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人

“好了，这是最后一道菜了。”夏玉芳笑笑，把菜摆到桌上，“小姨今天做的都是你爱吃的，快些坐下吃吧。”　　“小姨你也坐。”　　夏玉芳一边把围裙取下来，一边道，“小姨就不和你一起吃了，你姨父妹妹的饭还没做呢，小姨得赶紧回去。家里我都打扫了一遍，你一个人住小心点，好好地啊。”　　夏玉芳说完匆匆拿了包到门口，看样子真的很急，夏毓跟着把夏玉芳送出门。　　“小毓啊，还是跟小姨回去住吧，这放你一个人住这儿，小姨还是不放心。”走到门口，夏玉芳又拉住夏毓的手，脸上露出担忧恳求的神色。　　夏毓露出一个笑容，“小姨，不用，我在这儿挺好的。不是告诉您了吗，这儿离学校近了，上学也方便。”　　“可是，小姨家也不远啊。”夏玉芳脸上仍旧是一副恳切的样子，“小毓，你是不是还是担心琳琳，小姨已经说过她了，你不要把她说的往心里去，她还小，不懂事，你别理她。”　　“不是，跟妹妹没关系。”夏毓维持着脸上的笑容，“是我自己想住在这儿，想离妈妈更近一点儿。”　　听夏毓提起自己早逝的姐姐，夏玉芳终于不再劝了，“那，好吧。你一定照顾好自己，有什么事情给小姨打电话。”　　“恩，好。”夏毓应下，“小姨，姨父妹妹还等着呢，您快些回去吧，不然要赶不及了。”　　夏玉芳看下时间，确实晚了，只能放开夏毓的手，出了门。下楼梯的时候，还不忘嘱咐一句，“有事就给小姨打电话。”　　“知道了，路上小心。”　　　　送走了夏玉芳，夏毓松了一口气，将门关上。　　重新回到餐厅坐下，对着满满一桌子的菜，夏毓却没什么胃口。　　夏毓坐在椅子上，呆呆地盯着桌上的菜肴看，良久，等到桌上的菜变得一丝热气也无，夏毓终于起身，去厨房拿了碗筷。盛了一小碗饭，夏毓草草吃完后，整桌菜像是没动过一样。　　夏毓轻轻地叹了口气，从厨房拿来保鲜膜把所有菜包好，放进了冰箱里。　　一切都弄好之后，夏毓回到房间。研开磨，夏毓拿起一只狼毫毛笔，正打算去沾墨汁，突然想起苏木木前天晚上说的要教他学习的话。　　顿了顿，夏毓把毛笔挂回笔架，转而拿起书包，把周末要写的卷子、练习册什么的全部拿出来。各科作业摆在眼前，夏毓想了想，拿出已经写了一半，还剩一半的数学卷子，动笔继续写了起来。　　　　苏木木家。　　苏木木刚刚吃完饭，回到房间，在书桌前坐下。　　苏木木平时不带手机去学校，手机对于苏木木来说，目前唯一的功能就是接收班群里的一些通知信息，还有，偶尔听听音乐。至于它最原始的功能——打电话，苏木木还真没怎么用过。　　一星期没动过了，苏木木从书桌抽屉里把手机拿出来，开机，电量还有百分之二十五，锁屏界面上，一个微信群显示有2条新消息，这是有一班各科老师甚至一些学生家长在的群，群里只有各科老师可以发消息，其余人全部禁言。平时用来发布一些通知消息。另一个群的消息有99+，不用说，这是一班同学自己建的群，放学后或者晚自习时尤其热闹。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应用更新消息什么的，苏木木一一划掉，直到剩下最后一栏通知，是五点四十三分收到的一条短信，短信内容很简单。　　【木木，我是夏毓。】　　苏木木一边点进短信，一边想着，明天得和夏毓说一说，还是叫名字的好，刚刚夏毓叫的时候不觉得，现在单单看这两个字，苏木木还是觉得哪个地方怪怪的。　　把夏毓的号码存好，苏木木给夏毓发了一条短信确定明天见面的时间，夏毓很快回复。　　【好的，我家在××路××花园××号】　　苏木木又点开微信，把两个群里的消息飞快地扫了一遍。第一个群里公布的是最近一次月考的成绩，第二个群里则是各种聊天，苏木木也没细看。　　关了手机放到一旁，苏木木看了看时间，打算开始写作业了。　　刚转过身，就看见蒋依穿过墙壁，出现在自己面前。　　苏木木在心里叹一口气，今晚的学习时间又要缩水了，算算这一个星期耽误的时间，苏木木的心仿佛要滴出血。　　可是，事情总要解决，苏木木一向奉行的原则是今日事，今日毕。且不喜欢把主动权放到别人手里。　　所以，有些事情还是得问个明白。　　