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坐在门口木阶上,吹着凉风。前方林中漆黑一片,正如我一筹莫展的思绪。天穹无月,惟有星光荧荧,一派困意。 原本平静的心绪在晚风吹拂下,突然很是躁乱。体内狂暴因子毫无征兆地揭竿而起,四面横冲直撞。 我觉得堵的慌,起初当是怒气伤身,琢磨着并不妨事,缓一缓便好了。靠在栏杆边,勉强理清杂念,却谁知气息愈加急促。 只得被迫阖上眸子,低头俯在臂弯里,尽力平复突如其来的焦灼感。 大意之下未曾细想,这竟是噩梦要来的征兆。 体内蛰伏的妖毒,正蠢蠢欲动。 我后知后觉,猛然回神后,不安的眨了眨眼,紧忙起身回到屋内。且不管其他,先手忙脚乱地将门窗一道道反锁。 在密不透风的室内营造了绝对安全,心无他想,顶着一头虚汗,在最后一道窗户旁扶着墙角坐了下去。 没有任何担忧,只希望,行忌他今夜不会来。 我苦苦忍了这么久的欲望,不能轻易被他破了。 紧抱身躯,双手僵硬的攥着衣裙,只一会儿,额上虚汗便打湿了垂下的几缕青丝。 双唇死死抿着,任身子痛苦地发抖,我固执的不肯退步,盯着有些发白的手指关节,竭尽全力的忍着。 行忌还是来了。 我听到了他的脚步声,心里头“咯噔”一下,目前光景不容乐观,须得马上想一个对策才行。 可行忌速度很快,我根本来不及规划。听得脚步声已经走到门口,情急之下,大脑一片空白,只得挺着身子高声喝道:“不许进来!” 行忌脚步一滞,听出了我的不对劲,很识相的没有推门而入,在外问:“怎么了?” 我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着正常,忍着极度渴求的欲望,残存的理智分析了种种应对措施及后果。 最终,选择了一个最直接的处理方式:恐吓。 眼神飘飘忽忽,无法集中于一点。使劲晃了晃脑袋,面朝门口,嘴唇微颤着发狠道:“若是不想死,便速速离去!” 行忌听言,果然有所犹豫。但不消片刻,他还是把我的话当成了耳旁风,“哐”一声,房间木门被粗暴踹开。 我看到希望的光芒瞬间暗淡,深深埋下头,为自己的痛苦而痛苦,更为他的莽撞感到懊恼。 行忌对我这幅鬼样子甚感意外,俊美的面庞上眉峰耸起,惊诧得好似见到了什么千古奇观。他疾步上前,还没走近我,已被一声厉喝叫停了脚步。 “滚!” 我猛抬头,声音中饱含怒火。 他的衣袖轻舞,步伐应声而止。立在我三米处,不知是个什么表情,似乎是纠结,却又带着心疼。 见他迟迟没有动静,我顺手拿起一个白磁瓶儿,威胁着朝他砸去:“叫你滚啊。” 行忌敏捷的躲过我的袭击,白磁瓶儿砸了个空,“啪”一声壮烈献了身。 他还是没有要离去的意思,万般无奈下,我只好坦白道:“妖毒,我体内的妖毒发作了。需得吃人方能见好。我不想害你,你若知趣,就离我远些。等明日,明日就无碍了。” 我试图吓走他,生死之事,开不得玩笑,我不想牵累他。 行忌默然良久,我同样垂首不语,时刻抵挡着妖毒肆虐,只怕再将神思放在别处,就会压制不住自己。 突然,那行忌像是下了什么决心,雄赳赳走近我,撸起袖子,将手臂伸来,慷慨道:“你这么难受,不如咬我一口好了。” 没见过这么傻的人。我气恼地看了看他,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焦躁拂过他的手臂,带着些许哭腔斥责:“你脑子进水了吗!” 摇摇晃晃的起身,拽着他要推出去。行忌不识好歹,一心想送死。他反握住我的手,大义凛然道:“你想吃哪,尽管下口。放心,我死不了的。” 他的气息扑入鼻中,确实很诱惑。可我必须忍住,长久以来的坚持,不能半途而废。 行忌见我依旧强撑,双唇抿成僵硬的一条线,脸色不是很好看。 我努力要甩开他的手,行忌半分不让,攥的我生疼。我知道,他是同情我,可我自己的事,谁也不能插手。 他也有些恼怒了,在我挣扎时,猛的推开我,一双剑眉倒竖:“既然你执意自讨苦吃,我便遂了你意。” 我被推的突然,随惯性倒在桌前,而行忌语毕后,利落的拂袖而去。 夜色凄冷,灯幽风凉。 我紧咬衣衫,屋内的一切失去了本来面目,只余模糊影像重重叠叠。 行忌虽同我生气,但我知道,他就在木屋外,没有走远。 天涯纷争总劳形,满室沉疴不得愈。 当所有痛苦最终归于寂静,我如愿沉沉睡去。 翌日醒来,人是在床上,正与温暖的被子柔情拥抱。 阳光从窗棂投下,空气中的微小尘埃清晰可见。整个世界一片明亮,仿佛昨夜经历的只是场噩梦,梦醒之后,一切如常。 行忌不在。他不在最好。 下床收拾了一番,来到结界之前。今日无论如何,我得出去。 没时间再等了。 屋外绿意葱茏,我环视着面前屏障,结一个发印,试图击破这道阻碍。却不料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反击,整个人顿时飞了出去。 重重摔在地上,喉间一甜,吐出一口血来。 拭去唇角嫣红,缓了缓,依旧倔强的不肯放弃。一次不行,那就再来一次。 几次三番,那结界愣是没一点动静。而我则是旧伤未愈,又添新伤。 心中急切,又气又恼。我不信,区区一个结界,能奈何得了我。 继续熟练的结一个法印,鼓足力量迅速出击。 意想不到的是,法印刚脱手不到半秒,随着“轰”一声巨响,被暴力撞击的支离破碎。眼前光芒瞬间鼎盛,我紧忙伸手遮住双眼。待光芒逐渐消退,惊惶定睛看时,那行忌缓缓降落在了面前。 他格外严肃地注视着我,甚恼火道:“你做什么。” 我咬了咬唇,与他怒目而视。没想到他竟在这会儿回来了。不过他现在来也好,这地方,我是真的不想再呆了。 看着行忌凶神恶煞的眸子,也不掩饰,清清楚楚道:“打开结界,我要出去。” “不可能。”行忌想也不想,脱口而出,语气十分强硬。 我百思不得其解,忍了忍身体不适。反正已经铁了心要走,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不必给他什么面子,嗔道:“行忌,你以为你是谁。你有什么权力限制我的自由?我警告你,最好尽快放我走,否则,便休怪我翻脸无情。” 男子一双明目中火光升腾,铮铮然咬定青山不放松:“你是想出去送死吗?” 我暴怒,疾步绕过他,立在结界前,红着眼眶道:“是生是死,与你何干。我们本来就是陌路人,你何必执意干涉我的事。我最后说一次,打开结界,放我出去。” 行忌面容紧绷,他逼视我良久,终于妥协。但那态度却很不友好,甚至有些抗拒:“既然你如此固执,我也不好强人所难。” 他施法消了结界,转身看也不看我,怨气冲天道:“你走吧,你走吧。” 他生气与否,我并不在乎。为了防止他变卦,匆匆忙忙丢下一句“告辞”,扭头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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