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思南拿着杯奶茶大摇大摆的走进教室，一眼就看见趴在桌上的自家同桌。 怎么就睡了？ 江思南抬眼看看教室前的挂钟，还没到点儿啊？ 江思南走近，发丝散落，遮住了女生小半张侧脸，只能看见圆润莹白的鼻头和微微卷翘的睫毛，还有一点儿粉白的影子被发丝挡住大半。 江思南想要叩桌子的手停住了。走到苏木木后排的座位，拉开椅子，坐下，小心翼翼的，没发出一点儿声音，江思南把奶茶放到一边，脸朝着窗户，也趴着睡了。 今天是周五，没有晚自习，下午四节课上完，就可以回家了。 苏木木把东西收拾好，带了几张要写的试卷，下楼梯的时候，林筱梦在楼梯口等另一个女生，看见苏木木，习惯性地说了句，“再见。” 苏木木朝她望了一眼，摆摆手，道，“再见。” 啊~~~明明以前都不打招呼的，林筱梦看着苏木木的背影消失在转角，脸上骤然升腾起一股热度，一定是因为她今天主动找我说话，所以我有点儿得意忘形了。 另一个女生从厕所出来，指着林筱梦的脸，惊奇地问，“你怎么脸这么红啊？” 林筱梦用手扇风降温，“哈哈，有点热。” “前两天刚下了雨，今天上学的时候我妈还非让我穿长袖呢，你还觉得热？” “可能我比较怕热吧。” 正值放学的时候，校门外人有点多，公交站台也围满了学生，刚来一辆车，学生一下子呼啦啦地追过去往车上挤，苏木木看了眼那艰难关闭的车门，决定走路回家。 没走出多远，转角突然出现个穿着黑风衣，带着顶大黑檐帽的男人，结结实实地和苏木木撞到了一起。 苏木木踉跄一步，那男人连忙弯腰道歉，一只手还按着头上的帽子。 宽大的帽檐和竖起的衣领挡住了男人的脸，苏木木只看见男人看过来的一只眼睛和周围一点青白的皮肤。 男人很快走远了。 真是个奇怪的人。 苏木木费了一秒得出这个结论，然后就完全把这个小插曲丢到了脑后。 此时，学校后的一处小巷子里，一位少年正疾步往巷子口去，少年微低着头，一个劲儿的往前走，像是要甩掉什么人似的，可空空荡荡的巷子里，除了背书包的少年再无别的身影。 “别跟着我了，我帮不了你的忙。”少年低声呵斥。 “我说了，我拿不到。” 少年蓦地踉跄一下，之后竟是凭空做出与人拉扯的动作。 “你放手，放手……” 少年挣扎了一会儿，似乎没有什么作用，然后便一只手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样的东西，对着虚空拍过去。 那黄色符纸样的东西就像从没出现过，转眼就消失在空中。 而少年却似乎终于挣脱了束缚，“别再来找我了，我真的没办法帮你。” 少年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很快，日光退去，黑夜来临。 苏木木洗完澡，坐在书桌前吹头发。 苏木木一手拿着吹风机，一手胡乱地拨着头发来回吹动。 我算是已经完成了它交代的任务吗？今天晚上它应该不会再来找我了吧？ 万一它还来呢？那我怎么办？ 我能怎么办？我一个普通人类，它一个不明生物。 关键是，它根本没给我开口说话的机会啊，好歹一人一怪协商协商，把话说明白了，我才好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啊？ 管它妖魔鬼怪，总要现现身啊！ 它莫不是智商有点问题？要是它一直这样，只会出现在我梦里反反复复说一句话，那我不是要完蛋？ 苏木木无不担忧地想。 智商低是种病，得治啊！ 吹完了头发，苏木木关了灯躺到床上，用被子把自己严严实实地盖好，放在床边凳子上的电风扇呼呼地吹着风。 窗外偶尔响起一阵猫的叫声。 苏木木闭上眼，等待着命运的降临。 一夜过去，月落日升。 离宁市一中不远的一个老旧小区内。 一户人家门窗紧闭，窗帘也拉得严严实实。 “恩~~” 卧室床上，夏毓翻了个身，随意搭着的空调毯被压到身下，上衣卷起，露出一小截白皙匀称的腰腹。再过几分钟，夏毓才彻底清醒，盘着腿坐了起来。 夏毓揉揉眼睛，抓过床头的闹钟看了一眼，放下。穿着拖鞋走到窗边，把窗帘拉开，窗户也打开一点儿。 窗外小区花园内，不少老人带着小孩儿在晨练。 夏毓走出卧室，从冰箱里拿出一袋吐司和沙拉酱，倒上一杯牛奶。然后，端着自己的早餐到了客厅。 拿起一片吐司，一面满满涂上一层沙拉酱，对折，放到嘴边咬下一口，慢慢咽下，再喝一口牛奶。 就这么吃了几片吐司，喝完了一大杯牛奶。夏毓拿着餐盘和杯子还有涂果酱的小刀一并到厨房洗了。 做完了所有的事情，夏毓走到阳台，看了一会儿小区花园里面在排着队荡秋千的小孩儿，还有几个一群蹲在沙堆里的小朋友，隔得有些远，夏毓看不清他们堆的是什么，当然，即便就在跟前，夏毓可能也看不出来，毕竟，小孩子的想象力超乎寻常，夏毓是见识过的。 就这么看了一会儿，等到秋千前的队伍轮换完一圈，夏毓离开了阳台，回了卧室。 夏毓的书桌上，一半像是寻常高中生一样，桌角堆了一摞教材、辅导书、试卷什么的，几只中性笔散在桌上，压着一张写了一半的试卷。