拆伙

“可是，他们三个大老爷们对你一个，你怎么给他们斗？”赵小明担心不已。　　“傻瓜，真正的角斗，是靠脑筋的，你放心，我一定会赢的。”　　接下来，杨军以雷厉风行的速度，先是鼓动张小东和他一起，用店面仅有的四万块钱给一个客户购买了一台大型智能复印机，然后又在交货的过程中故意操作失败，让客户觉得这台复印机有质量问题，拒绝收货。而与此同时，他又以一千块的好处费贿赂复印机供货商，让他们咬死也不退货。　　占据了店面所有流动资金的复印机交不出，退不掉，店面日常的运营，立刻陷入到了瘫痪状态。束手无策的张小东，彻底傻眼了。　　本来都是农村出来的打工仔，几万块钱对于他们来说，无疑就是一笔难以承受的巨款。气急败坏之下，他和杨军开始相互埋怨，斗气，至此，拆伙分店的事情也被正式提到了台面上。　　撕破脸面的张小东正如赵小明之前预料的那样，第一个对付的就是杨霞：他要求查账，他要求公开透明地分割店面的共同财产。　　遗憾的是，杨霞并没有听从杨军的命令把账面做到天衣无缝，短短几分钟之内，张小东就发现了几处漏洞。对到后来，就连杨霞本人都难以自圆其说了。　　张小东勃然大怒，大声问：“杨霞，你把钱都弄到哪儿去了？我信任你，所以才把收钱，做账的权利都交给了你，可你怎么能昧着良心做事呢？杨霞，你这么两面三刀，阴险卑鄙，难道就不怕得到报应吗？”　　……　　赵小明明白，张小东的愤怒，固然有生意场上的挫败，但真正让他暴跳如雷的，绝对不乏杨霞对他感情的愚弄和伤害。　　杨霞一如既往的淡定，任凭他一个大老爷们上窜下跳的快要变成打了鸡血的泼妇了，依旧怀抱双臂，高昂着美丽的头颅，就跟一个置身事外的局外人一样。　　可杨军却坐不住了，一下子跳到张小东的面前，大声呵斥：“张小东，有话好好说，请你不要对我妹妹人身攻击？”　　“一个没有道德，没有良知，随意做假账的女人，还要什么脸面和尊严？她配吗？”　　“张小东，你太过分了。”　　“过分的是你吧，如果不是你杨军的授意，杨霞敢这样明目张胆吗？”　　眼看着两个人都要打起来了，赵小明赶紧冲过去，伸开双臂护在杨军的面前，大声说：“你们两个冷静一下，这样吵吵闹闹的能解决问题吗？”　　杨军怕两个大男人真要动起手来，会伤害了夹在中间的赵小明，便把满腔怒火压制了下去。　　那一刻，赵小明对杨霞的成见又加深了一重，这傻逼女人，惹麻烦的明明就是她，可一旦出事情了，她却不管不问的跟他妈的没事人一样。杨军这么有情有义有担当的好男人，怎么会有她这样的脑残妹妹呢？　　事情闹到这个份上，分道扬镳已经成为定局了。但两个人都对目前的店面不愿放手，僵持之下，只好先把生意红火的电脑组装店暂时关闭了。　　一时之间，无所事事的一帮人跟社会盲流一样，都窝在宿舍里闲置了下来。　　张小东躺到客厅的小床上，不住地长吁短叹，而张小南和老表，则在卧室里百无聊赖地打起了联机游戏。　　只有杨军反而比上班的时候更忙碌了，早出晚归，行色匆匆，也不知他到底在忙些什么？每每看到他疲惫的脸色，赵小明都会把心中的疑问全部吞进肚子里。目前的形势这么严峻，她真不忍心再东问西问地增加他的心理负担了。　　可杨军却看透了他的疑虑，坚定地说：“小明，你放心，我们一定会留下来的。”　　忙碌了三天后，杨军却突然对张小东说：“我想好了，你把我当初投资的钱退给我，我撤。”　　张小东见他主动提出退出，反倒戒备起来。低头沉默了一会，说：“除了房租，货款和那台积压了资金的复印机外，我哪里还有多余的钱退给你？”　　杨军说：“那不行，当初我们说好的，谁退出，就可以全额退还资金。实不相瞒，我在长安镇的新店面都已经找好了，现在亟须资金签合同，交租金。”　　张小东见他语气斩钉截铁的没有任何回旋余地，顿时慌了手脚。杨军当初投了六万块钱。在这个几乎山穷水尽的节骨眼上，他到哪里凑那么多钱还给他呀。　　但杨军根本不给他讨价还价的机会，转身离开了。　　