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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日子里,翼戎的国都——东都城,赫赫有名的万芳楼,自元夜那日,推出了个绝色的舞姬,一时轰动全城。    据万芳楼的万嬷嬷说,这舞姬可不是普通人家的女儿,而是前朝罪臣之孙女,所以就凭借着她官家小姐的身份,就与别的舞伎不同。    这位名唤霓裳的绝色女子尚在幼年时,其祖父被抄家革职之后,家中男丁杀的杀、充军的充军,女眷则发卖到各处为奴为婢为妓。    她那时年纪不过四五岁,卖去做丫鬟都没人要。又是家中唯一的小姐,自小娇养着,哪受得了那份苦。    因看着她长相秀美灵动,被万嬷嬷买回了万芳楼,她养在后院,衣食住行待她和大家小姐无异。    这霓裳小姐学东西过目不忘,请的许多老师都对她赞不绝口。各项技艺都青出于兰而胜于兰。她也未辜负万嬷嬷的栽培,小小年纪,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不说,特别是舞技,如纤云弄巧足以让人过目不忘。而且人也越发出落得灵秀貌美,气质清丽雅致,容貌自然也是上上之姿,说是倾国倾城也不足为过。    如今刚满十六,便于正月十五那日,在万嬷嬷的一手安排之下,借元夜的一支“霓裳月夜”,让这位霓裳姑娘红遍了整个东都城。    那夜有幸所见之人无不为其曼妙的舞姿,婀娜的身段,精湛的舞技和惊为天人的容貌所惊叹。    街头巷尾还传说,自那一夜,凡是见过霓裳姑娘的人都以为是月宫仙子下凡,见她一舞之后,魂都差点儿丢了去,无一不被迷得神魂颠倒。    而更有甚者,则茶饭不思,患了相思病。揣了大把银钱,终日守在万芳楼,只为远远看她一眼。    只是这霓裳姑娘自元夜惊鸿一瞥之后,便再也不得一见。不论谁去,都道是姑娘染疾,不便见客。    常去烟花之地的人都知道,这是青楼嬷嬷惯用的伎俩。吊人胃口,待价而沽,让这株摇钱树为她挣更多的钱子。    待到城中“霓裳姑娘”艳名远扬之后,万嬷嬷深知打铁要趁热的道理,胃口一吊足了,便适时地贴出告示:    霓裳姑娘二月初二于万芳楼再次献舞,凡欲观霓裳姑娘一舞之人,银钱、座席如下:  二百两银子,可买珠帘后站席一位。限二十人。  五百两银子,可买珠帘后靠前坐席一位。限十人。  一千两银子,可买珠帘前坐席一位。限五人。  三千两银子,可买雅座一位,并可与霓裳姑娘共饮清茶一杯。限二人。    告示一出,举众哗然。无不大骂嬷嬷黑心。要知道,这城中妓馆之中,三五百两银子就已经可以买个姿容绝佳的姑娘的清白身子了。而在这里,仅能隔着珠帘见霓裳姑娘一舞!    可之前见了霓裳一眼,又惊为天人的那些有钱男子,几百上千两银子,也算不得什么。    在那些不缺银子的公子们看来,花上一些银子来捧个场,看看霓裳姑娘是否如传闻中所说的那般花容月貌,乃是一大风雅之事。若论金银,则俗了。    何况,好虚荣、好攀比则是大多数人的心魔,这种时候,大把钱子砸出去,早已不是为美人一掷千金,争一席之位那么简单的事了,而是关于男人的脸面和身家、气度、风雅……等等。    告示称三日内有效,可就在第一天,所有站席、座席、雅座在极短的时间内一售而空。    甚至还有为了一席之地而大打出手者。    城内凡有人聚焦之处,无人不在谈论这个霓裳姑娘的艳名。    凡购到席位之人,无不以此为荣,也更有甚者,以席位坐地起价,翻倍出售,或用以作为大礼互相馈赠。    一时之间,城中关于霓裳的容貌和舞姿已到了寻常人所想象不出的程度。由此可见,万芳楼的万嬷嬷着实花费了不少的心思,才将此事运作到举国皆知的程度,看来,她是要将这些年来花费在霓裳姑娘身上的银子成倍地赚回来。