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蔺逐也不算笨，只不过他们知道的，以及寻求的都不一样罢了。”郑晗喝了一口茶，微笑着解释道，“半妖之事，蔺家宁家两家身涉其中知道。肖家作为好友，以及后来帮助他们的力量，也知道。当年宁家父母赴死之前给过肖家消息，也留有遗嘱。之后宁澈，也就是蔺逐接受了这份遗嘱，在肖家父母的帮助下办理了后事。蔺澄不知半妖只知犯罪团伙，目的单纯直接，所以实施起来也更快更准。而蔺逐知道父母是自愿赴死，但尚还不知是超越人类认知的半妖群体的存在。他想探寻的，是更深层的东西。比如说半妖界这股未知的力量，比如说‘大众’无法接纳半妖并且抵制的原因，再比如说他父母不得不死现实之后巨大的潜在推手。” 郑晗的表情有些不可捉摸，似乎还带着些看好戏的欣赏与期待。“但其实，这三家后代里面，我觉得最聪明的是肖允。他本来性子就慢热深沉，对于这件事甚至于蔺澄的事，都有着不一样的冷静，他直觉上能够意识到事件中超乎人力、不可一蹴而就触及的因素，在必要时刻，他会选择避而不谈。尽管在意，也会选择来日方长或是一言蔽之。” “确实。肖允那孩子从一而终都是淡如水的表现，波涛汹涌也会藏得不露痕迹。相比之下宁澈那孩子，脾气冷，骨子热，偏执而热烈。纵使外界看来是一丝不苟的沉稳男人，实际上是个不知何时一根筋就会上来、直接爆炸的炸/弹。”鹿瑶就算是分析人物性格，也带着点点母性的光辉，就像是略带埋怨更有几分喜悦地说着自己家的孩子。不过诚然，他们从人间的角度而言，都是她目睹出生、给予生命的希望和喜悦的孩子。 “不过，说到孩子，阴阳大人可有想起些什么？”鹿瑶话锋一转，饶有兴味地望向阴阳，一个翻手，调出了26年前蔺澄出生时的景象，“26年前……你曾因一时忽来的于心不忍救了蔺澄那丫头一命。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成为了变数之命，纵使生死簿有记录，但无法控制。也是因为这个，在那之后你便未曾来过人间，不是吗？” 阴阳看向画面中的女人，蔺澄的母亲，那个虚弱而又倔强的女人，为了保住一个连生都生不下来的孩子，拼死奋斗到最后一刻。然而命运还是给她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她小心翼翼费尽周折，不过爱护着一个死胎罢了。 那时的阴阳偶尔还是会来人间处理些事，有时为司命姐给楚润他们带话带东西，也会和二三好友聚一聚喝杯茶再走。那次出现在医院，就是因为楚润大小姐接了一个单子，是帮一个老人见从外国赶回来的孩子最后一面。阴阳去得早，只能闲逛逛，便感受到了那种绝望却又执着的意念。这种意念，吸引着她见到了那个了不起的母亲。许是悲悯，许是想起来久远模糊的自己往生时的母亲，许是阴差阳错命中注定的不由自主，阴阳暗中用了几分自己的精魂救了那个本该早早死去的孩子。这也是为什么就算蔺澄活了下来，身子骨也不如常人了。但与此同时，她又多了凡人不该有的灵气，再加上她本来就聪明，竟有了尚未濒死便能看到精神容器光芒以及想方设法逃离生死簿掌控的能力。 之后阴阳自知犯错，便老老实实回地府呆着做常年苦力而不是清闲的富贵闲人了。当时还在奇怪，为何命司大人没有命令责怪惩戒，如今看来，是要她自己处理好当年一念导致的后果。这才是必须她来人间的原因。恐怕……也是一个劫数，一个命司大人给出的考验。阴阳闪了闪眼眸，沉吟不语。 “我说这丫头怎么活着就能来找我了……我一开始见她身子弱，还以为是附身的鬼。后来发现不是，又以为是有非人的朋友帮助。毕竟之前也遇到过不少，是借着被鬼托梦告知，被哪个不是人的东西指引找到我的。当时觉得这丫头聪明确有可能交有不同寻常的朋友，但没想到是她自己感觉到来找我的。”这个细节，不提起蔺澄为阴阳所救成变数之命的事，楚润怎么也没有细细回想起来。世间奇闻怪录自是甚多，人妖鬼怪交杂分布，看多了这些的楚润，对此难免不够敏锐在意。 “楚润的话其实也不错。蔺澄本人确实有感知精神容器的能力，但从她知道精神容器这一点来说，她很有可能有非人力量的帮助。并且蔺澄是个聪明人，她杀人就要做得干净，这一点身手远不及脑子的她做不到，她必须借助别的力量，比如精神容器。但流落在人间的犯罪势力不止一个人，她又要逃离地府和凡世监的监督管理，她杀的人不能都用同一种手段，至少同一批杀害的人不可以。”鹿瑶的分析进了一步，且可靠实际。 “这一点我赞同鹿瑶姐的说法。蔺澄对于死亡是透彻的，她甚至清楚地知道自己的死亡大致会在什么时候来临，所以她做好了准备。如果没有非人力量的帮助，蔺澄死亡之后，往生使者一定能够找得到她。”一想到一个凡人的灵魂死后就这样在自己的地盘消失追寻不得，寻白羽就觉得自己的脸被打得生疼，“而且能够逃离往生使者和离世监两大机构的追寻，那个非人的力量，不可小觑。” “确实不可小觑。倘若可以小觑的话，在平生监对其生前接触的人进行监督记载的时候，不会被疏漏。”郑晗随即调出了当年四散的犯罪势力。 云胡将其中两个与另外的人划分开来：“其中这两个已经遇害，帮助她的是楚润小姐。一个是用蜉蝣幻梦编织假象吓死的，还有一个是变成世上不存在之人的面貌亲手杀死的。对此离世监确认过，确实此二人皆已死亡。” “还有三个，看来也快了。至于那些涉及的小兵和情人，不知道蔺澄会如何处理……”寻白羽的八卦基因再次上线了。 “先不说别的，光想想蔺逐目前以及接下来几桩蹊跷得令人头疼的案子都是自家宝贝小澄干的，就觉得这个男人活得真心心累。”同样喜欢看好戏的楚润大小姐惬意地喝了一口茶，幽幽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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