桌子另一半则摆了一个木质笔架，笔架上满了毛笔，各种粗细都有，然后是用黄铜镇纸压着的一沓空白黄色符纸，一把裁纸刀。还有几本仿古制式的书，封面破旧，书页泛黄。 有一本正摊开着，一面是竖行的繁体字，另一面画着一个草书样的图案，占了整张书页四分之三的位置，图案右边，隐约可见繁体的“静符”二字。 两字下边，又有一段小字，【符贴于妖邪额上，行动立止。寻三时，遂解。】 夏毓在书桌前坐下，取下一只毛笔，沾满墨，便在一张黄纸上照着图样描画起来。 少年虽是将书放在一旁，却是笔势连贯，一划到底，画出的图样与书上的像了个十之八九。 夏毓将写好的放在一旁，拿过一张空白的黄纸，继续写画了起来。 同样醒来的还有苏木木。 苏木木睁开眼，目光落在有些泛黄的天花板上，极慢地眨了下眼。脑袋清醒的一瞬间，巨大的喜悦充斥而来。 昨天晚上没有做梦！！！ 苏木木高兴的一下子坐起来，在床上呆坐着缓了一缓，心情颇好的蹭到床边低头去找鞋子。 苏木木一只脚已经穿好了鞋，正伸长腿去够另一只离得有些远的。 视线里却出现了另一双苍白的，仔细看，还有些透明的脚。 苏木木伸腿的动作停住，倒退回床上。 慢慢地抬头看过去，光着的脚丫，蓝白条纹的棉质长裤，同样的长袖上衣，胸口处绣着，宁市第一人民医院八个红色小字，再往上，苏木木手握成拳，全身止不住的微微颤抖。 朋友，你可别长得太抱歉啊！ 苏木木身体往后贴住墙壁，猛地一抬眼。 还好，还好。 苏木木仿佛一下子用光了全身的力气，整个人软了下来，手抚住心口，用力呼吸着。 几息过后，苏木木撑起身子，目光与那“人”对上。 那“人”全程安安静静地站在书桌边，看着苏木木。 “你就是这几天一直出现在我梦里的白影？”苏木木皱眉问道。 “啊，你看见我了？”那“人”一脸惊讶，用手指了指自己，“你在跟我说话吗？” 苏木木没注意她的语气，盯着那脸看了一会儿，感觉像是在哪儿见过，“我见过你？” “没有，你应该不认识我。” “高二四班的蒋依？”苏木木却是突然记了起来。 “你认得我？”这回，换那女鬼睁大眼睛看着苏木木了。 是的，苏木木已经确定，站在她面前的，不是人，而应该是鬼了。 因为蒋依已经死了，在刚刚过去的暑假，因为白血病去世了。 “我见过你，在你生病之后回学校的那次。” 高二四班有个叫蒋依的女生得了白血病，是那个夏天一中整个高二年级都知道的事。 所有人，懵懂而又惋惜。 “啊，那时候啊。”蒋依的眼睛一下子变得黯淡，“那时候，合适的骨髓一直找不到，医生告诉我的爸爸妈妈，说我的时间不多了，我都听到了。其实我自己也有感觉，觉得也许一觉睡下，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苏木木不知道如何应对这种沉重的话题，无论安慰还是鼓励，都太晚了。 苏木木只能认真听着。 蒋依不再看着苏木木，眼睛透过苏木木卧室那一扇小窗户，虚虚地看向窗外。 “然后，我跟我爸妈说，我想回班上和同学过最后一个生日，永远停在最美的十八岁。”蒋依微微笑了，神情柔和下来。 还是得到了安慰吧，最后的时候。苏木木想。 蒋依在这儿停了下来。 苏木木等了一会儿，见她不再说了，才问道 “那你为什么找到我，为什么让我去和夏毓交朋友？” “我呀，”如果刚刚是温柔地笑着的话，现在的蒋依的笑，则带着甜蜜和羞涩，“我喜欢他。” 蒋依再次直视着苏木木的眼睛，“我喜欢夏毓，所以我想他变得更快乐。” “我本来是想自己去做的，可惜没机会了。” 苏木木移到床边，穿上鞋，端正地坐在床边。 蒋依却突然往后退了好几步。 “怎么了？”苏木木挑眉。 蒋依用手上下搓着手臂，好像要擦掉什么东西似的，“你身上的阳气太重，我不能靠的太近，像要化了一样。” 苏木木一时语塞，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慢慢吐出一口气，苏木木再开口。 “好，那我想问你几个问题。我问你答，尽量说得简单些，行吗？” “行。” “你可以先坐下。如果你能坐的话。”苏木木指了指书桌旁的椅子。 “可以哦，这些东西我都能摸得到。”蒋依坐下，还在书桌上拍了两下给苏木木看。 “好，”苏木木额角跳了跳，“那第一个问题，你现在是什么，状况？” 苏木木不知道该用哪个词来询问比较合适。 “应该就是你们说的鬼吧。”蒋依答得毫无负担。 应该？你们说的？敢不敢再随便一点啊！好吧，看在你做鬼也没多久的份上。 “为什么前几天只出现在我的梦里，今天却让我直接看见你。” “啊，这个啊。其实我找了好多人，可是只能进你的梦。而且，我每天都在这里的，你以前都看不见我，今天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看见了，吓了我一跳。”说着还拍了拍胸口。 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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