让她成为万芳楼最耀眼的摇钱树、聚宝盆。    当然,这样的造势,自是传到了几个皇子的耳朵里。如果是普通的舞姬,哪里能让身份尊贵的皇子屈尊去见呢?只有城中最负盛名的霓裳姑娘,才会令这些见多识广、不缺美人的皇子们提起兴趣来凑凑热闹。    最贪恋美色的风流王爷木清逸这个时候,若不去逛逛,显然是说不过去的。所以其中一个雅座自然归他所有。    而另一个人雅座的席位,却是被近来郁郁寡欢的三皇子拿到了。    木清风原本就不是个好色之徒。这雅座之席,也不过是府中一幕僚献上,说是这个霓裳姑娘,自己曾在元夜见一面,和太子府上之前被他失手弄死的宠姬有几分相似,且容貌远在她之上,仪容端方,丝毫无烟花之地女子的艳俗之气。此番奉上不过想替太子分忧,解太子之郁。    这些日子以来,看着老四处处占尽先机,身边又少了个善解人意的女人抚慰,木清风心中难免有些郁结。再加上五皇子劝说他要及时行乐,虽说他不会因老五一句话,就性情大变,放纵自己,只是近来烦心事多,也趁机出府散散心,便在二月二这天晚上,便装去了万芳楼。    个中经过便不多表述。只说乐曲声阵阵,身着月色轻纱的霓裳轻点足尖从帷幔之后翩然而出的时候,这三皇子一见霓裳那张脸从广袖中露出来的那一霎那,便心中大惊,手中酒盅一斜,差点失手摔碎,杯中之琼浆,也洒在自己衣襟之上。好容易稳住手中杯,心中却如擂鼓一般,咚咚的心跳,差点让他喘息不匀,一张脸涨得通红,全身抑制不住地轻颤,他喉头发紧,连气儿也喘不匀,心脏也像是要从胸口要跳出来一样,让他全身的血液都涌到头部,差点支持不住。    因为——因为眼前这个婷婷袅袅,无一丝烟火之气的女子不仅确有几分像他死去的姬妾,而且,更像自己——亲妹妹!    其实,他府中所有的姬妾,或多或少都有些地方都像极了自己最宠爱的小妹,这小妹与她不是一奶同胞,而是母亲殿内一个宫女所生。莫名其妙爬上了龙床,生了个小公主,后来升了位份,没过几年,又莫名其妙地患病死去。所以这位小公主自小便养在了皇后膝下。    翼戎宫中皇子只有这几位,公主却多的是,好几十个公主养在深宫,估计皇帝都不一定认得他自己的这些女儿。    而三皇子的这位小妹出生又并不高贵,虽名义上养在皇后膝下,因着她母亲竟敢在皇后眼皮子底下魅惑君上,所以她自小在皇后宫中也不过独居一处偏殿,别说得宠了,就连下人也明里暗里敢给她脸色看。如此一来,便更没有多少人认得她。    只是那时,他们的大皇兄被母后寄予厚望,甚少有时间出来玩耍,他又孤独无伴,便时常去寻这个妹妹玩耍。二人一同长大,常在一处,自是感情深厚。后来大哥死了,他便被母后抓去读书习舞,空闲时间一少,更是十分思念这个小妹,一有空,便偷偷跑去看她。    几年过去,等到他开牙建府之时,母后特地赐下两个大丫鬟,让他行云雨之事,直到裸诚相待之时,他才发觉,这两个面容娇好的女子无法令他动情。他脑子里思的念的,想的要的,竟然是深宫中的小妹……    这个发现起初也自己令自己颇为不安。自己对小妹的感情竟然不止是兄妹之情,而是男女之爱……这种不伦之情令他久久不安,以至于他不敢进宫再见小妹一眼。    可时日一长,又压抑不住心中思念。等他再次面对小妹时,竟发现,小妹对他,似乎也是一往而情深。    在他们二人努力掩饰着惊慌又思慕的内心时,他们心里的那些小情愫早就被他嗅觉异常灵敏的母后发觉。    没有悬念的,不久之后的一个雪天,小妹便失足摔到池塘里,染了寒疾,自此疾病缠身,久病不愈,没捱过一年便香消玉殒。    而他自是知道这一切不过是因为他的不慎,被母后觉察出了他的不伦之心才导致了小妹的悲剧。可他敢怒不敢言,他知道母后也是为了保全他而不得不为之。    大哥死了,母后费尽凡机让他争夺太子之位。