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戒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及时的回头是岸。窘迫中饱含歉意,蹲下来,手忙脚乱擦去我的泪水,自责道:“是老猪的错,都怪这张臭嘴。师妹,你别哭了,老猪给你道歉,你就当我刚才说的尽是些瞎话,屁话,别往心里去。”他粗糙的手指摩挲在脸上,如同被砂纸打磨一样,感觉很不舒服。 “其实,你怀疑我很久了吧?”躲着他的宽慰,依旧带着哭腔。八戒一番总结有凭空捏造的嫌疑,但他说的恍惚有几分惑人之处,若非长久以来的观察积淀,他也没有把握去开这个口。 “我一天净瞎想,害师妹如此伤心,该打!”他痛心疾首的说着,冷不防自扇耳光,被我拦下,低下头,悔恨之情溢于言表。 “二师兄,我也不怪你了,只希望你从今往后,莫再与我说那仙子的事了,好么?” “好好好,不说了,不说了。”八戒目光恳切,一口答应。 见他信誓旦旦的样子,心中紧绷的弦终于松了下来。 八戒扶我起身,瞄见了我手上的伤,疼惜的撅起嘴,可我一握拳,再打开时,伤口便已自行痊愈。 八戒开颜一笑,盯着我多看了几眼,挠挠头,依稀有所释然。 “二师兄,你要是以后再惹我生气,我可就真不会理你了。不仅不会理你,还有可能会打你。”和八戒慢悠悠并肩走着,亮出拳头,不忘使使小性子,威胁他一番。八戒刚刚哄好了我,估摸担心我又生气,一边应承着,奉上一张灿烂的傻笑脸。 笑着笑着,他好似想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笑的更欢快了。我心里有些发毛,见他没有停下来的趋势,忍不住嗔怪问:“二师兄,你笑什么?” 八戒捂嘴,笑的愈发猥琐,连连摇头不肯说。 我不依不饶,非得知道他发笑的缘由不可,遂一路对他进行纠缠。 八戒晓得要藏也藏不住了,摆着手指向我,揶揄道:“敢情,你对大师兄一直居心不良啊?哈哈哈……” 他的声音洪亮,话音刚落,四面八方的风便相携着将字字句句吹往林中各个角落。纯白的云朵里,翠绿的枝叶脉络里,闪耀着阳光气息的温暖尘埃里,处处弥漫着秘密的香甜。 我一惊,被八戒的一语中的羞得面红耳赤,停止了对他的围攻,反扒住他的肩,要捂他的嘴,威吓道:“你自己知道就行了,别嚷嚷。对了,不许告诉师父。”最后一句尤为强调。 八戒点头,眼睛已经笑成了一条缝。 我松开手,他安静一会儿,神态轻松十分。边走着,八戒忽然锁了眉,恐是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 我心中一阵紧张,大胆猜测到,他的所思所想,很有可能是跟我有关。果不其然,细细斟酌下,他已酝酿好了言语,转头看着我,摆出过来人的姿态,郑重道:“师妹,那猴子什么秉性,想必你也了解,作为师兄,有句话,我不得不提醒一下你,喜欢他,只怕你到时候会玩火自焚啊,你可想好了么?” “对了,”八戒猛凑过来,依旧皱着眉:“他知道你的心意么?” 我连连摆手,扯谎道:“尚不知,我没敢说。” 八戒若有所思的点头,正走着,突然停下脚步,拍上我的肩,认真道:“师妹,你不能还俗。” 我默然不语,晓得他用意,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窝边草有时候最好吃。可有些事,是人力无法企及的。我还俗,自有还俗的用意。遂要开口,刚张开嘴,八戒当我准备追问,立即回绝:“不要问为什么。” 我只好一股脑把话咽了回去。 走了不到百步,两人相对无言,这次我猜不出他在想什么了,只能顾自熬着重重心事,踩着枯黄了一半的落叶,安静随在他身旁。 空灵的鸟鸣声忽远忽近,我入耳不闻,正神游天外,一直没说话的八戒“啪”一拍头,若非体重的屹立,他险要蹦上九重云霄去。 “师妹,那晚在玉华宫,二王子说的妖精……是你?” 我被他一句问话砸的措手不及,短暂错愕后,想起那令人脸红心跳的场面,有生之年里,与他昙花一现的温存屈指可数。假使,那算得上温存的话。时至今日,再追忆起那段过往,倒让人有些后悔。 可后悔有什么用呢,我今唯有一心期盼,期盼着如果还有机会,我是不会傻傻放过他的。 八戒哇哇大叫,手舞足蹈:“师妹,有戏!有戏!” 我颇为娇羞,微微一笑,也不理睬八戒,自己捂着脸向前边乐边走,呼吸着纯净的空气,脚步轻快许多。 微风倏起,飞舞的落叶悠袅袅坠下,又蓦地打一个转儿,变作另一个方向,哗啦啦束手无措躺在地上。 我一眯眼,笑容烟消云散,展开右臂,挡住随后而来八戒的去路。八戒不解,探头东瞧瞧西看看,问:“怎么了?” 应声而至的是林中一闪而过的蓝色女子身影,女子速度极快,应该不是什么普通人。俄而,她那身后紧紧追去两个男子,同样飓风一般迅捷。 女子似是朝我们这边奔来,很快行近了,我与八戒原地不动,几步之遥时,但见那女子形容狼狈,发髻散乱。她一面奔跑,口唇微张,衣衫早已凌乱不堪,一面又回头去看,显然是被人追杀。 仔细审清女子面容后,我勾唇一笑,真是冤家路窄。 这婀娜多姿,气喘吁吁的妙龄女子,正是我几日未见的对头,沈夜。 不知她为何落到这步田地,但她这般抱头鼠窜的样儿,我忍也忍不住的幸灾乐祸。 来人是她,我更不愿意多管闲事,便想带着八戒若无其事的走自己的路。 沈夜不必说是看到我了的,擦肩而过的一刹那,她忽转头,我亦侧目。 她的长发在空中掠过柔软美丽的弧度,扑面而来的某种欲望在眸中光彩四射,我尽显漠然,只是淡淡一瞥,不料她忽然勾出手,凌厉的骨节根根分明,一个转身,走投无路般挟持住我,大有病急乱投医之意,一头青丝散落在我的肩上,她靠近着,沉声恐吓道:“带我走,顾晴午在我手上。” 八戒颇为诧异,质问道:“你是何人?” 沈夜已筋疲力竭,答不上来话。远处那两个男子已快逼近,时间紧迫,我也不讨价还价,对八戒道:“二师兄,你带她走。我掩护你们。” 八戒担心我的安危,彳亍着,非常不情愿,我投去一个自信的目光,示意他不必紧张。 眼睁睁到了火烧眉毛之际,八戒叹口气,没办法,只能无奈的先将她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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