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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着树叶的婆娑声,一位佝偻的老头提着灯笼走来,连着咳了几声,幽声说:“少爷,起风了,回屋去吧。”然后狐疑的瞅了瞅怡容,不再言语,径自朝阴森的后院走去。  “听说那里死过一个女人。”怡容调整了情绪,轻声道。  锋琛没有很快回答,只是沿着白栏走廊走去,他一边走,一边执着她的手摇晃。  “那只是传言,即使真有此事,她还能化作厉鬼,出来吓唬我不成?”他微笑着,“不过因此这园子闲置出来,我在这里可以静心研究学问了。”  怡容沉吟着没有接话,潜意识里发觉锋琛不再有玩世不恭的纨绔流气,相反的多了几分审视夺度的姿态。  他开始口若悬河的讲述举办诗社的心情,更将他多日写下的诗稿赠与她,与他此刻满心的罗曼蒂克的恋爱感觉不同,怡容在这么幸福的时刻,居然感到胸口发闷,委实荒唐。  但是,她理所当然的接受这一切。  最后阿荣开车送她回去,令她诧异的是区区一个仆人竟从头到尾无一句敬语,更谈不上友好的笑容。  怡容下车时问他,“你那种厌恶的表情是因为我去见了你家少爷吗?”  “在小姐心里,不也同样厌恶段家的人?你又何必自欺欺人呢?”阿荣干巴巴、冷冰冰的腔调触动了怡容敏感的神经,她一时作不出任何回答,只得望着他车子驶远。  她出奇的镇定,走进公馆,回到自己的房间,换下沾满潮湿味道的外衣,开始伏案写玛丽小姐布置下的那份报告。  而那本诗集就搁在床边,她已忘了锋琛深情增诗这回事,可见这些诗对她是无关紧要的。  “你是个胆小鬼,连翻开扉页的勇气都没有。”魔鬼在耳边轻声怂恿。  她打了个哈欠,漫不经心的往床头柜走去,信手捡起那本诗集,随意一翻,触目皆是他遒劲而柔美的字句,仿佛盛满了他无限的爱恋。  怡容只觉自惭形秽,她正在欺骗一个深爱着自己的男人,她的思想亦是邪恶的,她不由自主的拿了一盒火柴,把诗集点着,火舌吐出美丽的火焰,仿佛在给纸片涂色,卷得纸片起皱,使上面的字迹无从辨认,纸片抖散,变成褐色的灰烬,最后消失的是那片枫叶,它扭曲着,颤抖着,显得比原先更脆弱,接着也在火焰中成了齑粉,留下的不是灰烬,而是一种轻盈的细尘......  怡容走向脸盆,洗去不知何时流下的泪痕,顿时觉得好过一些,压迫感也退去了。  门开了,睿凯走进房间来,他问:“天都快要亮了,你才回来,现在的你究竟在想些什么?”  “我还能有什么想法吗?我已经是无药可救的人了。”她面无表情地答道,然后转过脸去,对镜梳头发,半晌又接着说:“段家的人为何要买下紫藤花园,却又闲置不住?”  “自然是他们心里有鬼。”睿凯说。  怡容抬起头来,恰好看见他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瞧,接着,他又转身走向窗边,低声道:“那个女人就是陆翰卿的夫人,事情是越来越有趣了。”  “吴良佑身边有个叫桦叶的人,和乐彤一样的年纪,现在一所教会学校读书,吴良佑自称是桦叶的父亲,他们真的是父子吗?”怡容沉声问。  睿凯从窗口转过身来,愠怒地皱着眉头,脸色异常,“他这个杀人魔狂,哪会有什么父子亲情?一个养子在他身边待久了,不过也成了他的杀人工具。”  怡容略略抬起头,依旧冷淡地说:“听翠荷刚才说,明天你就要去南京了。”  “嗯,蔡督办发来急件,南边的战事愈演愈烈,我不得不去。”睿凯的声音变得忧郁了,说到最后一句,他忽然换过语调问道:“陆晋生可又找过你?”  怡容把头微微一摇,略带感伤地说:“一见到他,我便想起母亲,那是一段灰暗的记忆,没想到他便是陆翰卿的儿子。”  “原来你已经知道了,陆晋生天生就是一个军人,这是毋庸置疑的,记者的身份只不过是掩盖他滞留在上海的假象,我比任何人都要了解他,他的抱负绝非如此平常。”睿凯锁眉。  怡容坐在书桌前,脸色不大好看,她似乎想说话,但只是把嘴唇动了几下,并没有说出话来。  “你是不是觉得我在诋毁陆晋生的高尚人格?”他兀自笑问。  “我......我不知道......”她依旧用忧郁的调子说:“我连自己是什么样的人都看不清了,哪还有资格去评判他人的是非呢?”  这时,睿凯抚上她的双肩,低首轻语:“请不要把你的心关起来,我每次想靠近你一点,却都担心你会极力躲避,你在害怕,我比你更怕,怕从此找不到你,就像段锋琛一样,曾拥有过又失去了。”  她忍不住落泪,无声地啜泣,感受着他的怀抱,她只觉自己是彻底的伤心人,却不知身边的男人已为她肝肠寸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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