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商场里确定了她有能看见玉石发光的能力后,回到家里,项楠就给远在B市的远房亲戚打电话。 B市住的是项楠口中的本家,是曾经掌管着传说中庞大财富的项家人,对此项熙瑶也曾发出过疑问。 “有这异能的人自己不能靠着本事挣钱么?用得着找什么本家。” 项楠摆出一副高深的样子,“这你就不懂了,要是你能鉴别玉石的真假,还能隔着石头皮子看见玉,这有祸心的人就该想着怎么把你弄到手里,让你替他赚钱、寻宝了。所以得有个大家族罩着你,让别人不敢轻举妄动。这个大家族能一边让你有机会赚大钱,一边让你太太平平、舒舒服服地过日子。再说除了天生的本事外,还有不老少要学的知识呢,光天生的那点儿本事也不够用啊。” 赵雪梅订了正月十六一大早去B市的火车票,那天是周六,当天下午到了就去办事,万一不成,第二天一早就坐车回来,不当误周一上班。 自从知道了自己可能身负玉矿勘测的本领,项熙瑶这些天的心情,就很乱。虽然算不上是多么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但毕竟是被科学教育了二十多年,且还在医学院学了四年本科的护理学,对人体解剖结构、生理功能也有一定程度的认知。突然接到这么一个消息,多少产生了一些:这个世界是假的,要不就是我可能进入了另一个空间的想法。 对于能去到传说中的本家看一看,印证一下自己是否具有异能,项熙瑶还是挺积极的。她把一家三口的洗漱用品装进双肩包背着,项楠负责拎着三口人在火车上的食水,赵雪梅则负责带着全家人的差旅费。 坐了大半天火车到达B市,项熙瑶还是有点小激动的。她的大学是在离家不远的医学院念的,长这么大基本上就没出过本省,来B市也是第一次。 按约定的方向出了站台,就看到有个手举写有项楠名字的牌子。走过去寒暄了一下,原来对方是本家的司机,叫罗大力。项楠很客气地道了谢,带着老婆、孩子跟着司机坐上车。开了好有一个多小时的路程,汽车一拐,就到了一片满是欧美风格建筑的别墅小镇。 一路上话都很少但很有礼貌的司机说了句“快到了,这里住的不少都是你们自家人”。项熙瑶绿着脸对“自家人”这个词儿产生了一种莫名地距离感。脸色不好主要是因为晕车,都怪这车的密闭性太好,项熙瑶深深的怀念公交车的颠簸摇晃和四面漏风。 终于停下了汽车,项熙瑶庆幸终于不用担心吐在车里了,急忙大口吸进一口新鲜的空气。然后惊奇地发现,这里的空气挺暖和,还隐隐有那么点儿馨香,果然有钱人的空气也带着股贵气。 香气来自于面前三层小楼的房门,跟着司机走进去,遇见一位系着围裙的中老年妇女,估计是个保姆之类的人物,出于礼貌,项熙瑶朝她笑笑。往里走到一个类似会客厅的地方,马上就看到了房子的主人。 她站在沙发边上,看上去质地非常柔糯的米色开衫配上花白的头发和金色框架的眼镜,让人觉得很亲切,完全没有项熙瑶想象之中一族之长的神秘高深和珠光宝气。 领路的司机抬手介绍说:“这位就是项家现任的当家人,大家都称呼‘馨姨’,小辈们都称呼‘馨奶奶’或者姑奶奶。” “姑奶奶就免了,往前往前推三代,我太爷爷是你家太爷爷的亲侄子,算起来我的辈份还没你们高呢。不要客气了,快请坐。”项老太太客气地说。 说话间项熙瑶发现这老太太的左边眼球似乎是假的,不能跟右边的眼睛一起协调转动。这个发现让她吃了一惊,但面上一点儿没有显露出来,毕竟是在医院里见过大世面的人了,这点工夫还是有的。偷眼看自己爸妈,表现也都很自然。 刚坐下,保姆就端来了茶水,依次放在了几个人面前的茶几上。 “坐车很累吧?我们先把事情办了,然后一起吃个晚饭好吧?” 项楠两口子当然说好,老太太把目光转向了项熙瑶,“你就是熙瑶?我叫项馨瑶,论辈分,我们是平辈,你该跟我叫大姐的。” 项熙瑶一囧,真是大家族呀,这隔了太多层的亲戚论起辈分来就是生猛。 咧着一笑,项熙瑶从善如流地说:“嗯,大姐。” 项馨瑶也笑,这还是从项熙瑶进门后第一次看见她笑,笑容是矜持中带着点儿欣慰。 “那我们就开始吧。大力、阿金,你们把东西拿过来。” 司机和保姆各拿了一个覆着红绸的大托盘过来,放在茶几中央。项馨瑶伸手掀开其中一个盘子上的红绸,然后项熙瑶一家三口就傻了。 这是一盘子各种颜色的宝石,几乎每个都有项熙瑶大拇指指甲那么大,有红色的、蓝色的、绿色的、黄色的,有些同色的颜色深浅不一,有的则是些未经打磨的原石。 项馨瑶招手让项熙瑶坐到身边,把盘子端给她,“你把每个都看一看,能不能看见石头周围有不一样的光晕?” 双手接过盘子,项熙瑶凑近了挨个瞅一遍,然后摇摇头,把盘子还给项馨瑶。 “没有。” 赵雪梅在一旁有些欲言又止,项楠轻轻地拉了拉她的衣袖。 项老太太不置可否,又把另一个盘子的红绸掀开,这回上面摆放的是从大到小的几排玉石,打磨得光滑圆润,色泽有白有绿,还有黄色,最大的一块有成人拳头大小,最小的就像赵雪梅脖子上的那个平安扣那么大,旁边还有一块看上去像“石头”一样的石头。 