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肖觉得,他就不该回来。 也不过一闪而逝。他回都回了,多想无益。 女人气势一变,就跟吃了菠菜之后的大力水手一样,力气大得惊人,速度也提了几个档次。完全升级了一样。 顾肖失了左手,为了躲避她,根本没有办法像刚才一样观察地形后选择相对干净一点的地方下脚,这一来二去,鞋上染了泥土。 顾肖的表情终于有变化,不再是一副懒懒散散地模样。嘴抿成一条线。 这年头还能修炼出来的精怪都不是什么简单的角色,是他想当然了。这和他当年遇到的不可同日而语了。 脚下突然生出藤蔓,顾肖躲闪不及正好踩在上面,身体一歪就要摔倒。几乎同时就被藤蔓缠住了脚踝,整个人被锢得死死的。脸上被揍了一拳,在这力道之下,锢住顾肖的藤蔓根根寸断,因着惯性他被扇飞出去。 才想说没摔,结果摔得更惨。 顾肖吐出三颗牙,抹去嘴角的血,踉跄了几步才堪堪站稳。半张脸火辣辣地疼,脑袋嗡嗡作响,视线也有些模糊。 他闭上眼睛,将剑横在胸前,侧耳听风声。 再睁眼,眼神锐利。一挥剑,斩断一截树枝。女人的惨叫传来,顾肖盯着她看了半晌,视线才终于清晰,原来刚才砍掉的是她仅剩的手掌。 他还以为砍了半边身子。有点托大啊。 见她盯着他,顾肖露出一个含蓄的笑,并不露齿。 这样的表情,看在女人的眼里就是赤|裸|裸的挑衅。她突然不动了,以她为圆心,大地开始震动。院子里哀嚎的声音此起彼伏,有人在哭,有人在尖叫。顾肖没往回看,只揉了揉耳朵。 亏他还以为遇到一个能讲道理的文明妖,这回算是阴沟里翻船。 女人的手又长了回来,院子里的哭喊声却少了许多,叫唤的声音也大多有气无力。 他苦中作乐地想:这下好了,看过他糗样的人都要挂了。这样子,除了这该死的妖女,这就成了他的小秘密。他的形象还是保住了。那…… 那什么? 他要形象干什么? 真是奇了怪,莫名其妙啊。 一时半会儿想不出个所以然来,顾肖将这些念头扔到一边。这地动也是奇了怪,振得他喉咙发痒,他捂住嘴咳了几声。 眼前的女人不仅重新长出了手,脑袋上还多出两颗小树,就像两根不太标准的天线栽在上面。 气力又变大了,接她一招,顾肖的整个手臂都麻了,差点握不住剑。 顾肖的脸被打了一拳,现在肿了起来。鞋也脏了,白色的运动鞋现在污黑,还黏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液体。 他的动作倒是四平八稳,力量却弱了不少。 违和感越来越强烈,那种忘记了什么的感觉。有什么像是要冲破脑袋冒出来,最后又被什么东西挡了回去。 这种感受实在不太美好。 不由自主就溜了神。 “顾肖你给我散开!” 声音如同晴空霹雳。顾肖瞬间回了神,身体就像被什么控制一样,在听到这个声音后立马做出反应,往左边一滚,滚得特立独行、非常有型,滚完还顺便凹了个造型,如果不是那半边肿脸,当称得上潇洒自如。 然后顾肖就看到一个穿着背带裤、白T恤,一双小白鞋,绑着双马尾的少女从天而降,一脚踹翻刚才还在耀武扬威的女人。那一脚,正好落在那人傲然双峰中一峰。 只见少女借力转身,又是一脚,正踹在另一峰上。 顾肖不由缓缓捂住胸大肌的位置,总觉得超痛的。 “你是什么人?”女人捂住胸口盯着沈予熙,眼中的惊惧还没散去。 沈予熙垂眼看着她,扯起一边嘴角,露出一个嘲讽意味十足的笑,说道:“三分钟。” 她像是根本听不懂女妖的话,连回答都不屑。 三分钟,说的是解决了女妖只要三分钟。 顾肖一下子就听懂了。 女孩说完直接转身,朝顾肖走来。将满是破绽的后背留给女人。态度嚣张,一点儿也不怕她偷袭。 女人几乎咬碎一口银牙,不偷袭都对不起她自己。 手臂被抓住的时候,女人还是懵的。只见女孩脸上挂着狰狞地笑,轻而易举地掰断了她的手臂,将她的身体高高举起,向下一用力,就插|进了泥土里,地面上只留下一个脑袋。用时五秒钟。 沈予熙走到顾肖的身边。 顾肖这才发现这个大显神威的女孩娇小得可以,身高只到他胸口,水灵灵的大眼睛,看起来十分可口,特别是那红色的眸子,眼神光晶亮,比红宝石剔透,从他的角度看,那颗毛茸茸的脑袋就像在说“我超好摸,快来摸我吧”。 沈予熙皱着眉望着顾肖,在他的伤口上停留的时间稍长了些。