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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闻此话,葭儿睁圆了杏眸瞧着眼前那语笑嫣然的女子,半晌方怔怔地问道:“这宫内所养的红梅······是可随意摘折的么?”  “当然。”董萼悠然笑道,她瞧着面前小女子那胆怯拘谨的模样,方轻声宽慰道:“这苑内红梅本就是供人观赏的,每至寒冬,红梅花开时节,众位嫔妃便都会来这苑内赏花,若是瞧上了几株,定会吩咐宫人伸手折下带回自个儿宫中,奴婢于此看守梅苑,每日便会瞧见前来折枝的宫人,对此况早习以为常,何况姑娘乃大王心中至爱,若是姑娘喜欢的,这整个大燕王宫之物怕是他都会给你,何况几株梅花?”  如此调笑之言,奈何眼前的小女子却未曾听懂,此时,只见她低垂眼眸,瞧着雪地上残落的红梅,模样懵懂至极。董萼之状,方收敛了笑容,不再调笑,悠声对她道:“南苑墙角处的梅花开得最好,奴婢带姑娘前去摘折罢。”  言罢,只见三人一道转身,缓步行于林间,往南苑走去。  寒风呼啸,晃动着宫墙上的烛火,夜雪纷飞,洒落与宫墙砖瓦之上。天寒地冻间,阖宫宁寂,不闻半点人声,东寒宫内,唯见弄棋端着热水疾步穿过长廊宫道往西暖阁奔去。  “姑娘,快来用热水擦擦手。”一进阁门,她便冲那半卧于床榻裹着被衾的小主子道,而后将热水盆搁置一旁,扶起那受了凉的小主子,以手背扶额试温,又切声道:“白天还好端端的,怎的出了一趟门便染上了风寒?早知如此,奴婢真不该带姑娘去那问梅苑的。”  “弄棋姐姐,葭儿只是着了凉并无大碍,睡上一觉兴许就能好,你不用这么紧张。”  葭儿笑着劝慰道,起身的她将双手浸入热水中,弄棋见状,赶忙拉上被衾帮她盖上,而后又将火炉拉近了些,此刻,她瞧着主子那苍白的小脸,于一侧忧声道:“夜色已深,外头风雪又大,太医恐怕是来不了了,大王去了康成轩尚未归来,只能以热敷之法去这寒凉之气,但愿今夜能凑效。”  扶葭儿躺于床榻,弄棋帮她盖好被衾,此时,雪夜寒寂,玉漏滴至三更响,犹感冷风入殿,她方起身将轩窗紧掩,而后便折回塌边,以热毛巾擦拭着小主子的前额。  夜尽天明,唯有落雪依旧,庭院中的积雪又厚了一层。西暖阁内,案角冷梅幽香四溢,沁人心脾,床榻边上,弄棋俯身细瞧着葭儿的病况,见她脸上欲加苍白,前额且有细汗冒出,便赶忙以手背试温,犹感那从前额传来的体温灼烫无比,不禁心中一沉,暗道不好,方急忙抬声唤道:  “斯琴,快传太医来西暖阁······”  风声犹紧,积雪愈深,年轻的太医坐于榻前为葭儿诊脉,弄棋斯琴等人焦急的候于一侧,且不时的以热绢布擦拭着她额前冒出的冷汗······  此时,康成轩内,青烟缭绕,暖香暗浮,殿内炉火轻燃,冲减了严寒之气;轩窗四面皆开,从中可瞧见外头雪景。自昨日高越携玉菡于此接见丞相及夫人,这两日便一直留于此地,片刻不得脱身,许是他们父女一载未见,二老想留于此地与女儿多相处几日,又或是丞相疑心他的封妃之举,遂想多留几日,细察他对自个儿的女儿是否真心······此间种种,各有心思,无论他们所做为何,越皆以礼相待,行举得当,且与玉菡相敬如宾,未有半分逾距,面对丞相的百般试探,他也耐心有加,处置得当,如此悠然从容的模样,倒叫人看不出破绽,丞相因此,甚为满意。  现下,轩宇之中,犹为宁寂,高越正端坐于殿上与玉菡同案对弈,眼前这精通琴棋书画的女子果然了得,方才开局便可见棋艺之高超,此刻,只见越淡望着棋盘,素手拈棋闲敲案台良久,方才举棋落下,玉菡见他一子破了棋局,不禁连声叫好。  