继承大统是母后对他的殷殷期盼。若是一国储君,对自己的小妹有不伦之情,被其他人知道,那之前所有人为他作出的努力和付出都将化为乌有。    小妹死了,他敢怒不敢言,只能默默地把这份思念埋在心里,心弦一旦被拔动过一次,品尝过深爱一个人的滋味以后,若要再次燃起同样炙热的爱火去爱别人,则是太难,太难了。    何况他贵为太子,本就应该无情无爱。    所以,这些年来,在男女之事上他近乎严苛无情,薄情寡意。身边不缺女人,却也并不过份宠爱任何一个女子。这也是为父皇对他极为称赞的一点。    其实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内心深处那些不能与外人道的东西,没有一日,让他念念不忘。    他并非如外人所说的那样清心寡欲。有些□□,压抑得越久,越容易爆发。小妹死了,他曾试图找来最美的女人想要忘记藏在心底的一切。可不管他如何尝试,最终都是徒劳。    最后,他才发现,对小妹的爱慕和思念早已经深入骨髓,并未因为她的去世而消减半分。而是在心上烧起了更炽烈的□□,从那以后,他只能对着与小妹极为相似的女人才能行男女之事。长得越像,他越酣畅淋漓。长得不像,哪怕宛若天仙,他也无能为力。    这样的隐私,除了他自己,几乎无人知晓。毕竟小妹深居后宫,又早逝,这么多年过去,除了母后宫里的几个人人怕是早就忘了当年早逝的那个小公主长什么模样了。    而且府里那些女人,都不全然像她,有的只是眼睛像,有的只是小嘴,有的只是一双手,有的只是某一个神态、某个习惯……所以这些年来,没有人发现他的怪癖。只当太子爷喜欢这种调调的女人,下面的人也竭力巴结奉承,却难合他胃口。    不过这一次,那个幕僚误打误撞,奉上的这份大礼,简直太合他的心意了。    眼前这个霓裳姑娘,不论从任何一个角度去看,不仅形容酷似,而且神态、仪容……一颦一笑一回首……举手投足、娇笑倩兮……简直就是自己小妹在世!不!应该说比自己的小妹更为接近他内心塑造出来的那个完美的、神话的、心仪的女神。    其实这么多年来,小妹真实的样子在他心中已有些模糊了。那时的小妹还未成年,样子也还没全部长开。若是小妹还活在世,如今她长大后的样貌又会有哪些变化,他自是想象不出来的。  所以,他心中的日日思念的那个人,不过是小妹原来的样子,加上自己的幻想而重新塑造出来的一个影子。    而霓裳姑娘,竟然百分之九十九的与他心中的这个影子契合。怎的不叫他震惊?    他双眼直直地盯着眼前的舞台上旋转的这个女子。他的眼神太震惊、太执着、太热烈,太舍不得略微转移一丁点视线,就连眨眼,都吝啬浪费掉的那点时光。    只有失去过的人,才知道失而复得的东西是多么的珍贵。也只有失去的人才知道,有多害怕,自己会再次失去。    如今的木清风就是这样,他直直地坐着,不发一言,连坐在舞池对面的五弟好奇地打量他的目光都视而不见。他的眼里,此时,只剩下随着乐曲翩然起舞的霓裳。    若不是大庭广众之下,他几乎要喜极而泣。他强忍着冲上去紧紧拥抱她的冲动,在心里默默地感谢上苍。他坚信,这定是上苍被他痴心所感,小妹泉下有知,化身为一个与他不再血脉相连的女子出现在他的眼前。    这一次,他无论如何也不会再放开了。    五皇子木清逸自然也是把他的失态尽收眼底。    一曲终了,所有人都还沉浸在她宛若仙姿的舞姿中。五皇子率先从座中起身,一边鼓掌一边邪邪地笑着走向霓裳,牵了她柔弱无骨的小手往自己的雅座中去:“姑娘好舞艺,请与我共饮一杯清茶如何?”    能得姑娘斟茶一杯,乃是雅座三千两银子的附赠。姑娘自是不会拒绝。    只是她娇羞地红了脸,抽出了被木清逸握住的小手,缓步往他的座处走去。    “嗯,手心没有茧,小手纤细柔软不是个习武之人。”