这样想着，苏木木站起身，将房间里唯一的椅子让出来，自己则坐到床边，双手撑在两侧，看着蒋依。　　蒋依有些拘谨地坐下，手无意识地搓着病号服的衣角。　　苏木木先发问，“你有什么想和我说的吗？”　　蒋依抬起头看了苏木木一眼，又立马低下错开目光，“我，我没有啊。”　　“是吗？”这回答在苏木木的意料之内，“那还是一样，我问问题，你回答？”　　蒋依点头。　　“你下午为什么在学校？”　　“我就是去看看。”　　“好，那你怎么知道夏毓有危险？”　　“我，我刚巧碰见。”　　“是吗？实验楼后面的小树林平常可没什么人去。”　　“我看见夏毓进去，我就跟着进去了。”　　“好，那你为什么会知道我的血可以对付那个怪物。”这是苏木木最觉得蒋依可疑的一点。　　“我……因为你身上的阳气重。”蒋依的手绞得更紧了，从头到尾没有抬起过头。　　苏木木改双手抱胸，眉头也不自觉微微蹙起，“但是，你为什么知道的那么准确，比如要用我的血，比如要刺中心脏。”　　“我猜的。”蒋依的身子开始微微发抖，说出的话都带上了哭腔。　　看着蒋依这样，苏木木泄气，怎么也问不下去了，也觉得没什么意思，逼别人说本来不愿意说的话之类的。　　“好吧，我要问的问完了，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苏木木站起。　　“没，没有。”蒋依终于抬起头来看着苏木木。　　“行，那你让个位置，我要写作业了。”　　蒋依仿佛一个受了惊的小兔子，闻言顺着苏木木的目光看了自己坐着的椅子一眼，反应过来后噌地跳起来，让到一边，一副可伶十足的样子。　　苏木木不管她，坐回椅子上。　　刚打开一本练习册，后面又有声音传来。　　“我可以待在这里吗？”　　“随你。”　　“我还想看电视。”　　“那你去客厅，跟我妈一起凑合看吧。正好，你们品味好像差不了多少。”　　苏木木之前看见苏妈妈在看蒋依周末看的那部电视剧。　　“哦，那我去了。”蒋依说完出了房间。　　苏木木则继续做作业。　　　　整整一个晚上的时间十分富余，苏木木按计划把所有作业全部写完，当然，有一大部分在学校就已经写好了。　　苏木木揉揉眼睛，把东西收拾好，伸着懒腰到客厅去倒水喝。　　客厅里，苏爸爸苏妈妈在看电视，苏凡则在客厅一角的小桌子上写作业。客厅里能坐的东西不多，苏家一家人一人一个，多余的木凳叠起收在餐桌下面，而苏木木平常那个此时放在苏凡身边，苏凡一只脚搁在那椅子的横档上，一边翘着自己坐着的椅子，一边转着笔，就是没见他写一个字。　　蒋依没有可以坐的东西，一个人站在一边，也看得入神。　　　　苏木木走到苏凡身边站定，苏凡一看到苏木木，椅子立马不翘了，手中的笔也拿好，看着一道题目冥思苦想起来。　　苏木木抓着椅子的椅背，看着苏凡踩着椅子横档的脚，道，“脚，放下去。”　　苏凡立马乖乖照做。　　苏木木把椅子放到蒋依身后，在蒋依看她时示意她坐着，然后拿着杯子，倒了水就回房间了。　　苏爸爸苏妈妈注意力全在电视上，也没注意苏木木干了什么。　　唯独苏凡觉得奇怪，暗自嘀咕，自己又不坐，干嘛把椅子搬走。　　　　苏木木回了房间，坐在床边双手捧着水杯，水有些烫，苏木木一小口一小口地喝着，趁着这个时间，才终于开始回想今天在小树林发生的事情。　　要说一点也没有吓到，那也不可能。即便在心里已经接受了世界上真的有像蒋依这样的鬼魂的存在，但蒋依除了透明苍白一点儿，在苏木木看来与平常人无异，苏木木所要接受的，更确切地说，只是世界上有鬼这个认知。　　而苏木木在接受新知识方面一向做得很好。　　可当那满身黑气的煞鬼将夏毓扑倒在地，凶狠地想要置夏毓于死地的时候，苏木木才意识到，事情远没有那么简单。　　刚刚展开在苏木木眼前的这个熟悉而又陌生的世界里，恶魔是真实存在的。　　活生生的，形容可怖，嗜血残忍。　　苏木木眼神迷蒙地看着杯子里的最后一丝热气消散在空中，将杯子随手放到一边。　　苏木木突然想到夏毓，今天的事情对夏毓来说，是第一次碰到？还是早就习以为常呢？　　苏木木希望是第一个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