宫人静守于门外,从外头冒雪赶回的吕尚子神色焦急,有事欲报的他立于门外朝轩宇之内张望了甚久,见大王正悠然与丞相之女下棋,自知不便打扰,就只好自个儿候于门外耐心干等。正午时分,原本阴沉的天亮了几许,奈何寒雪依旧,于门外候了甚久的尚子再次垫脚朝轩内张望,此回仍见那轩宇两人同案而坐,浅谈低笑,手中棋子落下之声清晰可闻,尚子见罢,便知此局一时半会儿定是不会作罢,如此一想,心下便愈发的焦急,只得独自徘徊于门外自个儿嘀咕道:  “葭儿姑娘染了风寒病重,可现下宫里宫外积雪颇深,雪下的又紧太医皆不便进宫,如此烦难棘手之况,可大王因需拉拢丞相而不得不于此悠然下棋脱不得身,这可如何是好······俗话说病来如山倒,葭儿姑娘之病可是万万等不得的,我可得想个办法······”  言罢,尚子最后一瞧那轩宇内的对弈之况,见一切皆如常,方定决心,便转身下了殿阶,急步往轩外奔去。  大燕国的冬日,天儿黑的甚早,不过几盘棋的功夫便见暮色四合,皇城宫道上皆燃起了烛火。此时,一局方才作罢,只见高越急步走出殿外,冲等候已久的尚子低声道:  “现下葭儿病况如何了?”  “今晨已请宫中太医前来看过,也用了药,奈何那寒热之气还是未退,至此时仍是虚汗不止······”  “所请的是哪位太医?”未等他说完,越急声问道。  “是初入宫中的一位年轻太医,尚不知其姓名。”  “且速出宫,去请秦太医来为葭儿诊治。”  “秦太医远居宫外,现下暮色已合,风雪正紧,路上积雪又深,现下前去请他入宫怕是不大合宜······”  “去传寡人旨意,急宣秦太医入宫,且以车驾接之。”越不再与他多言,只得沉声吩咐道,话音刚落,唯闻阁内传来玉菡的轻唤之声,原是急行于殿外的他方转过身,却见到了跟寻至门口的玉菡,她静立于此,瞧着突然离阁的自个儿,轻声道:“家父家母将于明日离宫,遂这晚膳想与大王共食。”  “如此极好,寡人也正有此意,也可与丞相畅聊一番。”言罢,越笑意舒淡,方缓步行于阁内,朝半倚门边的玉菡道:“外头极冷,早些进去罢。”  尚子瞧见此景,虽心有不快,但却无力可为,只得匆忙折身离去,待他备了车驾,立于宫道之上与众宫人一并正欲出发之时,却遇见了巡宫至此的慕容昌胤,那少年见状,心下不解,便走上前去问道:  “公公此状为何?”  本是万分焦急的尚子,现下瞧见了他,一颗悬着的心便放了下来,料想先前于东城之时,几人曾一同于郢都之中驱治时疫,期间虽相谈不多,但也算有些交情,后他入东寒宫当职,葭儿也算是他半个主子,如今这棘手之况大可求助于他······念到此,尚子方迎上前应声道:“葭儿姑娘昨夜染了风寒,至今仍高热不退,现下奴才正欲出宫去请秦太医前来为她诊治,可这······”  “风雪未止,外头积雪又深,以车驾去接,得走到何时?”慕容昌胤瞧着眼前的马车,见积雪没过了半个车轮,便坚声冲尚子道:“那太医所居何处?你且快带我前去。”  原是想求助于他,却没想到他倒先开了口,尚子暗自高兴,傻怔之余,赶忙地朝他点了点头。  风雪交加之夜,大燕王宫唯见灯火飘忽,西暖阁内,轩窗紧闭,炉火燃的正旺,小葭儿卧于床榻,忍受着寒热之气,神色痛楚,弄棋斯琴等人候于一旁,不时地用绢布沾着热水擦拭着她额上所冒的冷汗,神情亦焦急无奈。皇城郊外,朔风呼啸,一片漆黑之中,唯见一盏烛火忽明忽暗,正往皇城燕宫缓缓靠近,漫天冰雪之间,唯见那少年背着那年老的太医急行于陌道之上,尚子举着灯笼小跑于一侧照明。天黑路滑,三人艰难前行,幽暗的烛火下,背着人的少年抿紧了嘴唇,大气未喘一口,却只见面庞之上,汗如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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