旁观到这一切的赵小明心神领会，立刻意识到这是杨军在走最为关键的两步棋，一是以退为进，二是釜底抽薪。毫无疑问，这杀气腾腾的两步棋就跟没柄而入的宝剑一样，已经把张小东逼得方寸大乱了。　　看着张小东耷拉着脑袋，颓然坐在客厅小床上的模样，赵小明还是有几分于心不忍的。但事到如今，不管对错，她必须毫不犹豫地和杨军蹲在同一个战壕里，合力杀敌，共同进退。　　所以，接下来，她一边装模作样的收拾行李，一边装出一副天真无邪的样子对杨霞说：“没用的东西我们就不要带走了，怪累赘人的。你哥说了，等以后赚钱了，需要什么我们还可以再买。”　　杨霞怔了一下，但很快便了然地点了点头，说：“嗯，好的。”　　如果说张小东刚才还在杨军退出的虚实之中左右摇摆，那么赵小明的这番话就让他笃定不疑的相信：杨军要抛下这个烂摊子，拍拍屁股远走高飞了。　　曾经，他的确希望能够保住这个倾注了一腔热血的店面。可以目前的情况来看，留下来的那个人，必然会焦头烂额，入不敷出。　　就在这时，广州那边的供货商又打来了电话。一开口就跟他催货款。张小东刚好言好语地支走了一个，另一个电话又打了进来，还是催货款……。　　前有饿狼后有追兵的局面快把张小东逼疯了。出去溜达了整整一天，才游魂一般返回了宿舍。回来后，他郑重地告诉杨军，他再也不犯傻了，他要退出。　　赵小明心中暗喜，这场博弈，杨军总算大获全胜了。　　可是，杨军非但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的兴奋，反而还像头失控的豹子一样，差点就扑过去咬张小东一口。“你怎么言而无信呀？我新的店面都找好了，你耍我的吧？”　　落进圈套里的张小东却跟一个心虚的小孩一样，只得梗着脖子自我辩解：“我也没办法，复印机压住了流动资金，你又要撤资，供货商又要货款，这店面已经成为了一个烂摊子。这样吧，你把我当初投进来的资金还给我，我退出。”　　杨军愤怒地说：“你休想……。”　　赵小明怕他入戏太深真的和张小东动起了手，立刻把他拽回了房间里。房门关上的那一刹那，杨军跟换了一个人一样，一把抱起赵小明，开心地在房间里转了两大圈。“小明，看到了吗？我成功了，我成功了。”　　赵小明目瞪口呆，这哥们情绪切换的太忒快了吧，她都有点跟不上节奏了。　　为了把戏做足，杨军又足足吊了张小东两天的胃口，最后，才不情不愿地退还了张小东的原始资金，和他正式分道扬镳了。　　后来，赵小明才知道，杨军在外面奔波的那几天，挨个拜访了一遍他们的供货商，毫无疑问，那些打给张小东的，一个接一个的催款电话，都是杨军游说他们和自己串通一气的结果。　　* * *　　这几年因为长袖善舞，工作上一直顺风顺水的安小米，也遭遇触礁了。　　负责娱乐场的彪哥也不知受了谁的贿赂？居然不顾她这个老搭档的感受，接连放进来两个妈咪。每个妈咪都带了四十多个小姐。如此一来，份额本就有限的夜总会因为她们的大举来犯，一下子就让安小米手底下的好多坐台小姐都成了陪跑，有时候，眼巴巴地坐一个晚上，都钓不到一个愿意翻她们牌子的客人。　　甚至连那些跟了安小米多年的忠实客户，也都陆陆续续地被新来的妈咪挖走了。更加糟糕的是，在另两位妈咪的高价诱惑之下，她手底下的大部分小姐也都纷纷背弃她另攀高枝了。　　最先背叛她的，是阿嘴，其次，是何绢。阿嘴早已经看不惯她的专权独断，离开她也在情理之中。可何绢的离开却着实让她郁闷了好几天。　　那贱货翻脸起来真够绝情的，一年的小洋楼算是给她白住了，她的私有物品南无算是给她白睡了……，早知她是一个连同乡之谊都不顾的白眼狼，当初就不该把她从发廊里提上来。　　其实，以她现在的实力，早已经可以无所事事地当一个到处遛狗的富婆了，大可不必再为了工作上的事情和人斤斤计较，自寻烦恼了。但她却坚持认为，工作和容貌一样，都是女人的命，失去任何一样，剩下的都是残缺不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