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时分,灵花香担着半担红薯仔回来。见了雕肉,欣喜不已,一定要马上送点去杨氏的娘家。 便宜外祖母李氏虽然一向对灵花颜没有什么好脸色,但灵花颜确实受过她恩惠。用杨家大舅母的酸话说,没有李氏的慷慨解囊,灵家四姐弟总会饿死一俩个。 灵花颜只得嘱咐灵花香注意安全,天黑之前一定要走到外祖母家。 入夜,杨氏没有回家。灵花颜关好门窗。把锅子里的雕肉热了热,痛快大吃一顿。吃的大汗淋漓,洗漱一番躺床上睡觉。 大概是今晚吃的饱,吃的好。一向有点响动就会惊醒的灵花颜睡的极沉。偶尔听见几声犬吠她也不甚在意。她只以为自己在做梦。这四周只有灵家一户人家,哪里来的犬吠? 耳边的噪杂声越来越响,灵花颜翻了个身,闭上眼睛继续酣睡。不知何时,她感觉身上一轻,被子好像不在身上了。她迷迷糊糊的伸手去摸被子,耳边却猛然响起一声轻笑。这一声笑,如同一个炸雷。让她睡意去了一大半,她睁开眼,借着窗外黯淡的月光才房间里居然有人,而且不止一个,还好死不死的就站在她的床边。 恐惧让她脑子立马清醒过来,浑身冷汗直冒。 屋子里亮起蜡烛,灵花颜偷偷看过去,看清屋子里站着四个黑衣人和一条淌着涎水的巨大的黑狗。 小牛犊般的黑狗狰狞看着她,丑陋的眼里居然人性化的表现出谗样,如果不是其中一个黑衣人死死抓着它脖子上的项圈,灵花颜毫不怀疑这条恶狗会扑上来撕了她。 黑衣人中三个脸上涂抹着奇异的颜色,根本看不清五官,还有一个背对着她。 桌上散落着她藏在柴房的巨雕羽毛,还放着巨雕的肉。 灵花颜仿佛明白了什么。她只庆幸今晚灵家人都不在。 背对着她的黑衣人转过身。他脸上倒是没有涂颜色,长的还十分清秀俊雅,一副人兽无害的模样,他指着羽毛和肉,轻柔的道:“小姑娘,你家哪里来的羽毛?” 灵花颜努力控制牙齿打颤,这少年此时长的再好看在她眼里也形如魔鬼,她挤出一个笑脸:“哥哥,你好。羽毛是我在山上捡的。” 少年又指着肉道:“那肉呢?” “也捡的。” 少年笑了笑,手里拿出一把菜刀晃了晃:“小姑娘,你不诚实哦。” 他走近床几步,把灵花颜一把抓住,从床上拖了下来:“不诚实的人要受惩罚!你是用着把菜刀割了金翎的肉吧。为了惩罚你,也用这把菜刀割你的肉下来好不好?你看,小黑黑忙乎了几天,也饿坏了,就让小黑黑吃口热乎的好不好?” 他口中的小黑黑兴奋的狂吠起来,把脖子上的铁链牵扯的哗哗作响,嘴巴张的巨大,露出一口锋利的尖牙。 牵着黑狗的黑衣人阴沉沉的道:“少主,不必如此的麻烦。小黑牙口好的很,骨头都嚼的碎。” 灵花颜瑕疵欲裂,死死的握住这个少主拿着菜刀的手腕,道:“大哥,我不说谎。你想知道什么,我全说。” 少主手腕微微一动,灵花颜使劲握着的双手被震的发麻剧痛,不得不松开。灵花颜顿时绝望无比:“这个世界到底是什么世界?前有凤赢飞天大战金雕,后有黑袍人会功夫?” 少主拿着菜刀在灵花颜的脑袋上磨了磨,满意的道:“真乖。告诉哥哥,羽毛和鸟肉哪里来的?说谎的话小黑黑要开荤了哦。” 灵花颜心怦怦直跳,稍稍一抬头,就见少主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她一个激淋,马上道:“我上山采蘑菇见一个人打死了这只鸟,我家穷的很,几个月没有吃肉了。一时嘴馋,就割了鸟的肉来吃。大哥,我错了,看在我无知的份上饶我一命吧。” 少主道:“那个人长什么样子?” 灵花颜立马把凤赢的长相打扮说了一番。 一个黑衣人上前,低声道:“少主。果真是那小子。那小子中了迷魂咒,一时半会找不到出路,怕是还在附近转悠,我们快点去追。” 少主沉吟片刻,关切的道:“竖子武艺高强,你们也受了伤。现在追上怕是也无济于事。你们先修养几日再作打算。” 黑衣人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样,坚定道:“属下无大碍。今日若让竖子逃脱回到京城,日后怕是再难以擒拿此子。