这回项熙瑶终于能看见了,从拳头大的到像鸡蛋大的玉石里有几个跟她见过的佛像一样,周身发出莹莹的光晕。她用手一比划,“这个、这个、还有这个,都有光晕。” 项老太太点点头“那这边儿这个呢?”指的是那块石头。 项熙瑶估摸着那应该是块裹着玉的石头,仔细看了又看,惭愧地摇摇头,“没看见什么不一样的。” “那每块石头的光有没有什么不一样的?” 还是摇头,“没有。” 老太太不以为意地说:“不要紧,你闭上右边眼睛再看看刚才有光晕的那几个,现在能看见么?” 项熙瑶听话地用左眼看了看,“能。” “再换另一只试试。” 又试,“也能。” 项老太太又轮番把项熙瑶能看见的最大块的玉石放在鱼缸里、花盆土里让她看,结果都是看不见。折腾完了后洗洗手,大家又都再一次落座。 项熙瑶爸妈全程没有插话,此刻更是有些紧张地看着项馨瑶。项老太太也不拖延,很直接地说:“熙瑶双眼都能看见玉石的宝光,但不能隔着其它东西看见,看见的也不能分辨出等级、种类,而且玉石也得在鸡蛋大小以上。这个能力做个鉴别大物件的真伪是够了,其它的却是不能了。” 项楠和妻子对望了一眼,有些不安地问:“那……那是不是……?” 项熙瑶推了推眼镜,放缓声音说:“现在项家能看见宝光的人是凤毛麟角,熙瑶这样的资质也算是难得了。如果孩子愿意,以后就在我这儿,学些专业的鉴赏知识,然后在本家的珠宝行里工作。”说最后这句话时,头转向了项熙瑶。 “熙瑶是学护理的吧?听你爸爸说,你念得还是本科,眼看要毕业了,自己想要做哪个呢?” 项熙瑶先是看向了自己父母,赵雪梅鼓励地看着女儿说:“你自己选吧。” 项熙瑶此刻心里并不平静,长到二十三岁,她还是头一次在这么大的事情上有自主能力。想当年选文理、报志愿都是父母商量好了决定的,就连几个月前,她提出想毕业后去S市,跟袁媛一起租房找工作都被家里否了。混了这么多年日子,现在突然有机会能自己当家做主了,她在心里已经大声宣布了要留在这,要过一种从没想象过的生活,要改变原本可以预测的人生。 可就在这么激动的情况下,她听见自己犹豫地问:“我还没拿到毕业证呢,这学期还有几门课……” 一直观察着她的项馨瑶放缓了语气说:“辛辛苦苦地念了大学,当然是要先拿到毕业证。这样,等你学校的事情都完了,要是愿意来就打个电话告诉我,好吧?” 项熙瑶想了想,点头说好,又觉得人家这么通情达理地迁就自己实在是有点儿不好意思,带着感激的微笑对项馨瑶说:“谢谢大姐了,我毕业之后来或不来都一定告诉您一声儿。” 项楠和赵雪梅:“……”听着就感觉好别扭。 项馨瑶留他们一家一起吃了晚饭,又安排了两间客房要留宿,赵雪梅急忙婉拒,说买了第二天一大早的车票,住在这里不方便,要去车站附近找个旅馆。项馨瑶没有强留,让司机罗大力送他们去车站附近,找了家酒店并付了两间客房的钱,直把人送进屋里才离去。 项熙瑶一家人睡前先开了个小会,赵雪梅叹口气,“听得出来,瑶瑶你并不是很出彩,不过人家还愿意给你个机会。你要想好了,选了以后不要后悔,别半道儿打退堂鼓,又想回去当护士,白走个弯路。” “我确实不想当护士,再说本科护理一点儿也不好找工作。”闷闷地说了一句,项熙瑶又想到了一个问题,“那要是在他们那儿也不好,或者他们以后不要我了,妈你是不是也不要我了?” 赵雪梅朝她翻个白眼,“你怎么就那么没出息?都念完大学了,连自己都养不活,要你有什么用?” 项楠看着撅着嘴的女儿,笑呵呵地说:“你妈就是刀子嘴,你又不是不知道?勤快些、嘴甜些,最主要是要行的端坐的正,别让人瞧低了,总能干好的。就算以后不想干了,回D市来再找工作呗,怕啥?” 赵雪梅没理自己老伴儿,可也没反驳,项熙瑶就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保证,心里感觉踏实了不少。回到自己房间就寝,想象着以后可以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围着玉器古玩转,再也不用整日穿着单调的护士服,给人扎针吃药、翻身导尿,也不用担心会有一群心机重重的漂亮同性跟自己明争暗斗,天知道总在一个没有异性的工作环境里生存是多么糟心。 回到D市又享受了几天寒假,项熙瑶返回学校。不用再想着找工作的她一身轻松,偶尔去听听最后一学期学校安排的就业指导和礼仪培训课,多数时间都用来跟同学们一起白日里到处游玩,夜里通宵看剧、打游戏,日子过得好不快活。直到快要参加毕业典礼了才发现,快要超过二尺五的腰已经算不上是腰了,额头和鼻尖各长了两圈痘的脸已经胖得放光了,她穿学士服到是能更合体了。 于是边哭边减肥了半个月,好容易在后排找个不那么显脸大的位置,拍张还能见人的毕业照。接着项熙瑶给远在B市的项老太太打了电话,第三天就带着个旅行包,再次奔赴了本家的群居别墅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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