阚冬青觉得自己此时此刻已经不止是头疼那么简单了。 白桦激进的女友粉已经被后知后觉赶来的警卫压制住了,她出人意料地没有再说什么话,垂着头似乎是丧失了所有的生气。 “你怎么来了?”阚冬青只觉得自己的太阳穴突突突地跳。 “我是嘉宾啊。”白桦十分自然地接话。 “没问你。”她头也不回。 吴桐笑着扫了眼无言以对的白桦,“有个玩摄影的朋友说要过来转转,进来没多久就看到你了,就在你旁边你也没发现。” 正常人的反应速度哪有那么快,吴桐早在那妹子出言不逊的时候就已经挪到了离她们很近的位置,在她刚有动作从兜里掏东西的时候他就冲了上去。 阚冬青垂着眼陷入了沉默。 “你没事吧?”白桦看她情绪不太对劲,哪怕知道问出来也无济于事但还是忍不住多嘴了一句。 “能有什么事?”阚冬青抬头,这段时间来第一次正面和他对视,“你的粉丝,因为喜欢你而伤害我,你倒说说我能有什么事?” 她知道自己这话不该说。也知道这在某种程度上是迁怒。可她就是忍不住。 白桦一下子也不说话了,阚冬青看了他两眼,移开视线。 “阚小姐是吧,”维持秩序的警卫走过来,“我们这边已经报警了,一会儿还麻烦您走一趟做个笔录。” “嗯。”阚冬青情绪确实算不上好,从鼻腔挤出个音来。 身边两个男人看她脸色不好,也是半天没放出个屁来,安静如鸡。 一直到两个警察押着那妹子上了警车,阚冬青抬步要走,而吴桐因为也算是参与并目睹了全过程于是一并被叫去,白桦下意识就想跟着一块儿。 阚冬青一个眼风扫过去,让白桦僵在原地。看着他难看的表情,她还是叹了口气,伸手拍了拍他的胳膊,目光看向仍不断注视着这里的人群,一些人脸上的神情可以说是担忧和焦急,“好好工作,他们都在等你。” 然后头也不回地提起裙摆跟上前面的人。 他看着她小跑了几步,鞋跟在水泥地面上踏出声音,而后跟上另一个男人。 有句矫情话怎么说的来着?有些人,一转身就是一辈子。 高跟鞋踢踢踏踏的声音让走在前面的高大男人停下脚步,回过头在她耳边让她小心点别摔了。 同时手心向上,对她摊开手掌。 阚冬青没有把手递上去,只是回以一笑,然后拎着裙摆坐上车。 警车上,她无暇去收拾自己乱糟糟的心情,而是在应付她的母上大人。 看到阚母来电的时候,她的内心几乎是崩溃的。 “妈。你冷静冷静下好好说,什么飞过来您在家好好待着……老阚还能不能好了,每天就盯着微博看啊,还一有动静就告诉你……没说他不听你的他不听你的听谁的你别发散性思维。我真没事儿,那能有什么事呀又不是拿水果刀捅我,那么小个眉刀还能要了我的命不成?……好好好,我知道那也很锋利,但这不是没捅成吗?知道啦知道啦,之后都没有活动了,我保证不随意出家门。是是是,我的错我不该找个圈子里的人……是是是反正也已经分手了他祸害不了我。不复合,打死都不复合。现在啊?去找警察蜀黍的路上……” “倒也不是一个人,”阚冬青飞快地抬起眼皮扫了眼身边的吴桐,“有一个朋友,欸就是你视频上看到的救我于水火之中的那位。是是是那肯定得感谢,好好好我讲礼貌,得了您就放心吧,我好得很,妈妈拜拜么么哒。” 挂了电话后扶额。 吴桐发出声轻笑。 “……让你见笑了,家母平时很端庄很贤淑,估计也是急了,”阚冬青说着烦躁地抓了把头发,“太大惊小怪了。” “担心肯定是会的,不过他们是怎么知道的?” “我爸是我头号粉丝,有事没事就刷B站刷微博蹲我更新。刚刚会场那么多人,还偏偏在他展位旁边,肯定有人拍下全程发微博了,”阚冬青边说边拿出手机给他看了眼屏幕上不断跳出来的新消息,“艾特我的人都快爆炸了。而我没时间安抚我的兄弟姐妹们。我忙着听我娘叨我,她说今天有人拿眉刀划我明天就有人能寄死老鼠,电视剧看多了吧。还说什么我一个人去警察去肯定怂得瑟瑟发抖,平时都是纸老虎……” 她突然在吴桐盈满笑意的注视下意识到自己有点唠叨了,于是闭上了一张嘴。 瑟瑟发抖说不上,但后怕多少还是有一点的。 现在网上的喷子,在键盘上喷一喷就完了,还真没见过在真人面前还能破口大骂并且动用暴力的。这事来得实在是始料未及。 如果刚刚吴桐晚了那么一秒…… 她的大拇指轻轻蹭了下脸颊。 “谢谢啊。”她声音有点酸涩。 “没什么,是个人在那种情景下都会这么做的。” 