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了二十多年遵纪守法的好公民,一出国就又打又杀的,项熙瑶觉得自己的人生已经脱离了原本的轨道,正在朝着混乱又精彩、古怪又奇妙的未知方向驶去。 彻底脱险后她先是感受了一□□内那股奇异的力量,清凉的细流还在体内循环流动着,缓慢但连续不断地在周身游走。她没有当着岑朗和布鲁诺的面把自己身体发生的异常情况讲出来,打算先观察一段时间再做决定。好在她没有感到任何不适,相反,这细流让她感觉很舒服,即使在一夜的奔波后也没有丝毫疲倦。随着时间的推移,她多少开始慢慢地习惯了它的存在。 布鲁诺对他们的安全情况很乐观,他断言小村子里的人不会也不敢继续追来。开着他的破车先到了前天吃过午饭的那个村子,稍作修整后继续赶路。 吃午饭的时候他还询问项熙瑶是不是想去撒哈拉。项熙瑶虽然心里仍然还是很向往骑骆驼和看沙漠,但想到扈峰身上很可能有伤,就干脆地拒绝了。 晚间回到了马喀拉什的酒店,四人顾不得吃晚饭,先是各自回房间洗漱、休息。 洗完澡换好衣服的项熙瑶正在纠结,她真的十分想去隔壁扈峰的房间看看对方有没有受伤,又觉得这么晚了还去敲人家的门,实在容易让人误会,也怕自己管不住那颗稍微有些躁动的心。 正纠结着,她的房门突然被敲响了,来的正是扈峰。 她只把门打开了一小半,自己堵在门口看着门外的扈峰。一头湿漉漉地短发胡乱地指向各个方向,配着黑色的短袖休闲T恤,竟然显得他的皮肤格外光洁,甚至有些白净。 共同生活了这么久,项熙瑶不止一次见过洗漱之后的扈峰,穿着休闲随意的扈峰,但却是第一次在这样的扈峰面前感到拘谨。 不敢多看他的脸,项熙瑶盯着他衣服上的图标问:“怎么还没休息?” 扈峰轻声说:“我想知道你有没有受伤。” 项熙瑶有些懵,因为扈峰的声音听上去竟然带着些柔情,与印象里或严肃、或平实、或讽刺的语气都不一样的温柔。 以往受到保护、照顾,她都理智地理解为那是对方的工作职责。为此,她还暗自吐槽过项、扈两家这种人员岗位设置,表面看上去是互惠互利,实际上就是变相地说媒拉纤。这种人为地让单身少男少女朝夕相处,不是明摆着拉郎配么。 所以她从一开始就告诫自己,要把在本家的平日学习和外出接任务都当做工作对待,把身边的扈峰当做同事看待,拿出一个职业工作者该有的态度来。尤其是知道自己身体的特殊情况后,就更不能随随便便地放任自流,也不能放纵自己对着人家“日久生情”。 如今就在她发现自己有些违规后不久,扈峰似乎也有些不对劲了。 项熙瑶调整了下表情和眼神,努力让自己看上去自然、正常,“我没受伤,就是有些累了,睡一觉就好了。” 扈峰一反常态地没有马上离开,而是目光专注地看着她。这一刻的时间似乎过得特别慢,项熙瑶都有些快绷不住了,才看见扈峰点头。 “那行,我也去休息了,你早点儿睡吧。”说完转身离开。 关上门,项熙瑶靠着门又站了会儿,想梳理一下自己的思绪,无果,心烦意乱地去床上躺下。 刚躺下不一会儿,又有人来敲门,这回来的是岑朗。 “妹子,夜宵去呀?吃完再睡,明天晚点儿起来好了。离开这片土地之前,再去看看这里的夜景啊?” 项熙瑶觉得正好,她现在是一点儿都不睏。 “布鲁诺也去么?” “没看见他,不知道跑哪儿鬼混去了。那你换衣服,我去叫扈峰。” “别,他应该睡了,别去打扰他了,有你跟着就行了。” 换好衣服,项熙瑶跟着岑朗又去了德吉玛广场,找了个摊位坐下,听着岑朗的幽默调侃开胃,就着息壤热闹的人群下饭。 吃了一阵儿,岑朗说:“你觉得扈峰怎么样?” 项熙瑶差点儿噎到,“咳咳,什么怎么样?你问人品还是工夫?” 岑朗笑得意味深长,项熙瑶还真担心他会继续问下去,好在他并没有那种恶趣味,这也是项熙瑶喜欢和岑朗打交道的原因之一,和他在一起总是很自在。 项熙瑶:“布鲁诺这人以前也总是这么大胆么?” 岑朗:“做过雇佣兵的人哪有胆子小的,他就是好奇心特别重,爱猎奇。这次他做的确实过分,让你们也跟着涉险。还有我,要不叫我把你邀请来,你也不会遇到这些。” 项熙瑶摆手:“不知者不怪,谁能想到那些当地人会这么剽悍,再说我也没受到伤害。”说到这里,项熙瑶不禁想到了自己体内的异变,不知这种异常的表现是福是祸,心中暗叹一口气。 