五皇子看似轻挑,实则心中在揣度这个女人的突然出现究竟有何阴谋。    在这个一个剑拔弩张的时刻,突然出现一个名声大噪的女子,搅得全城不安,还把他那个不近女色出名的太子三哥也吸引了过来,而且向来沉稳内敛诡计多端的三哥,在见到她时,竟失态成这样,想必个中缘由,绝没有表面上看到的那么简单。    不过,能如此高调现身,若是要去查她的背景,也定然查不到什么有用的线索的。索性就先试探一下木清风的耐性,看看他突如其来的汹涌情感,究竟是何缘故。    果不出木清逸所料,还不等他接过霓裳姑娘捧上的茶,对面的木清风便大踏步地起身走过来,一把揽过霓裳,吓得她惊呼出声,一杯茶泼到了裙裾上。    “哟,三哥,怎的如此心急。等霓裳姑娘与我喝完这杯茶,她自会去三哥那边,等兄弟我和美人说几句悄悄话嘛。”说着,便轻佻地伸出一个手指,摩挲着眼前含羞带怯的姑娘的脸颊。    木清风见五弟举止轻浮,自是知道他见了美人儿惯常是什么样儿,脑子里不由浮现出在他府中,他对着一群衣衫半露的姬妾上下其手的样子。他哪能容忍自己心仪的女子被五弟唐突,当即伸手一拦,便把霓裳推到了自己的背后。    前厅那些来看霓裳姑娘一舞的人都在乐曲声停止以后,万般不舍地,被万芳楼的姑娘们陆续劝走去大厅吃酒了。    珠帘内只余兄弟二人剑拔弩张和一个满脸羞红的霓裳。    木清风此时离心上人很近很近,近得可以看到她垂着的眼帘颤动的睫毛,看得清她脸颊上细细的绒毛,还有额头因舞蹈而渗出的细密的汗珠。    离得越近,越发觉得她就是小妹再生,包括她身上淡淡的熏了苏合香的衣料散发出的味道,还有头上的乌发,在她一低头间,散发出的,那幽幽的木樨花头油的味道……都和当年小妹身上的味道如出一辙!    佳人在侧,他怎会容得他人僭越。    “五弟,莫唐突了佳人。”    “哎哟哟,我的好三哥,什么时候也开始怜香惜玉了?霓裳姑娘是不错,不过……毕竟不过一个舞姬嘛,还不至于让三哥您如此维护。”    “五弟府中姬妾众多,霓裳姑娘与其她女子不同,五弟莫要轻薄了人家。”    “哎!三哥,要说什么学问,我不如你,可要说到女人,你可没我懂。这女人啊,就是要调/教。凡是经我调/教出来的女人,哪个不温柔似水,烟媚/施行。霓裳姑娘哪儿都好,容貌、舞技也的确上佳。可就是未经调/教,太过青涩了。五哥反正对女人兴趣不大,不如……”    木清风见他色迷迷地打量着自己背后的这个女子,凑上前来又欲上下其手。不免动了怒。    “五弟,你也知道三哥向来对女人不感兴趣,可今日不知怎的,这霓裳姑娘颇对我胃口,五弟不如高抬贵手将她让给我。日后三哥必有重谢。”    木清逸听闻对方说出这样的话,心中自是一惊。他不知道眼前这个凭空出现的女子,怎的就令他不动明王般的三哥能豁出来护她。    “三哥言重了!三哥对她有意,那是她上辈子修来的福份,不知三哥原是喜欢这样儿的,早说嘛,我府里像这样儿的舞姬多得很。改日再挑几个这种口味的,给您送到府上去。包三哥满意。可千万别跟兄弟客气。”说着,木清逸挤眉弄眼地朝木清风使了几个眼色,一脸淫邪地坏笑。    尔后,他也并不多留,拣起桌上的折扇,拱手告辞,翩然而去。走之前,还不忘拉开折扇,在美人耳旁道:“小美人儿,若是日后我三哥不要你了,尽管来找五爷,五爷会疼你的……啵。”他没真的亲上去,只是隔着空气,朝羞涩的美人飞去一吻,轻眨了一下右眼,然后大笑着离去。    离开之前,不忘将木清风气得发青的脸和唰唰飞向他的眼刀看在眼里。心里琢磨着,接下来,似乎不用自己出手太早,就有好戏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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