感受到心脏微微收缩,又酸又胀,这才移开视线,却又对上顾肖半肿着的脸。她把双眼皮皱成了三眼皮。 看到她的表情,顾肖心中一虚,露出一个“我没事”的笑,却牵动了肿的位置,很疼,但是他能忍,只是面部肌肉不受控制地一直抽,他只好板起脸,不敢有表情。 顺从内心的想法,抬手在女孩的脑袋上揉了揉。 沈予熙的表情一松,愤怒转为无奈,白了顾肖一眼。 蹲下身,在顾肖已经散开变成血液滩了一地的血剑上一抹,地上的血液一下子消失,转眼她的手上多了一柄弯刀。 这柄弯刀的气息和顾肖刚才那把剑的不同,硬要形容的话,就像是氪金游戏中,普通玩家的精英武器和人民币玩家的精英武器的区别。 顾肖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不太敢相信。明明是自己的血,差别怎么就那么大。他回头,见院子里在绝望中打滚的人一个个仿佛都从绝望里滚了出来,登上了希望的殿堂。他觉得他的自尊心应该受到了重创,但奇异的是,并没有,眼前的场景就像理所当然一样。真是怪了个哉。 眼神不由随着女孩移动,心脏澎湃地跳动。顾肖捂住胸口,面前的场景在他眼中慢慢褪色,眼里只剩下那个自信又张扬的女孩鲜亮如旧。 少女眉眼如画,就算面上尽是嘲讽表情却还是那么漂亮生动。 女神也就这样了吧。 顾肖已经恋爱脑到,把一个杀神美化成了女神。滤镜比城墙拐角处都要厚。 “扑通……”平静的心,就像湖中落入一颗石子儿,荡起一圈圈涟漪。 顾肖清楚的意识到,他这棵老树要开花了。 院子里的人明显感觉到身上的力气回来了。他们欣喜若狂,却又大气不敢出。 门外,沈予熙一把将女人从地里提起来。她在地里其实恢复了不少实力。 还没来的及嘲笑面前的小个子女孩帮了她获得恢复能力。女孩直接迎头就是一刀,简单粗暴。 刀上的煞气却由不得她大意。 少量的煞气对女人来说是补品,但是这样的量,她就算不能完全吸收也会撑爆了她。 只能连连后退,想要躲开。 沈予熙又加了一刀,简简单单的一个平砍,只听“咔嚓”一声,女人的身体直接从中间断成两截,落在地上变成了两棵树。连原型都化不出了。求生本能让那两棵树伸出根往地下扎。 沈予熙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就像人们盯着一只落单的蚂蚁,看它无意义地挣扎。 收刀,血液在她手上转了两圈,就像是依依不舍,最后回到了顾肖的身体里。 顾肖莫名对她生出难以忽视的亲切感,恍惚半晌他总算察觉到了奇怪的地方——他的血明明只有他才能使用…… 收刀之后,沈予熙取下腰间一只毛笔…… 看到笔的一瞬间,顾肖瞪大了眼睛,如果没看错,那支笔,是他的! 还没捂热的血又跑了出去,聚在女孩的身边。 沈予熙无奈地叹了口气,眼神温柔,食指点了点圆溜溜的血珠。血珠像是一个得了表扬的孩子,在空中围着沈予熙的手指转了一圈,然后打湿了毛笔。 用毛笔在空中写了个火字。一团大火凭空出现,随着沈予熙指尖所指,砸在地面努力生根的两棵树上,两秒之后,只剩下两团乒乓球大小的金黄色圆球。 在手里捏了捏,沈予熙取下腰间那个巴掌大的瓶子,打开塞子,那两个球直直飞了进去。 顾肖目瞪口呆,那个瓶子,也是他的呀! 顾肖镇定不起来了,他要疯了。这两个都是他的本命法器,为什么不见了他都没感觉?不不不,重点是,为什么除了他还有人能够使用他的本命法器? 还有他的血! 沈予熙走到顾肖的面前,拉着他的衣襟让他坐下。 顾肖的腹诽刹那间消失得无影无踪,毛也不炸了,没由来的顺从。 沈予熙在他的包里翻出湿巾一包,给他擦脸。 女孩的动作很小心,顾肖的脸没觉得疼,心却又酸又胀。 “那什么,男女授受不亲。”顾肖被女孩专注的眼神看得耳朵红,心脏“砰砰”直跳,并且有不断加快的趋势,他往后仰头,仓皇避过女孩的手。 沈予熙不动了,盯着顾肖,直盯得他额头冒冷汗才开口,她说:“你是不是想气死我?” 情绪爆发,沈予熙揪住顾肖的衣领猛摇,直摇到顾肖眼冒金星,想吐。她的声音听起来阴恻恻的,“你是不是想气死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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