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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一个听惯了夸奖的人。    从小到大,把她捧成星星月亮的有之,明里暗里恨她到牙痒骂上几句就开心的人亦有之。他们的话或真或假,她一向也只是当好听的话不置可否,从不往心里去。    但像他这样,含着笑,注视着她说得一脸认真的还真没有几个。    她父母从小就告诉她,夸奖只要笑着接受就好,不管对方是不是想要达成什么特殊目的,都不要当真。你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你心里应该最有数,而不应该因为别人的评价就盲目自满或自卑。    却没有人告诉她,感情是可以传递的,当别人的真诚过于强烈的时候,很难只把它当做一句玩笑话。    周围看热闹的人已经开始用暧昧的眼光在两人之间扫来扫去。    整个拍摄过程她多少都有点心不在焉。他一次次的暗示她并不是看不懂,她也不是个不经人事的小女孩了。按照往常来说,察觉到对方对自己有情愫的时候,她会及时提醒对方,婉拒的同时给别人台阶下,她希望他人及时抽身。她也不是个善茬,并不想和不喜欢的人周旋,浪费生命。    可是面对吴桐的时候,她最大的情绪是慌神。这份心慌她不知道从何而来,她说不出拒绝,也不觉得自己能给予他任何回应。她只是清楚地知道,自己还没有准备好去面对一份感情。    所以她始终都不接招,静观其变,装傻充愣。    一直到深夜状态不佳的她才完成录制,几个素材勉强能看,苛求完美的阚冬青皱着眉主动要求重拍了好几次。    看着车窗外川流不息的车辆,她有点沉默。    吴桐早就察觉到她隐隐地在回避他,他也不着急,他知道自己近来攻势有点猛,她被撩拨地已经有点慌了。反正急功近利也不是他的做事风格。他能等,等到她敞开心扉,主动把自己缩在乌龟壳里的脑袋探出来的那一刻。    “冬青?”    她在他低沉的声音下正襟危坐。    他看着她这样不禁好笑,“咱们也认识段时间了,直呼其名怪生疏的,你要是不愿意我这么叫,那我就叫你园长?”    这称呼……才更有种……类似调情的味道吧?    阚冬青憋着一张脸面色凝重地开口,“不用了,就这么叫吧。”    “冬青?”他十分缓慢地念出这两个字,玩味地看着身边的人背又坐直了点,低低笑了声,才终于把本来想说的话说出来,“今天累了吧?回去之后早点休息。片子最快明天晚上能剪出来。成片效果无论好不好你都尽管说,如果不满意全部推翻重来也是可以的——你不嫌累的话。”    非常公事公办的语气,极尽礼貌。    阚冬青忽然有些不安,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吧?其实对方根本对自己没那个想法吧?他最多也就是夸了她几句,对她笑了几下,她怎么就飘飘然了?果然是自己想太多了?    可是她这么好看,他凭什么不喜欢她?    那你到底想怎样?是要他喜欢你还是不喜欢你?    阚冬青纠结了,第一次觉得自己分外矫情。    她反反复复想了一路,一直到SUV停在她家门口,解开安全带后咬了咬牙,看向吴桐,“你晚上只吃了几块巧克力,有没有饿?要不要到我家吃点东西?”    后者深深地看着她,许久没有说话,直到她垂下眼不再和他对视,他才慢慢开口:“这么晚了,还是不打扰了。”    他别的或许没有,耐心还是有很多的。    “好。”阚冬青没有再多说,下车离开的动作没有丝毫迟疑,只是关车门的动作有点用力。    她一进家门就疲惫地甩了高跟鞋扑到软绵绵的大床上,一边揉着酸痛的脚踝一边拨通林染的电话。    她有一搭没一搭地和林染扯着无关紧要的琐事,对面也感觉到了她的兴致缺缺,终于开口:“你今天情绪不太对啊,出什么事了?”    “倒也没什么……”阚冬青头疼地把手背搭上额头,目光直视着天花板上的吊灯,眼睛有点酸却只是眨了眨没有避开,“就是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以前和吴桐相处得好好的,我也认为自己挺淡定的,但现在突然有点……有点慌乱。可我到底在慌些什么?”    “这有什么好想不明白的?”林染声音里夹杂着嘲笑,“不就是怕你自己也喜欢他吗?”    “我……”阚冬青突然失声。    “好了好了,矫情鬼。早点认清你自己吧。我要给我家六哥暖床去了,拜拜。”    电话被无情地切断。    矫情鬼倍感崩溃地把脸扑到枕头上,又想起自己还没卸妆,连忙抬头看到枕巾上的亮片低低叫了声,扯下枕巾扔到洗衣机,把卸妆油往脸上乱糊一通,挽了捧清水,再用洗面奶仔仔细细地清洁面部。    她四仰八叉地躺回床上,难得地感受到心乱。    所幸她向来懂得放过自己,没有强求自己去想出个所以然来,半带她总是熟练运用的逃避,抱着被子稍微翻了几个身浅浅睡过去。    翌日早晨第一件事就是拍视频。一周三更业界劳模的称号可不是那么好挣的。    持续到傍晚,她录了两个相对满意的出来。一个视频看似只有十几二十分钟,背后她却是重新录制了一遍又一遍,只要有任何词不达意的地方,就得挑拣出来,再次措辞从头说一遍。    晚餐简单地下了个面条,就着青菜和笋片煮了煮,少油少盐,也算比较清淡。    看着煮沸后翻滚起来的水,她捞面时思绪飘散。    吴桐此人,样貌俊俏,温文尔雅,似乎是个让人找不出缺点的人。但越是这样,她越想躲开。    用过晚饭不久之后,吴桐就把剪辑完成的四分钟视频发了过来。    确实按照她之前所想,剪辑优良,每一个画面的移动切换都和BGM完美契合,她不在状态的表现都被删减掉,留下来的每一个动作表情都没有什么不对,她看着屏幕里的自己发光发热,脸色却一点点沉下来。    美则美矣,但没有一点感觉。    换位思考,如果是管理员们看到这一段视频,除了赞叹一句好看,还有什么?会产生动手去看这些产品并且购买的冲动吗?恐怕不会。    “她穿着好看,是因为她本身就好看,我们就不行了呀。”    这种言论,对一个博主来说,未必算是褒奖。    不仅如此,还差了感觉,差了瞬间迸发出的激动,差了点情怀。    无法带动消费冲动的广告片,连垃圾都不如。    她深吸一口气,做了最终决定,给吴桐回了条信息。    [Holly:不行,恐怕得推翻,全部重来,不能只是展示服饰。]    她想了想又加上一句。    [Holly:对不起,麻烦你了。]    阚冬青免不了有点负面情绪,扶着额角说不出来的烦躁感油然而生。这时候手机却毫无征兆地响起来,蹦出来的却是吴桐的名字。    “喂?”阚冬青尽力掩饰了下自己糟糕的心情,让情绪不要那么外露。    可对面似乎还是觉察到了她语气里的不快,稍微停顿了下,向来温柔的声音透过听筒有种说不出的磁性,在她耳边共鸣震动,“你现在在家吗?不介意的话我可以过来一趟吗?两个人出主意,大概会比你一个人冥思苦想要好那么一点。或者,哪怕我帮不上什么忙,也可以在一边做宵夜,为你的体重做出一点贡献。”    阚冬青想说滚,话到了嘴边在牙关转了转又被咽了回去,“孤男寡女的,不太好吧?”    那头轻笑了一声,“我以为我的人品是可以保证的。”    在阚冬青有些无言不知该说些什么好的时候,吴桐再次开口,“只是工作上的合作,给我间屋子睡一晚就行。不过既然你介意,挂着语音通话讨论下?”    她握着手机的手收紧,都二十一世纪了,因为工作在一间屋檐下讨论下都不行,那真的就是她过于敏感了。她一旦答应,那岂不是信不过他?而且似乎还有点不要脸,人家凭什么就对你有意思啊?    “南柯那边催得很紧,”阚冬青说着感觉自己呼吸一滞,“效率还是很重要的,你,不麻烦的话就有劳你跑这一趟了。”    “不麻烦。”手机就紧贴在耳边,他笑的时候鼻息似乎就喷洒在她的耳廓上。    他来敲门的时候阚冬青早已经换下了身上的睡裙,简单的白T和阔腿裤,一身休闲和舒适的衣服在家倒也不别扭。等待途中她顺便还把楼上的一间卧室整理了下,长久没有人住,虽然不至于落灰尘,但被单什么的都需要换上新的。    她站在他面前素面朝天,肤白胜雪,脸颊上透着淡淡的自然红晕。不管怎么看都还是很漂亮,只是平时营造出来的刻薄五官柔和了那么些。他倒从不知道她还可以有这样温婉的时候,不经意的小扭捏也很是可爱。    “快进来呀,这个时候的蚊子最毒了。”阚冬青看他长久都不动作,拉住他的手腕将他拉进屋,带上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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