当时没想那么多就跳下去了,后来当然怕被你困住,所以才拿石块砸你,幸好我们都没事。” “是啊,我后脑门的那个疤可算是见证了咱们的缘分,你说要是当初没有这样的相遇,我们还会在一起吗?” 谢景书抬起头来,看着他的眼睛,认真的说道:“当然会,你可能不记得咱们第二次相见了,你只以为第二次就是我扮成小厮和你一起去插秧除草,实际上之前还有一次。” “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你当然没有印象,那年爷爷过六十岁生日,你也来了,听说你和哥哥他们在花园里玩投壶的游戏,后来你腻了,走到当初出事的河边。 当时我本想去见你的是,只是我脸上起疹,实在是难看,还没等我到花园,就碰到王家的小姐,那王小姐在众多闺秀面前说我丑,我就叫桃花给我拿了一块薄纱,覆在脸上,躲在假山里。 后来你听见我的哭声,跑进来安慰我说:脸上出疹只是一时的,那王小姐口舌之利若是没人治,以后怕是难改了,叫我不要为了刻薄之人的话语难过,从那时起,我就倾心于你了。” “我是真的不记得了!” “对了,殿下,你当初为何去那里啊?” “我是想去试试运气,看看能不能碰上当初救我的那个小丫头,毕竟我醒来后都没有好好的感谢她,所以就去故地重游了。当时我还遗憾没能碰上你,原来我们还是见面了,只是你当初为何不跟我说呢?” “殿下,女孩子都是爱美的,当时正是我最丑的时候,我可不想在你心里留下不好的印象。” “你啊~还好,我们最终还是在一起了~” “是啊,我们的缘分是注定的,我就是你的妻子。” 周正申听完没有附和,他在心里希望父皇说的不是真的,其实他对当初救她的小女孩完全没有印象了,他承认他与她的开始是因为当初的那份救命之恩,可后来完全是被她这个人吸引的。 她聪慧,体贴,善解人意,知书达礼,有她在的地方,他总能安心,相伴多年,他早已经爱上她了,不管她是不是当初那个小姑娘,他都不介意。 他介意的是她对他的欺骗与不信任,更介意的是自己居然没有让她信任到说出实话,他在心里真诚的希望,妻子说的都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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