属下三人拼死总能拦住他,属下只望少主可以早日达成所愿。” 少主握住黑衣人的枯手:“阿叔,我何德何能啊……” 黑衣人哽咽:“少主,能为少主效命,是属下莫大的福分……” 灵花颜只能跟只鸵鸟似的埋头,默默的感受着他们主仆情深。 陡然,温情的画面一转,黑衣人道 :“这个小丫头,吃了金翎,就送她一程上路吧。” 灵花颜闻言几乎快吓傻了,尖叫起来:“别杀我。我去寺庙给鸟儿点长生灯,找大师给鸟儿超度,我给鸟儿立牌位。早晚一炷香,晨昏一叩首,初一十五我还杀只鸡供奉他。千万别杀我。” 少主不可置否的道:“动作麻利点。” 灵花颜脸完全白了,她几乎是嘶吼道:“你们不能杀我。凤赢不会放过你们的!凤赢一定会给我报仇!” 少主摆摆手,用唇语对黑衣人道:“我们提过凤赢二字么?” 黑衣人摇头。 灵花颜快要昏过去了。她紧紧咬住嘴唇让自己头脑清醒。以前她一直觉的自己生活的艰苦无趣,现在才知道刺激的生活自己承受不起啊。 少主一脸沉重的用菜刀拍了拍灵花颜的头,环顾四周叹气道:“你看看你家穷成啥样了?还点长生灯?还杀鸡供奉金翎?又不老实了是不?” 灵花颜痛哭流涕道:“再穷,我也会尽我最大的努力去做。我错了,你们给我一个改错的机会啊。杀了我,就什么都没有了。” 少主宛然一笑,如春花盛开般灿烂:“别这么想,至少你还有凤赢啊。” 他道:“说出你和凤赢的故事。” 一辆豪华版的马车行驶在林间小道上。路边树木葱茏,各种野花争先盛放,芳香扑鼻。一个黑衣人在前头赶着马车,马车里面不时传出少主悠扬的歌声。 马车后面,灵花颜怀里抱着个背篓,哭丧着脸和俩个瘟神般阴沉的黑衣人跌跌撞撞的走着。 只要她脚步稍微慢点,黑衣人就默默的站在她前头,黑衣人那枯瘦的手腕,鬼魅般的脸带给灵花颜前所未有的压力与动力,让她不敢多停留一刻。 灵花颜带着哭腔不时对着背篓嚎一声:“金翎大人,我错了,您一路走好。来世我给您做牛做马伺候您。” 马车里的少主停止唱歌,幽幽道:“声音太小!你没有诚意!” 灵花颜立马大声,用自己所能发出的最真挚的语气道:“金翎大人,我错了,您一路走好。来世我给您做牛做马伺候您。” 灵花颜泪流满面,自己前世造了什么孽。不过馋肉拣了点死鸟肉吃,却把自己弄的生不如死。 少主让她装着鸟肉和羽毛的背篓带在身上,规定她必须一天对这堆羽毛道歉五百次,少一次都不行。 昨夜,在灵花颜把自己和凤赢的俩次相遇描述的极情深义重后,少主哈哈大笑之余,决定带她一起去寻凤赢。用少主的话说:“如此一对有情人,岂能分隔俩地?” 灵花颜在地上留下几个歪歪扭扭的字:“我找亲生父母去了,勿念。”眼含热泪跟着四人一狗走了。 马车驶出了灵花颜所认识的地界,灵花颜也不知道跟着马车走到了哪里,从三更时分走到太阳当空照,水米未进,声音嘶哑,本来就快坏的布鞋底都给磨穿了。 她忍受不了,对马车里的人哀求道:“少主,走这么远了,停下来休息会吧。” 少主撩开马车,露出一张妖孽般的脸,朝灵花颜微微一笑:“不停,我不累。” 灵花颜可怜巴巴道:“少主,我累的实在走不动路了。不停的话可以让我和赶车的大叔一起坐马车前头吗?” 她很有自知之明的,不敢提出要进马车的要求。 少主恍然大悟一样道:“对哦,你走了这么久也确实太累了。” 灵花颜猛点头:“少主,我的鞋子坏了,脚都被磨出了血泡。” 少主同情的道:“呀,好可怜啊。不过马车前头太挤了,你坐上去会被你口中的大叔一鞭子打飞的。不如,你去骑小黑黑吧。” 骑那条大狗?也行。灵花颜实在走不动了。 少主拿出口哨一吹,那条不知道荡在哪里撒欢的黑狗从林间狂奔而来,嘴里还叼着一只血肉模糊的兔子。 黑狗把少了半截脑袋的兔子放下,对着少主摇头摆尾,无比亲热。 少主爱怜的摸了摸黑狗的脑袋道:“小黑黑,趴下。等一下背上的可不是猎物,不可以偷偷吃掉的!” 灵花颜脸一僵,正准备抱住黑狗脑袋的双手悄悄的垂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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