岑朗看她突然情绪有些低落,以为她又想起了扈峰替她挨打的场景,自觉应该帮他们一下。 “昨天夜里那些惊险的经历让我想起了以前一个朋友的话,她说危急情况下产生的爱情都会很热烈,但往往不能持久。说的有些道理,不过我觉得在压力下往往最能看清一个人的品性,和他真实的内心世界。” 项熙瑶:“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他其实很好,可我有自己的苦衷。”苦笑一下,“不说别的,就我这异能可能导致的短命,就实在不应该拖别人下水。” 岑朗一愣,“真的么?你,会有生命危险?” 项熙瑶:“还不确定,但有这个可能。” 岑朗略一思索,“既然不确定,那就还有转机。再说就算有可能,也不至于让你放弃正常的生活。你现在有顾虑,说明可能用情还不够深,那就再等等看好了。不过别太久了,人固有一死,别因为一个没法判断的未来毁了当下能够获得的幸福。” 项熙瑶想了下,觉得还真有点儿道理,心里竟然也更安心了些。 说到了用情深不深,她试探着看能不能从岑朗这儿得到崔锦宏的信息。 “你听说过崔锦宏么?” 岑朗:“当然,我和阿诚小时候就认识他,他还是从阿诚那儿知道了项家人有异能这件事,结果当初项雅琳入行的时候他抢先成了中人,也就斩断了和阿诚的兄弟情谊。” 项熙瑶:“现在他和雅琳是情侣关系,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和雅琳结婚。” 岑朗哼笑,“可能性很小。崔家现在正处在上升时期,以我对他的了解,他应该会寻求一门有助力的岳家。项家的规矩我也听说过,要娶项家女,付出的代价可不小。” 项熙瑶想起远在B市的项雅琳和项老太太,竟然有些归心似箭。 回到酒店已经是凌晨一点多了,项熙瑶神奇般地依然毫无睡意,身上也仍旧没有任何疲倦。躺下数了会儿羊,终于进入了梦乡,结果又做起了奇幻的梦。梦境里她感觉自己漂浮在浩瀚无垠的宇宙中,感受着无限的宁静和孤寂,直到突然受到了一阵强烈的吸引,引导着她加速,向一颗蓝色的星球前进。加速,加速,不断地加速,最后她竟然全速向着那片蓝色俯冲过去,直至坠落。 她是被梦中那犹如天崩地裂般的猛烈地撞击惊醒的,此时天已大亮。 中午的时候,布鲁诺开车带着他们三人去卡萨布兰卡,休息了一夜后项熙瑶和扈峰坐上了回程的飞机。上飞机前项熙瑶答应了和岑朗下次一起去潜水,拒绝了布鲁诺的告别熊抱。 一路上项熙瑶都假装在睡觉,尽量避免和扈峰交谈,仅管她并不睏。 偶尔和扈峰对视,她都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一种欲言又止和探究。她能真切地感觉到扈峰从离开那个小村子之后,就变了很多,变得不再喜欢挤兑她,也不再用耳机、手机把她隔离在他的世界外。 项熙瑶觉得在搞清楚自己心意之前还是继续保持着距离比较好,也觉得自己应该尽快理清头绪,下定决心,不能老这么躲着人家,折磨对方也折磨自己。 好不容易捱到了B市,来接机的竟然是扈峻。 项熙瑶:“怎么是你来接我们?家里还好么?” 扈峻苦笑:“一言难尽,路上慢慢说吧。” 原来项熙瑶他们走后不久,项雅琳就住到项老太太的房子里。项老太太先是背着项雅琳跟崔锦宏联系了一次,然后就劝项雅琳把孩子打掉,项雅琳不肯。项老太太劝说无果,就说那就把孩子生下来养大,反正她们有这个能力。可项雅琳又说不会就这么放弃嫁给崔锦宏,要用这个孩子跟崔家谈条件,项老太太很不赞同。 如今过去了十多天,两个人的关系进入了僵化状态。项老太太由于情绪波动太大,晕倒过一次,项雅琳也越来越憔悴。家中的保姆和司机都整日守着病人和孕妇,所以把无事可做的扈峻派出来接人。 项熙瑶听着就觉得头大,开始绞尽脑汁地思考若是她来劝,能有什么好点儿的方法和说辞。皱着眉想啊想,一直到回到项老太太的房子前,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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