阚冬青笑了,“瞧你这话说的,一下子把一半人都拦在了名为‘人’的这道门外面。” 吴桐稍微收敛了下脸上的笑容,垂眸看她。 那张脸白得没有什么血色,一只手紧紧地攥着手机,手指因为手机的边缘而深陷下去,另一只手无意识地握成个空拳,微不可觉地颤抖着。笑起来的瞬间嘴角上扬但眼周肌肉没有任何变化——一个不真实的笑容。 在这种情形下心情还能好起来是不大现实的。 一路上她也没有再多说什么,沉默地看着手机,一一回复了微信上问情况的亲朋好友,然后打开微博,不看私信,不看通知,任它999+,直接发了一条简短的微博。 具体有多简短呢?三个字。 “我没事。” 吴桐的手机屏幕也亮了下,在看到上面显示的文字后短暂地沉默了下。 据说“我没事”这句话的出现频率越高,当事人就越有事。 其实她也没想表达其他的,她现在心情乱如麻压根不想去细想什么,也没空在那儿故作坚强。只是讨厌她的人那么多,关心她的人也那么多。 “我没事”背后的意义,只是单纯的,天还没塌,我还没死。 至于老娘想不想打人有没有暴躁到想撞墙又或者是害不害怕,那完全是另一回事。 她就这么维持着一张紧绷着的死人脸,跟着进了警局。 下车的时候两人不禁对视了一眼,同时在对方眼里看到了难以言喻的情绪。 居然还是和上次一样的警察局。 她快对这条路有阴影了,以后都得绕道走。 那位幽默风趣的警官大叔看到他们的时候也是哈哈大笑,“我说姑娘啊,你最近是不是不太顺,上次光天化日被偷包,这次大庭广众之下行刺。不过我看你身边这汉子可以解你命中的劫数啊!” 我说大叔,您这是在给人录笔录呢还是给人看相算命呢?! “这么想想是有点丢脸。”阚冬青压低了声音对着吴桐说了句。 “丢脸什么?” “人生唯二两次进警察局都是和你,还都是以受害者的姿态。” 吴桐憋了下笑,看她正襟危坐的样子和个幼儿园等老师发小红花的小朋友似的,于是伸手揉了下她丧气地垂着的脑袋,“就算进来的身份是施暴者,也并不会给你挣脸啊。” 好像也是。 于是她又恢复了维持一张死人脸魂不附体的神游状态。 这次事件解决地比较快,现场有人拍视频,在场的安保人员也都目击了全过程,走了个流程后闹事的人被按照章程拘留。 听说那人即将被关进去的时候突然开始哭叫,阚冬青没有看到这一幕,她也不想看到。 “唉辛苦你们了。关于上一次的事件,我们后面跟进了解到那惯偷当即就把现金给花完了,包也不知道被他丢到了哪里,您的财产损失暂时是很难讨要回来了,不过那人在里头也会学到点教训。至于刚刚那人,虽然是故意伤害但归根结底也就是个未遂,目前以扰乱公共秩序的名义拘留十五天。只是这种人报复心理极强,您这边也要小心。这段时间咱们可不要再见面了。”大腹便便的警官笑得一脸乐观,即使他面前的阚冬青僵着脸半天才扯出了个笑脸。 此事算到此结束。 吴桐给同行的朋友去了个电话,让他把吴桐停在会场的车开过来。而阚冬青暂时不想再回到那地方,一边摁着太阳穴一边给主办方发消息问能不能把她骚包的兰博基尼在那儿停一晚上。 主办方的回复是肯定的。 [Holly:可以麻烦你们帮我稍微留心一下吗?我怕要是被砸窗扎轮胎刮漆什么的,到时候我大概会爆炸。] 她这个请求有点强人所难。不过因为安保不到位嘉宾差点受伤,主办方也要背锅,所以还是应下来了。 “……其实我觉得,您这车真没人敢做这档子事,赔都赔不起。” 对面的协调人员瑟瑟发抖中。 阚冬青想想也是这个道理,说了句谢谢就收起了手机。 “你今天有点像女阎王,火气和阴气同时往外冒。”吴桐说话的语气带着一贯的笑意。 她看了他一眼。 换作任何人,开开心心来参加个漫展,上个厕所还发现自己和自己的女神被人阴阳怪气地奚落,之后被人指着鼻子骂,骂完了还要拿刀刺人,情绪能好得起来? 不能,反正她是不能。 不过这话她忍了忍还是没说出去,“吴桐,可以搭个车吗?方便的话。如果不顺路我就叫个车回去。” 得到的回答是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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